756年安史之乱时，潼关被攻破，大将王思礼的战马被射死，叛军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

756年安史之乱时，潼关被攻破，大将王思礼的战马被射死，叛军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骑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他。王思礼刚想开口问这兵卒的名字，那人就消失在混乱的败兵之中，不过他的容貌已被王思礼牢牢记住。 王思礼趴在断了气的战马肚子后面，听见叛军的马蹄声像敲破锣一样越来越近。 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刚挥刀砍翻两个冲上来的叛军，可更多的敌人正从山坡往上涌。 就在这当口，一匹枣红马突然冲到他跟前，马上的骑兵翻身跳下来，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将军，快上马！” 那兵卒二十出头模样，脸被硝烟熏得乌黑，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王思礼愣神的工夫，年轻人已经把他往马背上推。远处有叛军骑兵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年轻人身子一晃，箭镞扎进了他左边肩膀。 王思礼上了马，急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兵卒却已经转身冲向敌群，只留下句话：“将军快走！守住长安要紧！” 乱军之中，败兵像潮水一样往后溃退，那年轻人的身影转眼就被人流吞没了。王思礼死死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刻在了脑子里。 潼关到底还是丢了。王思礼随着败军一路退到武功，后来又跟着太子到了灵武。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那个不知名的骑兵。 日子一晃就是七八年。叛乱渐渐平息了，王思礼因战功升任节度使，镇守一方。这些年来，他暗中打听过不少当年潼关退下来的老兵，可没人能说清那年轻人的下落。 直到广德二年春天，他在太原府审理一桩案子时，偶然瞥见堂下一个武将，心里猛地一跳——虽然岁月在脸上刻下了风霜，可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潼关战场上那个年轻人。 退堂后，王思礼叫来书吏询问，才知道这人叫张光晟，如今是个不大不小的裨将，因为和上司争执，被告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王思礼立即吩咐把人带到后堂问话。 张光晟进门时低着头，不敢直视。王思礼盯着他看了好久，缓缓开口：“抬起头来。”等看清那张脸，王思礼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可还记得天宝十五载，潼关之战？” 张光晟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复杂的光，随即又垂下眼帘：“末将…记得。” “那天是不是你让马给我？”张光晟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原来那天他肩头中箭后，侥幸活了下来。这些年起起落落，始终没混出什么名堂。 王思礼心里百感交集。他立即下令重审张光晟的案子，发现不过是常见的倾轧。他不但还了张光晟清白，还把他调到麾下任职。 在王思礼提拔下，张光晟渐渐崭露头角，先后当上了代州刺史、单于都护。每次升迁，王思礼都会找他长谈，言语间总带着期许。张光晟话不多，只是恭敬地听着。 有次宴席上多喝了几杯，王思礼拍着张光晟的肩膀对众人说：“光晟是懂得忠义之人。”张光晟举杯的手微微发抖，酒洒了出来。 可世道终究不太平。大唐江山内忧外患，藩镇割据，吐蕃不时犯边。建中四年，泾原兵变，长安大乱，皇帝仓皇出逃。这时张光晟正担任镇守使，手握重兵驻扎在奉天。谁都没想到，当叛军压境时，他竟然开城投降了。 消息传到王思礼耳中时，他正在病中，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他不顾病体，连夜写信派人送去，信中字字泣血：“昔日潼关道上，你舍命护我，为的是大唐江山。如今怎能行此不义之事？”可信使带回的只有张光晟短短几行回信：“时势所迫，身不由己，望将军保重。” 后来局势变幻，叛军内讧，张光晟见风使舵，又打算归顺朝廷。可这次朝廷不再给他机会了。死刑判决下来那天，王思礼拖着病体进宫求情，皇帝只是冷冷地说：“叛逆之罪，岂能宽宥？” 张光晟行刑前夜，王思礼终于获准去大牢探望。牢房里霉气很重，张光晟靠着墙坐在草堆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脸上出奇地平静。王思礼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沉默良久。 “你还记得潼关那天吗？”王思礼终于开口。 张光晟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记得。太阳很毒，地上都是血，我的马叫赤霞，是匹好马。” “为什么把马让给我？” 张光晟目光望向牢房小窗外那方狭窄的天空，“潼关可以丢，将军不能死。” 王思礼喉头哽咽：“那后来为何…” 张光晟转过头来：“将军，这世道变得太快了。安禄山反了，史思明反了，节度使们今天归顺明天反叛。我张光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想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张光晟突然笑了，笑声在牢房里回荡，“将军，您还记得潼关是怎么丢的吗？是杨国忠逼哥舒翰出关迎战！朝廷自己先失了忠义，却要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讲忠义？” 王思礼无言以对。临别时，他问张光晟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张光晟想了想说：“我老家还有妻儿，若将军将来得便，替我照看一二。”他顿了顿，又低声道：“那日潼关道上，我原可以自己逃命的。” 处斩那天，王思礼没有去法场。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纸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三十年前舍生取义，三十年后却又背信弃义。也许乱世之中，本就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