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中国制造从“大”走向“强”的主线，通常被解释为规模效应：当产量不断累

过去几十年，中国制造从“大”走向“强”的主线，通常被解释为规模效应：当产量不断累积，学习曲线便自动发挥作用——每当累积产量翻倍，成本可下降 15%–25%（Wright 1936），制造速度更快、工人经验更熟练、工艺工具更成熟。因此，规模意味着成本优势与竞争力。但在今天的中国，规模效应已经不是唯一引擎，甚至不是最关键的引擎。除了“做得多带来学习”，我们正在形成另一条更具中国特色的曲线：多样性曲线（丰盈曲线）——做得广，带来创新。多样性产生丰盈，是因为当一种产业的知识、工具、供应链与人群不断“碰撞”另一种产业时，就会出现大量非线性的涌现：新需求、新方案、新企业都会快速诞生。深圳就是典型案例。深圳的奇迹，不是因为它比别人更努力，而是因为它比别人更“多样”。在深圳，一个硬件工程师随时可以找到做算法的朋友、做结构件的供应商、做模具的工厂、做跨境电商的卖家，甚至能在同一栋楼里找到十几个不同产业的人；产业彼此可组合、可复制、可重混。这种“跨物种生态”结构，使深圳拥有中国最高的产业多样性指数（多个研究显示深圳高于北上广深之外所有城市）。因此你会发现，在深圳诞生创新几乎是“日常现象”：大疆从模型店起家，影石从 3C 做到影像硬件，华为从通信跨到汽车，甚至连做开关的公牛都能在这里做智能家居。而当我们对比中部、北方地区，问题就变得非常清晰：这些地区虽然有规模，但“单一性”明显更高。有的城市做铸造，有的做家具，有的做食品，还有一些做玻璃——产业链垂直很深，但横向连接极少。纵深带来效率，横向带来创新；缺乏横向多样性，因此它们的创新速度就比不过深圳的“自然涌现”。这就是中国制造从“大到强”正在出现的第二条曲线：学习曲线推动规模，多样性曲线推动创新；规模越大，学习越快；多样性越高，创新越快；二者互相强化，最终形成一种中国式的“规模—多样—创新”循环。这一循环，正在成为中国未来产业竞争力真正的结构性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