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章太炎一边大骂“袁贼”，一边抡起手杖，将袁世凯总统府的器物砸得稀巴烂。袁世凯听之任之，躲在屋里，就是不敢出来。 章太炎资历极老，在同盟会里，他跟孙中山、黄兴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在清末，他跟康有为、梁启超这些保皇党打笔仗，那是骂得昏天黑地。这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就跟袁世凯杠上了？ 这里头有个误会。民国刚建立那会儿，孙中山高风亮节，把大总统的位置让给了袁世凯。章太炎当时也看走了眼，觉得袁世凯有实力，能稳住局面，甚至还去袁世凯政府里谋了个“东三省筹边使”的差事。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正儿八经当官。 可袁世凯这人，脸变得太快。 屁股还没坐热，袁世凯就开始玩弄权术。先是暗杀宋教仁，把国民党的议会梦打得粉碎；接着又把国民党议员的证件全收了，最后干脆解散国会，把自己变成了独裁者。孙中山气得搞“二次革命”，结果没打过，只能再次流亡日本。 这时候，摆在章太炎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跟着孙中山跑路去日本，要么留在国内装聋作哑。 可章太炎偏偏选了第三条路：提着脑袋去北京，找袁世凯算账！ 临走前，他写了首诗，杀气腾腾：“时危挺剑入长安，流血先争五步看。” 意思很明白：我就要去北京闹他个天翻地覆，哪怕血溅五步，我也要看看他袁世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913年8月，章太炎到了北京。袁世凯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派了一堆宪兵特务跟着。章太炎去赴宴，特务就在后面盯梢。章太炎火了，抡起手杖就追着特务打，把那帮人打得抱头鼠窜。 这只是热身，真正的高潮在总统府。 有一天，章太炎特意打扮了一番。他没穿正装，而是蓬头垢面，脚上蹬着双破靴子，手里拿着把破团扇。最绝的是，他把袁世凯以前颁发给他的那枚“二级大勋章”，系在扇子底下当扇坠儿用！ 这羞辱性太强了。那是国家荣誉，被他当成了玩物。 他就这么晃荡到了总统府门口，非要见袁世凯。袁世凯哪敢见这个刺头？只能避而不见。章太炎就在大厅里跳着脚骂，骂袁世凯“包藏祸心”，骂他是“窃国大盗”。 按理说，敢在总统府撒野，枪毙十回都够了。可袁世凯就是不动手。 为什么？因为袁世凯这人极其爱惜羽毛，特别想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章太炎名气太大，又是民国元勋，要是杀了他，全天下的读书人能把袁世凯的脊梁骨戳断。 怎么办？袁世凯想了个损招：说章太炎疯了。 既然是“疯子”，那就要“治病”。于是，章太炎被软禁了起来。这一关，就是整整三年。 袁世凯虽然恨他，但在生活待遇上，那是给足了面子。据章太炎夫人汤国梨回忆，袁世凯每个月给章太炎发500块大洋的生活费。 各位，这500大洋是什么概念？当时北京最好的大学教授，一个月工资顶天了才400块；普通警察一个月才赚4块钱。章太炎这待遇，属于“超金领”级别。 除了给钱，袁世凯还给他配了厨子、听差，让他住大宅院。这宅院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定在了钱粮胡同19号。 虽然被软禁，章太炎的战斗力一点没减。他知道那些听差其实都是袁世凯派来的特务，就变着法儿地折腾他们。 他立了个规矩：凡是听差跟他说话，必须称呼“大人”或“老爷”，还得磕头请安。 最让袁世凯头疼的，还是章太炎的那张嘴和那支笔。 他在墙上写满“袁贼”二字，每天拿着手杖对着墙猛敲，以此泄愤。他喝酒的时候，剥个花生米都要喊一声“杀了袁皇帝的头”，然后大嚼特嚼。 到了1915年，袁世凯真动了当皇帝的念头。那时候有人出馊主意，说章太炎名望高，要是能让他写篇劝进表，那舆论肯定一边倒。袁世凯居然信了，真派人去劝章太炎。 章太炎提起笔，那是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来人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这哪里是劝进表？分明是讨贼檄文！ 他在信里痛骂袁世凯：“公今忽萌野心，妄僭天位，非惟民国之叛逆，亦且清室之罪人！”最后还来了一句狠的：“但冀公见我书，予于极刑。”意思就是，你看了这信赶紧杀了我，死在你手里，比死在满清贪官手里还光荣！ 这封信把袁世凯气得七窍生烟，大吼：“非杀此人，不足以消吾心头之恨！” 可吼完了，还是没敢杀。 这段时间，章太炎一度绝食抗议。他给夫人写遗书，说自己怕是熬不到胜利那天了，担心华夏文化随之灭亡。 这可把大家都急坏了。最后还是他的老朋友马叙伦想了个辙。马叙伦去看他，故意说自己也没吃饭，饿得慌。章太炎为了待客，只好让厨子做饭。饭做好了，马叙伦说：“你在绝食，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章太炎为了朋友的面子，这才陪着吃了几口，总算是把命保住了。 章太炎的“疯”，是一种极高明的政治智慧。如果他一本正经地去讲道理，恐怕早就被暗杀了；恰恰是因为他表现得像个疯子、像个无赖，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反而让袁世凯投鼠忌器，没法下手。 1916年，袁世凯的皇帝梦做了83天就破灭了，最后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一命呜呼。 随着袁世凯的死，章太炎也结束了长达三年的软禁生涯，重获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