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谈了40分钟关于儿子的婚姻事，儿子明确表示不婚不育。儿子

昨晚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谈了40分钟关于儿子的婚姻事，儿子明确表示不婚不育。儿子毕业于一所211高校，在互联网公司做算法工程师，月薪税后三万五，这样的条件在旁人眼里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客厅里的落地钟突然"当"地敲了一声，像是在给这场谈话敲下句点。 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儿子手边时，他正盯着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客厅顶灯的光晕在他浓密的发顶形成一圈柔和的亮边，茶几上三只喝空的玻璃杯还留着唇印——这是我们家三年来最长的一次谈话，关于他的婚事。 丈夫清了清嗓子，把话题从"张阿姨介绍的姑娘"转到"同事儿子的龙凤胎"。我数着墙上石英钟的秒针，第240下摆动时，儿子终于合上电脑。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调试某个复杂模型。 "爸妈，我不打算结婚。"他说这话时，窗外的霓虹正掠过他平静的侧脸。我下意识去摸桌上的茶壶，冰凉的瓷柄硌得掌心生疼——这壶龙井还是春节时亲戚送的，说好等他带女朋友回家时泡。 客厅里的落地钟突然"当"地敲了一声。我数过那钟摆，每摆动28次是一秒，此刻却像重锤砸在胸口。儿子起身想续水，我才发现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在灯光下晃悠得刺眼。 "你月薪三万五，在杭州也算..."丈夫的话卡在喉咙里。我看见儿子喉结动了动，他大学时获得数学建模冠军那晚，也是这样欲言又止的神情。书架第三层还摆着他的获奖证书，烫金字体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算法模型能预测用户行为，"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但预测不了两个人能不能过一辈子。"冰箱发出低沉的嗡鸣，将这句话在空旷的客厅里荡开涟漪。我想起他小时候总抱着我的脖子说，要赚很多钱给妈妈买带秋千的房子。 茶几上的苹果氧化出褐色纹路，像极了丈夫骤然加深的皱纹。儿子手机屏幕亮起，是工作群的消息，他扫了一眼就按灭，这个动作他每天要重复上百次。我们是不是真的老了？连他拒绝的方式都带着程序员特有的精准——没有缓冲，直接输出结果。 "你们单位小姑娘不多吗？"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窗外的车流汇成橘色河流，有片落叶贴着玻璃缓缓滑落。儿子打开笔记本，屏幕光照亮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周连续加班四个通宵，代码比人好懂。" 落地钟又响了一声，这次我数清了，恰好是第40分钟。儿子把松脱的纽扣轻轻放在果盘里，那颗小小的白色圆片躺在苹果核旁，像枚被时光遗落的句号。他起身去书房时，我发现他运动鞋后跟磨出了细密的纹路，那是每天挤地铁留下的勋章。 丈夫把烟按灭在没怎么动过的烟灰缸里，火星明灭间，我看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茶几上三只玻璃杯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三道并行却永不相交的铁轨。冰箱的嗡鸣声里，我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墙上钟表的滴答声慢慢重合。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吹动儿子留在沙发上的外套。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露出半截数据线，缠绕的弧度像个解不开的结。书架上的获奖证书在夜色里沉默着，仿佛在问：我们究竟是希望他幸福，还是希望他符合幸福的模板？ 厨房里传来水壶烧开的哨音，尖锐地刺破这粘稠的寂静。我起身时碰倒果盘，那颗氧化的苹果滚到沙发底下，露出沾着果肉的果核——原来再光鲜的外表，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核。就像我们从不曾真正走进他的算法世界，那里或许有比婚姻更精密的人生逻辑。 丈夫开始收拾茶具，杯底的茶渍圈出深浅不一的年轮。我忽然想起儿子初中时，曾用编程给我做过一个电子日历，每天弹出不同的笑话。那时他说："妈妈开心，就是最优解。"此刻落地钟的摆锤还在晃动，把40分钟前的那句话，轻轻敲进这个深秋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