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那年,我七岁,妹妹四岁,不多久,母亲带着妹妹改嫁了。母亲带妹妹走的那天,

若南光明 2025-12-13 18:33:10

父亲去世那年,我七岁,妹妹四岁,不多久,母亲带着妹妹改嫁了。母亲带妹妹走的那天,我偷偷躲在门后面看,没了父亲,那一刻连母亲的背影都变得模糊。奶奶抱着我哭,说:“以后奶奶养你。”老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奶奶,还有墙上父亲微笑的遗像,空气里都是冷清的味道。 父亲走的那年我七岁,妹妹刚够到桌沿高。灵堂的白幡还没撤,母亲就开始收拾行李,她说要带妹妹去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我躲在门后,手攥着门框掉漆的木边,看她把妹妹的小花袄叠进蓝布包袱——妹妹哭着拽她衣角,她没回头,只是把包袱往肩上勒了勒,像要把什么东西连同我们一起甩掉。 门“吱呀”关上时,奶奶从灶房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一把把我搂进怀里,袖口蹭过我脸颊,带着刚蒸好的馒头热气——那是父亲走后,家里第一次有热乎气,却烫得我鼻子发酸。“以后奶奶养你。”她的声音发颤,怀里的蓝布衫被眼泪洇出一小块深色。 老房子突然空得厉害。墙上父亲的遗像还挂在老地方,玻璃蒙着灰,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看得清;堂屋的八仙桌缺了角,奶奶总说等秋收了就找人修,可秋去春来,桌角的豁口还是那么深。夜里我常盯着屋顶的梁木发呆,听老鼠在囤里窸窸窣窣,想着妹妹现在有没有新裙子穿,母亲会不会给她梳辫子。 有天半夜我咳醒,看见奶奶坐在床沿,手里拿着我的旧毛衣,线头在昏黄的油灯下晃。她戴着老花镜,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极慢,像是怕扎疼了谁。“冷醒了?”她放下针线,摸了摸我额头,掌心带着白天掰玉米留下的薄茧,“奶奶给你焐焐脚。”她把我的脚揣进她怀里,棉裤上有股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艾草香。 那时候不懂,为什么母亲的背影会比父亲的遗像还要远?奶奶从不提母亲,只是每天天不亮就挎着篮子去菜园,露水打湿她的裤脚,带回来的青菜沾着泥,却新鲜得能掐出水。她会把最大的西红柿留给我,自己啃带着虫眼的;夜里我蹬了被子,她总能第一时间醒来,佝偻着背给我掖好被角,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十二岁那年冬天,我半夜发烧,奶奶背着我往镇上卫生院跑。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嘴里不停念叨:“没事的,咱娃命硬,跟你爷爷一样。”趴在她背上,我听见她喘气声像破旧的风箱,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安稳——原来所谓依靠,不是高大的背影,是瘦弱肩膀上,愿意为你扛起整个冬天的勇气。 后来我在母亲的信里知道,她改嫁的男人脾气不好,带着妹妹那几年,她偷偷攒了钱想接我过去,却被发现,挨了顿打。原来那天她没回头,不是不爱,是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原来她没带我,是觉得七岁的我能帮奶奶搭把手,而四岁的妹妹,离了她活不了。 奶奶走的时候,我已经能独自扛起一袋麦子。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你看,奶奶没骗你吧?”我握着她枯瘦的手,那双手曾给我缝过棉袄、擦过眼泪、摘过菜园里最新鲜的黄瓜,此刻却凉得像老房子墙角的石头。 现在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坐在老八仙桌旁,摸一摸桌角的豁口——那里被奶奶用布条缠了又缠,软乎乎的,像她当年抱着我时的怀抱。墙上父亲的遗像依旧笑着,只是空气里不再有冷清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奶奶晒过的被子香,是她炒的南瓜子味,是那些年她用爱一点点焐热的时光。 人这辈子,总会遇到些分离,可总有那么个人,会把你的孤独当宝贝,用她的一生,给你一个不会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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