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愣了一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深秋的夜风卷起落叶，刮过他电动车前的挡风板。 手

李伟愣了一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深秋的夜风卷起落叶，刮过他电动车前的挡风板。 手机又震了一下。 同一个顾客追加了一笔打赏：10.00元。 备注更新了：“刚才少按了个0，对不起。” 李伟鼻子一酸，刚想点“感谢打赏”，第三条提示紧跟着跳出来： 500.00元。 备注只有三个字：“是真的。” 他彻底僵住了，手指微微发抖。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仔细核对订单信息——送的是“幸福花园”小区7栋302，一份普通的牛肉面。顾客头像是个穿校服的女孩，笑得眼睛弯弯。 “恶作剧吗？”李伟喃喃自语，点开打赏记录。 1.10元。10.00元。500.00元。 时间间隔都只有十几秒。 他犹豫着拨通了顾客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他准备挂断时，接通了。 “喂？”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刚哭过。 “您好，我是刚才送外卖的骑手。我看到您打赏了三次，特别是最后一笔500元……是不是操作失误了？我可以退还给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失误。”女孩吸了吸鼻子，“李伟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李伟愣住了。他快速搜索记忆，但一无所获。 “七年前，中山路小学门口。”女孩的声音很轻，“那天雨很大，我蹲在路边哭，因为弄丢了午饭钱。你给了我二十块钱，还把你的雨衣披在我身上。” 记忆的闸门猛地打开。李伟想起来了——那个瘦小的女孩，浑身湿透，书包抱在怀里。他刚送完一单，看见她在雨中发抖。 “那只是件小事……”李伟喉头发紧。 “对我来说不是。”女孩说，“那天是我爸妈离婚的日子，我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你的二十块钱和那件蓝色雨衣，让我相信世界上还有善意。” 她停顿了一下：“后来我考上大学了，今天刚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我一直留着你的外卖平台ID，想着有一天要谢谢你。” 李伟眼眶发热。他送外卖五年，见过无数冷漠的面孔，受过不少委屈。他早已习惯把情绪锁在心里，像锁上外卖箱一样干脆。 “可是500元太多了，你还在读书……” “我做家教攒的钱。”女孩打断他，“而且，我打赏的不是500元。” 李伟困惑地看着手机。 “第一笔1.10元，是‘一定一定’要谢谢你。” “第二笔10.00元，是‘十全十美’的祝福。” “第三笔500元……”女孩的声音微微发颤，“是我爸爸让我转交给你的。” “你爸爸？” “他三年前肝癌晚期，最后那段时间，是你经常给他送粥。他记得你每次都会多带一包榨菜，因为他说医院的榨菜太咸。”女孩深吸一口气，“他临走前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找到你，一定要替他谢谢你。那500元，是他生前包好的红包，一直放在抽屉里。” 李伟的视线模糊了。他确实记得那位总是坐在窗边的老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每次接过外卖都会努力微笑。 “红包上写着字。”女孩说，“我给你拍个照。” 几秒钟后，照片传了过来。一个褪色的红信封，上面用毛笔工整地写着： “给那位总是多带一包榨菜的外卖小哥——愿善良的人，都被生活温柔以待。” 李伟站在凌晨的街头，泪水终于滑落。他抬头看向夜空，稀疏的星星在云层间闪烁。 “叔叔，”女孩轻声说，“早点回家。别难过，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李伟用力点头，尽管电话那头看不见。 “嗯，”他哽咽着说，“会的。”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接单系统，按下“收工”。电动车缓缓启动，驶向租住的小区。风依然很冷，但他心里有一股暖流，那暖流来自七年前的一场雨，来自三年前的一包榨菜，来自今夜三个特殊的打赏。 城市依然沉睡，但有些东西已经醒来。李伟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还会穿上蓝色工装，穿行在大街小巷。只是从此以后，每一份外卖都将承载不同的重量——那是陌生人之间流动的善意，是生活最朴素也最珍贵的回响。 而那个深夜的500元打赏，他最终没有退还。他把它存进一张单独的银行卡，决定等女孩结婚时，加倍包个红包还回去。 善意就像种子，他想。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个雨季发芽，又会在哪个深夜，长成足以庇荫他人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