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4月,潘汉年被逮捕。5月19日,潘汉年的妻子董慧也被执行逮捕。6月26日,董慧被押入监狱,熬过了非常艰难的7年。
1962年6月,以“参与潘汉年内奸活动”的罪名,对董慧进行了结案处理。后来,董慧获得了“免于追究刑事责任”的宽大处理,被安排在秦城监狱的家属宿舍里生活。
潘汉年:何日重逢续旧缘得知董慧出狱后,她在香港的兄长特意写信,要她到香港居住,但被董慧拒绝。
董慧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对潘汉年的感情很深。董慧认为她必须要留在北京,为丈夫潘汉年奔走呼吁。
那时候,许多人都认为董慧这样做不值得,甚至劝她和潘汉年离婚,并表示这样一来就可以恢复她的党籍和职位。对此,董慧坚决表示了拒绝,并冷笑着说:“为了荣华?为了富贵?我连生命也视若等闲了!”
一次,在和好朋友张丽敏聊天时,董慧提到了有人劝她和潘汉年“离婚”的事情,并爽朗地说:“就算我倒足了霉,也不应该撇下潘汉年一个人过;要享福的话,当年我就不会去延安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董慧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确,对于董慧来说,如果不是有着革命信仰,她也没有必要千里辗转到延安,参加革命青年的活动。那样,她完全可以过上富足一生的生活。
1918年,董慧出生在香港一个爱国的实业家家庭里,原名董奉然。董慧的祖籍在广东,她的父亲董仲维是香港总商会会长、道亨银行董事长。可以说,董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个千金小姐。
在董慧小的时候,父亲董仲维认为香港在英国的殖民统治下,教育制度有明显的殖民教育痕迹,对于子女学习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十分不利。因此,董仲维将爱女董慧送到广州求学。
在广州培道中学求学期间,董慧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内心开始追求进步,向往革命。
1937年,董慧从广州培道中学毕业。随后,在父母的支持下,董慧从香港出发,前往北平报考大学。
在北平考学期间,董慧恰逢卢沟桥事变。然而,董慧却没有返回香港,而是与流亡学生一起到了西安。
在西安,董慧考上了由北平大学、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国立北洋工学院等大学合并而成的西北联合大学。
上学期间,董慧心中的爱国热情高涨,主动找到了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要求报考延安的革命学校。
考核合格后,董慧不惧道阻且长,毅然踏上了前往延安追求革命真理的道路。在延安,董慧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参加了学习。
1938年1月,董慧加入中国共产党。半年后,董慧转入延安马列学院,进行了学习。期间,董慧系统接受了革命理论的教育熏陶,更坚定了为革命献身的崇高理想信念。
8月,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上的优秀战士潘汉年,奉命从香港返回延安。10月,潘汉年受邀到延安干部训练班作了报告。
期间,潘汉年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董慧在台下和学员们则热烈掌声,表达了对潘汉年敬佩。这也是董慧第一次见到潘汉年。这一年,董慧20岁,虽然性格沉静寡言,但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招人喜欢。
在几天的授课过程中,董慧了解了党在隐蔽战线上曲折艰难、惊心动魄的斗争历史。此外,董慧还知道了潘汉年的革命经历,油然萌生了对潘汉年的敬慕崇拜之情。
此时,董慧和潘汉年之间并没有更深一步的交往。然而,不久后,命运再次将他们聚到一起。
1939年,中共中央决定加强上海和香港地区的隐蔽战线领导工作,便决定将潘汉年派回上海,从事秘密工作。
那时,考虑到潘汉年肩负的重要任务,组织决定给他配备一名机要工作者。经过筛选,选定了有着显赫家庭背景的董慧。
因为董慧特殊的家庭背景可以提供特别的安全保障,而她父亲开办的银行,也可以为她提供最佳的职业掩护,再加上董慧坚定的信仰和工作细致的特点,完全具备了一个忠诚可靠的地下党员的全部条件。
很快,组织上便将董慧安排到中央社会部,担任潘汉年的助手,协助潘汉年工作。
不久后,董慧奉命从延安出发前往香港,在潘汉年的领导下,以董家大小姐的身份,在道亨银行当了一个小职员,实际上从事情报工作。
期间,潘汉年经常通过董慧 ,把党的重要文件和秘密材料安全送到香港。每次出任务时,潘汉年都会千叮咛万嘱咐,悉心为董慧安排好一切。对此,董慧十分感激。
那时候,潘汉年与党内的其他同志和社会各界人士进行的联络交往,大部分是由董慧安排的,就连党组织所需要的经费,也是由董慧经办处理的。
为了革命,董慧愿意付出一切,就连她的家,也成为了潘汉年开展工作的重要场所。有时候,潘汉年在董慧家里约人见面,董慧便留心是否有可疑之人在附近活动。
在多年的革命过程中,董慧和潘汉年之间逐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1941年,在潘汉年生日那一天,董慧将一套精装的《资本论》送给潘汉年。对董慧送来的生日礼物,潘汉年十分珍惜。
1942年,潘汉年奉命撤到淮南根据地,而董慧依然凭借董家大小姐的特殊身份留在上海,继续从事情报工作。
离开上海后,潘汉年对董慧十分惦念,于次年五月写下一首诗,取名为《五月寄慧》,其内容为:“处处烽烟离恨天,孤灯独坐觉春寒。山光馆内当年梦,何日重逢续旧缘。”
年底,董慧来到淮南根据地短暂停留。期间,潘汉年向董慧表达了深切的关怀之情。在董慧离开的时候,潘汉年又情难自抑,赋诗一首,名为《寒风曲》:“寒风吹晓日,大道锁青霜。马蹄声声得,方寸益惶惶。此别伤心处,无言泪几行。”
次日,面对月光下的孤单影子,潘汉年一直喝酒到深夜,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又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写了一首《别后》:“别后贪杯且抑情,醉乡岂可托浮生。星残月落天将晓,烛尽樽空泪有痕。脉脉相思难入眠,凄凄久别最伤神。恩怨满腹难分说,不必千言苦字真。”
在这些诗篇中,无一不是表达了潘汉年对董慧的思念和爱恋之情。
1944年10月,特务闯进新知书店上海办事处逮捕了一些人。想到其中有一个人和董慧有过联系,潘汉年的心里万分焦急,一方面派人通知董慧转移,一方面准备通过一个控制的汉奸进行营救。
在见到那名同志时,董慧表示事情并不严重,目前没有什么危险,并且已经和那个人割掉了联系。听说董慧临危不乱,潘汉年心里十分高兴,也非常佩服。
1947年,在解除了由父母包办的、名存实亡的婚姻后,潘汉年与董慧在香港结为百年之好,成为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红色伴侣。这一年,潘汉年41岁,董慧29岁。
董慧:将来死后我们就埋在一起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潘汉年先后担任了中共中央华东局委员、中共上海市委社会部部长、统战部部长和上海市常务副市长等职,协助陈毅市长领导上海市的反特工作;董慧也在上海市统战部参加了工作。
1963年2月,潘汉年以“刑释管制分子”的身份走出秦城监狱,前往北京市南郊大兴县境内的团河农场,参加劳动。
得知潘汉年在团河农场后,董慧也赶来与丈夫团聚。在这里,潘汉年每月领着200元的生活费,还被安排了一个小院居住。
在这个小院里,潘汉年和董慧过上了相对平静的生活,也比较自由。那时候,潘汉年和董慧在小院里养了花、种了树,到附近的河沟里钓鱼,还被允许进城去探亲访友。
对于这样的生活,潘汉年和董慧都比较满意,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对党和政府这样的处理心怀感激。
在多年的夫妻生活中,董慧对潘汉年有着很深的感情。在那段日子里,董慧和好友聊天的时候,从来不掩饰这种感情。
因此,董慧和张丽敏提到有人劝她和潘汉年离婚时,在说完“就算我倒足了霉,也不应该撇下潘汉年一个人过;要享福的话,当年我就不会去延安了”后,又加了一句态度坚决的话:“好在没有子女拖累,将来两个老人死后,埋在一起算了。”
1967年,潘汉年与董慧再次被带到秦城监狱,接受审查。1975年,潘汉年和董慧被安排到湖南省茶陵县洣江茶场,参加劳动。
在这里,因为潘汉年和董慧的身体都不好,两人得到了特殊的照顾。对此,董慧还幽默地说:“潘汉年的劳改任务就是照顾我。”
1976年10月,身患重病的潘汉年心中感念爱妻,写了一首长诗《给董慧》,表达了这种感情:
“相爱成遗恨,奈何了此生。怜君犹少艾,为我困愁城!昨日同生死,今朝半残身;但求息怨恨,勉力觉新人;道路分明在,火星铸忠魂。抗敌隐地下,十载尔同行;北上延安路,朝夕共苦辛;南旋千万里,悄然居海滨;六年留上海,解放更相亲。倘有千般罪,当有风先闻;堪叹莫须有,一脉贯古今!沉冤二十载,欣闻四害平;翘首望云天,何日见清明?”
1977年,潘汉年病情严重,被转到长沙接受治疗,董慧因为身体不好,不能随行照顾。对此,董慧十分难过。
在离开的时候,潘汉年使了很大的劲,对爱妻说:“我一定会回来的!”然而,潘汉年却再也没有回来。
4月14日,董慧接到潘汉年病情加重的消息,忍着双腿的疼痛,赶到长沙医院,见到了丈夫最后一面。
当天,在爱妻董慧的陪伴下,潘汉年病逝,享年71岁。
潘汉年去世后,董慧的家人从香港来信,劝她到香港生活,却被董慧拒绝,她坚持要留在了洣江茶场,期待潘汉年平反昭雪到来的那一天。
1979年2月24日,董慧在湖南洣江茶场医院里病逝,享年61岁,最终没有等到为丈夫平反的日子。
1982年8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为潘汉年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通知》。在这个通知里,推翻了强加在潘汉年头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
1997年7月22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国家安全部隆重举行了重新安放潘汉年和夫人董慧骨灰盒的仪式,实现了董慧在死后与丈夫潘汉年埋在一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