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元购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在美国旧金山一角的大型连锁药店沃尔格林的一家门店里，一位戴着帽子、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的长发年轻人，从CNN记者身边溜过。

这位哼着小曲走出店铺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几件显眼的荧光橙色商品。CNN记者问店员：“他付款了吗？”

收银员回答说：“没有”。店员一脸无奈，甚至没有表现出追上去的意图。

这家门店由于频繁发生零元购，甚至连销售冷冻比萨的冷冻柜都用链条锁上了。一位到访的男性顾客既困惑又愤怒地说：“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我以前从未见过”，“频繁发生的犯罪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CNN记者在这家门店采访的短短30分钟内，就亲眼目睹了3起疑似偷窃的零元购事件。

■ Apple商店遭到肆无忌惮的抢劫

在旧金山，这类事件在近几年已经变得司空见惯。美国大型报纸《今日美国》报道了零售业的困境。据报道，美国大型零售商Target的CEO布赖恩·康奈尔表示，由于盗窃造成的损失，该公司今年的收益预计将比去年减少5亿美元以上。

盗窃甚至涉及到高价商品。2022年11月，在感恩节后的第二天，加州帕洛阿尔托的Apple商店发生了一起大胆的盗窃事件。两名盗窃犯趁商店毫无防备，盗走了价值3.5万美元的商品。

在颤抖的顾客和店员面前，罪犯们将展示架洗劫一空。他们拿走了iPhone手机和笔记本电脑MacBook系列等。Apple商店的一名员工在视频中被看到试图保护顾客，与罪犯保持距离。

犯罪现场的视频在网上广泛传播，可以看到戴着面具的盗窃犯们带走商品的情况。据当地警方称，罪犯是两名年龄在20岁左右的男性。

另外据《纽约邮报》报道，该店在2018年也曾在24小时内两次遭遇盗窃，当时的损失总计超过10万美元。

■美丽的旧金山街道发生了剧变

曾经作为世界著名城市而闻名，吸引了许多来自全世界的游客的美国西海岸城市旧金山，在新冠病毒大流行之后发生了巨大变化。酗酒者和无家可归者充斥街头，甚至到了无法安全通勤的地步。治安恶化到了仅仅停车一会儿车窗就会被砸的地步。

作为科技产业的聚集地，旧金山在新冠大流行期间由于行业积极推行远程工作，导致实体店销售额下降。结果，经济迅速衰退，治安恶化。

此外，该州独特的州法也受到批评。该州规定如果盗窃金额在950美元以下，则被视为轻罪。有声音指出，这项法律助长了公然的盗窃行为，进一步恶化了治安。

根据美国非营利研究机构加州公共政策研究所（PPIC）的数据，与新冠大流行前的2019年相比，加州一些地区的盗窃发生比例出现了下降，但旧金山地区的增幅达到了24%。PPIC指出，“全美的高端商店频繁发生所谓的零元购事件，成为美国全国头条新闻，特别是在旧金山，由于盗窃，零售商店的关闭接踵而至”。

■墨西哥卷饼店因多次被抢劫而生意减半

曾在旧金山经营两家墨西哥卷饼店的大卫·李说，由于治安恶化，他今年不得不做出关闭店铺的艰难决定。他的店铺多次被强盗闯入，店铺遭到严重破坏。

在接受美国大型经济报纸《华尔街日报》采访时，李说：

“刚开始做生意时，（销售额）在午餐时间平均为3000美元，晚餐时间也是大约3000美元，一天只营业6个小时。时间很短。但今年开始，一天平均只有1000美元到1500美元了。”

不景气不仅仅是李一个人的问题。他说，整个城市都变了。

“过去，这里是最繁华的街道。曾经很繁荣，但现在没有一个人在通勤或上学的路上。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甚至有组织让14岁的孩子参与盗窃

困扰零售店的抢劫和盗窃不仅仅是源于个人的冲动，有些是作为有组织犯罪进行的。被比喻为街头惊喜“快闪族（flash mob）”的集体冲入商店进行一次性零元购的行为，也被称为“快闪抢劫（flash rob）”。

当地报纸《旧金山纪事报》去年9月报道了一个女子多次组织青少年进行快闪抢劫的案例。

据报道，旧金山警方以涉嫌参与10起有组织的盗窃事件为由逮捕了一名24岁的女性。警方表示，这些事件中被盗商品的总价值约为44,000美元。

这名女子和其他大约8名同伙进入商店，抢走了商品，还涉嫌殴打一名63岁男性，对其造成重伤。

在调查这起案件过程中，这名女子被发现参与了一系列有组织的盗窃事件。在其中一起事件中，她雇佣了包括14岁的年轻人在内的多名人员一起参与偷窃。她最终因34项与暴力和盗窃有关的罪名被监禁，并将面临审判。

■利用青少年重复盗窃的盗窃组织

《今日美国》报纸指出，为了转售目的的有组织盗窃正在增加。根据行业团体全美零售联合会（NRF）2020年的报告，美国全国有组织的零售犯罪造成的损失占到了每10亿美元销售额中的约719,548美元（约1390分之一）。

英国《金融时报》以美国为例，报道了犯罪分子被集体雇佣，商品被转售的情况。

即使是看似单独行动的年轻人，实际上也可能是被分配任务去偷商品并将其交给赃物中介人（俗称“fence”）的孩子。这些孩子被称为“boosters”，只是犯罪组织的末端，获得的收益微乎其微。

治安恶化会传染。在旧金山，参与这种有组织犯罪的年轻人正在增加，无家可归者也加入了“boosters”的行列，进一步的环境恶化令人担忧。

■盗窃金额不到950美元就是“无罪”导致了美国人的误解

为什么美国零元购行为不断发生？在旧金山，2014年通过居民投票批准的加州法律“47号提案（Proposition 47）”被认为是一个原因。这项将盗窃行为轻描淡写的修正案，导致了“盗窃是被允许的”的误解。

这项修正案将盗窃金额在950美元以下的盗窃行为定为轻罪。《今日美国》报纸指出，商店员工甚至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即根据州法，他们被禁止制止此类盗窃行为。

当然，盗窃并没有被公然接受。该法律将故意在营业时间内盗窃价值不超过950美元的商品的行为定为轻罪，最高可判处半年监禁或1000美元的罚款。

■疫情、失业、房租上涨...人们从市中心消失的原因

除了州法，疫情导致市中心空洞化，治安恶化也是盗窃增加的原因之一。《华尔街日报》的吉姆·卡尔顿记者，他亲眼见证了旧金山的黄金时代，悲伤地说。

“疫情前的旧金山市中心非常热闹。我的办公室在加利福尼亚街，那里人山人海。就像曼哈顿一样。这是一个黄金城市。”

然而，疫情改变了一切。

“在过去的四年里，旧金山市中心遭受了可怕的状况。部分原因是，由于居住成本的上涨，许多工人不得不在几英里外的地方工作。另外，旧金山集中了技术产业，而这些产业受到远程工作的影响比其他任何产业都要大。”

疫情导致的失业和房租上涨使得一直存在的无家可归问题和药物成瘾者问题变得更加突出，治安明显恶化。

■ “射杀盗窃者”等激进主张

现在，仅仅呼吁道德已经无法改善情况。从应该将超市的入场制度改为会员制的意见，到激进的意见，即应该射杀盗窃者（零元购），美国社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对策。

《纽约时报》报道，唐纳德·特朗普前总统发表了应该射杀盗窃者的言论，引起了争议。

在安纳海姆的一家高级酒店大堂聚集了大量支持者，特朗普说：“关键是，如果你要抢劫一家店，你应该预料到在你离开时会被射击。”他的支持者对他的发言反应热烈。

另一方面，前圣地亚哥警官预备役警官马克·鲍威尔主张，为了防止大规模盗窃，每家店都应该采用会员制模式。

鲍威尔对加州地方报纸《圣地亚哥时报》表示，通过在入场时要求身份证明，可以有效地抑制零元购。

他还指出，全美各地的大型零售商的商店都因零元购造成的损失而被迫关闭。与此同时，采用会员制的Costco在库存损失上没有大的变化。也就是说，会员制模式作为防止零元购的手段是有效的。

■警方的应对跟不上

美国警方也在努力。根据《旧金山纪事报》去年11月30日报道，蒙面警察小组在Target零售连锁店进行了“闪电行动”，同时逮捕了17名零元购者。据旧金山警方称，在过去18个月里，已经进行了40次类似的行动，总共逮捕了300人。

在科技行业，甚至实现了更先进的对策。去年9月，一群年轻人袭击了费城东海岸的Apple商店，盗走了大量刚发布的iPhone 15演示机。但他们无法使用这些iPhone。

盗窃团伙偷走的iPhone在被带出店外时被自动锁定。iPhone上响起了大音量的警报，屏幕上显示着“此设备已失效，正在被追踪。请将其归还到Apple沃尔纳特街店。”的消息，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此外，根据在网上流传的视频，这些iPhone的屏幕上部亮起了绿色标记。这表明摄像头正在使用中，犯罪分子的面孔可能正在被远程监视或录像。

关于这件事，据美国媒体报道，50多人因盗窃等嫌疑被逮捕。这成为了技术战胜恶劣盗窃者的一个案例。

■旧金山恢复光辉需要时间

旧金山面临着严峻的现状。由于疫情后的社会经济变化，这座曾经备受喜爱的城市已经完全变了样。治安急剧恶化，对市民生活的影响非常严重。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旧金山市的伦敦·布里德市长态度坚定：“我们所知道的旧金山市中心不会再回来了。但这并不是问题。”她坚决表示，将通过区域重建和引进AI产业来打造一个新的旧金山。

《华尔街日报》的卡尔顿记者也同意布里德市长的观点：“尽管旧金山被称为‘地狱之穴’，但这样的地区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这座城市仍然是一个‘美丽的城市’。”

然而，解决问题并不容易。疫情恶化了治安，即使现在疫情几乎结束了，影响仍在持续。不仅是零元购，无家可归者的增加和药物成瘾的蔓延也加剧了问题，使得普通人在街上行走也感到危险。有通勤者抱怨说，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僵尸之城”。

另一方面，旧金山与支持计算机产业黎明期的硅谷相对较近，目前也有Uber、X（Twitter）、Airbnb等世界知名的科技公司总部设在这里。展望未来，市政府希望通过积极引进AI产业来恢复昔日的辉煌，但变化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

曾经被称为黄金之城的旧金山要再次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城市，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