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上一次我们讲到哈巴罗夫卷土重来，于1650年7月26日再一次杀奔外东北，黑龙江整个上中下游都处于狼烟之中。哥萨克匪帮顺流而下，依次袭击和占领了达斡尔人、久切尔人、赫哲人、那乃人等原住民的领地。哥萨克每到一地，袭击村寨，抓捕人质，掳掠妇女，收缴实物税，甚至屠杀居民，犯下了滔天巨罪。

1651年10月9日，哈巴罗夫匪帮窜入乌苏里江口以下300公里的宏加力河口附近。这里居住着赫哲人，附近的大村庄为乌扎拉村，俄国人把它抢了过去，称为阿枪斯克。

哈巴罗夫对赫哲族的反抗进行残酷镇压，然后派遣哥萨克深入附近建立据点，收取实物税。赫哲族手里的武器只有长矛和弓箭，在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斗时伤亡惨重。为了生存，赫哲人不得不派人到宁古塔向清朝官员进行报告。于是，中俄历史首次大战在乌扎拉村拉开了序幕。

宁古塔原址在今天的黑龙省牡丹江市，是中国古代非常有名的重犯流放地。别看它位置偏远，但在满清早期，它是名副其实的东北边疆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

1608年，努尔哈赤把宁古塔作为重要的军事据点。皇太极时期，每年都会派遣宁古塔将军，到黑龙江流域的各个部族领地收取供赋和开展贸易，所以当地部族只认清朝皇帝。

1644年，顺治帝设盛京总管，统辖包括黑龙江在内的整个东北地区。清军入关后，留守在关外的兵力主要在盛京，在黑龙江的驻军本来就不多。虽然兵力不足，但宁古塔总管海色一听说“吃人罗刹”的暴行，勃然大怒，立即向顺治帝报告。同时派遣赫哲人作为先导探查敌情，一方面整军备战，准备痛歼“罗刹”。

当海色的报告和达斡尔的求援上报不久，盛京将军就得到了顺治皇帝同意出兵的批复：“以驻防宁古塔章京海塞，遣捕牲翼长希福等，率兵往黑龙江，与罗刹战。”盛京方面得到消息后，立即命令宁古塔驻军出动。

1652年4月3日，宁古塔总管海色率领600名满洲八旗和6门火炮到达黑龙江下游，开始准备夺回被哈巴罗夫所侵占的乌扎拉村。达斡尔、赫哲族、久切尔人等民众终于等到了救星，纷纷加入了清军，所以清军最终的参战人员一共是1025人。

但据俄国人的记述，清军的规模要大得多：队伍总计大约有2000名士兵，配备有8门火炮，30支燧发枪和12枚土地雷。

相比之下，驻守在乌扎拉村的哥萨克匪帮规模要小很多，连同头目哈巴罗夫在内，一共有206人。他们装备有比清军火力更凶猛的欧式枪炮，但火炮的数量较小，只有3门。因此，在兵力兵器的对比上，清军占据绝对优势。

在16-17世纪，欧洲火器的发展十分迅速，原本由中国传过去的火药被西欧人玩出了花样。铸铁跑、攻城炮、野战炮、燧发枪等的广泛使用，以及相应出现的一系列新的作战战术，让西欧的军事水平大大提高，渐渐与世界其它地区拉开了距离。俄罗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与欧陆各国打交道的过程中，自己的军事技术也有了长足进步。

和西伯利亚其它地区一样，哈巴罗夫占领乌扎拉村后，立即把它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俄军的建筑技术来源于欧洲，某些建筑还具有欧洲棱堡的特点，易守难攻。凭借这些堡垒和先进的火器，俄罗斯人在对阵东方原住民时，总是进退有据，无往而不利。

4月3日黎明，清军逼近乌扎拉村。但此时海色犯了一系列战术错误。

首先是轻视俄军。认为这些哥萨克无非就是一些流寇，在正规满洲八旗大军面前，肯定会望风而降。而天朝上国为了彰显仁义和风度，妄图以兵力优势迫使敌人投降。于是，当清军抵达乌扎拉村时，大大咧咧的在俄军阵地外鸣枪放炮，让俄军提前做好了防御准备。就这样，清军把出其不意的夜袭变成了明火执仗的强攻，从而失却了先机。

此时沙俄侵略者正在睡眠，隆隆枪炮声将俄国士兵惊醒。站在城堡上的俄国大尉伊凡诺夫，最先发现了海色率领的清军，连忙发出警报。哈巴罗夫把哥萨克都召集起来：“哥萨克兄弟们，赶紧起来，披挂上厚铠甲！准备迎战！”

由于事发突然，哥萨克不得不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负隅顽抗。海色手下军士缺乏对大炮的使用经验，在射程之外就开始向城堡放炮，结果在俄军的枪林弹雨中裹足不前。

好在清军带的大炮多，对付哥萨克的土木制造的堡垒还是没有问题的。清军向寨堡开炮，猛轰城墙，俄军也从城里开炮回敬，双方的炮战打了一整天，从日出打到日落，一直没有停息。到了傍晚，哥萨克的弹药所剩无几，城墙被大炮轰塌了三处。清军勇士丝毫不畏惧哥萨克的炮火，抓住时机冒死冲锋到城堡面前，眼看就要从城堡缺口处攻上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清军肯定会全歼这支哥萨克匪帮。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海色又犯了第二个致命错误。

海色命令前线翼长希福：“不要放火烧，也不要砍杀哥萨克，要活捉他们！” 这个命令让清军束缚了手脚，他们停止开枪射箭杀伤敌人，改为近身肉搏，试图活捉俄国人。

身负重伤的哈巴罗夫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现清军正密集地堆在自己的炮口前面犹豫不前，立即下令手下集中大炮，向城墙缺口涌上来的清军猛轰，结果造成大量清军阵亡。清军的进攻瞬间就被压制了，战局也急速向俄国人这边扭转。

眼看着清军开始败退，哈巴罗夫抓住机会就开始反扑。他命令50名哥萨克留守城堡，剩下的一百多人跟着他冲出城堡，对着败退的清军疯狂攻击。哥萨克立刻跨上战马挥舞着马刀进行冲锋，把清军赶出城外，拿下清军的炮兵阵地，抢夺了清军的两门大炮。有的哥萨克甚至一直冲到江面上，击毙了停在黑龙江江边平底运兵船上的清军，从他们手中缴获了很多枪支弹药。

就这样，清军顶不住哥萨克的冲击，在后退中开始全线崩溃，最后海色带着残余清军撤出战场。

这是清朝与俄罗斯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最后以清军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关于这场战役中清军的损失，我国文献中的记述太简略不详。根据战后俄罗斯方面的统计，此战清军和达斡尔等部族，共计阵亡676人，“哥萨克获得的战利品，计有大炮2门，旗帜8面，快枪17支，以及全部辎重：830马和全部粮食。”

而大清眼中的乌合之众哈巴罗夫匪帮，仅仅付出了8人战死和76人受伤的代价。乌扎拉之战，清军兵力是对手的6倍，却遭到了几十倍损失的惨败，这对大清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耻大辱。这反映了清俄双方在指挥、战术、火器性能和火器手操作素养上的巨大差距。但这些因素大清统治者是不屑于考虑的，必须要有人为这次惨败埋单。

消息传到京师，朝野大惊。战后追究责任，负有主要责任的海色被处死，阵前下令停火的希福被革职。《清世祖实录》记载：“与罗刹战，败绩，海塞伏诛。”

这次失利也让清朝高层开始重视东北的边防。一年之后，盛京将军所辖的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包括黑龙江上游的石勒喀河流域和库页岛在内的海中诸岛，被划为单独的行政区，由沙尔虎达统率八旗军驻防宁古塔。

五月，沙尔虎达晋升为昂邦章京（一品官）。从此，宁古塔总管成为与盛京总管平行的机构，成为大清抵御俄罗斯入侵的第一道屏障。

哈巴罗夫在哈扎拉村之战中虽然获得了胜利，但他也感受到了清军和我国各族儿女蓬勃的力量。由于害怕清军卷土重来，哈巴罗夫一看势头不对，在战役结束后不久，率领残部仓皇撤离了乌扎拉村，弃城沿着黑龙江上溯到更为安全的地方。

从此，哈巴罗夫一蹶不振，不再狂傲的认为仅靠百十号人就能在上万里的黑龙江纵横驰骋，这伙哥萨克强盗再也不敢在松花江口或者精奇里江口安营扎寨。而随着1653年8月莫斯科派来的贵族季诺维耶夫的到来，我们的主人公哈巴罗夫也到了结束其政治生涯的那一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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