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2年寒冬，临安城阴云密布。御史中丞何铸手捧案卷，指尖发白——今日要审的，竟是战功赫赫的岳飞。当褪去衣甲的岳飞露出背上"尽忠报国"的刺青时，何铸如遭雷击。这位以刚直著称的御史，此时却陷入两难：是要做忠臣，还是做帝王的刀？
绍兴十年的淮西大捷，本应成为南宋中兴的里程碑。但捷报传来，赵构深夜独坐福宁殿，案头是岳飞第四次奏请迎回"二圣"的奏疏。烛光摇曳中，帝王的脸隐在阴影里——"直捣黄龙"的豪言，在皇帝耳中成了催命符。韩世忠府中的密谈不胫而走："金人欲立钦宗于汴京。"短短十字，让临安城暗流汹涌。
万俟卨深夜叩开相府大门时，秦桧正在把玩一柄金国匕首。这匕首是挞懒所赠，刀鞘上刻着"必杀飞，始可和"。当何铸据理力争"敌未灭，国不安"时，秦桧轻抚刀鞘冷笑："子衡可知，宫中已无岳家军旗号？"原来早在一个月前，殿前司已悄然更换了临安防务。
大理寺狱中，岳飞望着铁窗外飘落的初雪，忽然大笑。他想起了十年前的广德军，也是这样的雪天，他单骑闯入金营全身而退。那时他以为，马踏黄河日便是忠义昭彰时，却不曾想"莫须有"三字竟成盖棺定论。腊月廿九，狱卒送来断头酒，岳飞蘸酒在墙上写下"天日昭昭"，最后一滴酒未干，鸩酒已至。
杭州栖霞岭的岳王庙里，秦桧夫妇跪像背后的故事更耐人寻味。赵构晚年禅位后隐居德寿宫，每逢岳家军旧部求见必称病不出。某日，新即位的孝宗为岳飞平反，老皇帝在湖心亭枯坐整夜，次日侍从发现先帝最爱的端砚上，赫然刻着"非卿不忠，非朕不明"。帝王权术与家国大义，在这八字中纠缠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