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顺年间,乐至县的县令刘德旺为官清廉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已经年近五旬的他膝下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唯独小女儿待字闺中,女儿名叫刘诗瑶,此女生得十分俊俏,再加上性格活泼可爱简直就是家里的开心果,深得刘德旺夫妇的疼爱。
虽说是刘德旺一方父母官,但是他却有一位至交好友,此人姓张人称张员外,张家在当地那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他们两家的交情从父辈开始就有交往,到了他们这辈由于刘德旺和张员外性格相投而且十分聊得来,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就更好了。张员外有一个儿子名叫张仲达,比刘诗瑶早出生两年,因为两家关系十分要好因此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一起玩耍,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两家人来往密切每隔一段时间两家人就会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有一次两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聊着聊着就聊到的两个孩子的身上,刘德旺突然提议给两个孩子订下娃娃亲这样就可以亲上加亲,此话一出立马得到所有人赞同,就这样年幼的二人被双方父母订下了这门亲事,而且还约定等到张仲达十八岁后就为二人举办婚礼。
一晃眼当初流着鼻涕满街乱跑的小屁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女的长得花容月貌,男的长得玉树临风。这天,巡抚大人周冠之要为父亲举办八十大寿,邀请州府所有官员赴宴,就连刘德旺这样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接到了周大人的请帖。
刘诗瑶得知父亲要去巡抚大人的府邸参加寿宴,喜欢热闹的她立马找到刘德旺开始哀求道:“爹爹,你去参加寿宴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女儿也想去凑个热闹!”
刘德旺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简直就是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可以随便抛头露面,这要是被外人知道,肯定会被好事之徒说三道四。”
性格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刘诗瑶她才不会在意别人会说什么,只见她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刘德旺的胳膊,娇声细语地撒娇道:“我的好爹爹,你就带着女儿去见识一下吧!大不了我乔装打扮成你的随从,你放心当时候我保证不说话,只要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
面对女儿这般架势身为女儿奴的刘德旺根本就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应。
寿宴那天,刘诗瑶将头发梳成辫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甚至还用长布裹住了高耸的山峰,并且换上一身家丁的服饰,然后提着礼盒跟在刘德旺的身后混进了周府。
刚进周府刘诗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巡抚大人的府邸居然会如此奢华漂亮,刚一走进大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还有石子漫成的甬路,院子里面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挂着“昼锦堂”的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美的就像人间仙境一般,在刘诗瑶的认知当中远在京城的皇宫内院也就不过如此。她跟在父亲的身后拜见过周巡抚和老寿星后便偷偷一人跑到后院去了。
相比前院而言后院就显的冷清太多了,刘诗瑶顺着回廊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欣赏着后院的美丽风景,偌大的后院有一处半月形的小湖,外围峭壁环峙,松柏滴翠,在小湖的正中间有一个凉亭,当刘诗瑶来到凉亭这才发现亭子里面还坐着一位年轻公子,而那位公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本来想着趁对方还没有发现她赶紧离开,谁承想才刚刚转身就被那位公子给叫住了。
为了不被怀疑刘诗瑶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男子面前,行过礼后毕恭毕敬地说道:“这位公子,小的乃是乐至县刘县令的随从,刚才无意冒犯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不料那男子听后嘴角微微翘起,笑道:“无妨,说实话本公子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才躲到这里图个清静。”见到男子如此好说话刘诗瑶的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只见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男子问道:“您一定是巡抚大人家的公子吧!”
男子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叫周志虎,你叫什么?”
来这里之前刘诗瑶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询问她的名字,如今被突然问起顿时心里有些发慌,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道:“公子叫我小林子就行。”
周志虎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刘诗瑶看得是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周志虎止住笑意,说道:“这位小姐,在下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可知道自打你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身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刘大人家的千金吧!”
听到这话刘诗瑶不可置信地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她不解地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的?”
周志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不过后院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今天就让我带着你好好逛逛吧!”
性格大大咧咧的刘诗瑶没有多想立马就欣然答应下来,就这样她跟着周志虎在巡抚大人的府邸里面逛了一个下午,直到宴席散场她才迟迟回到刘德旺的身边。
刘诗瑶回到家后,将自己在周府看到的美丽景致绘声绘色地讲给张仲达听。张仲达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等咱们成婚之后,我就让爹也给咱们买一个那样的宅子,到时候一定要修建的比那个周府还要漂亮百倍好不?”
刘诗瑶听到这话小脸立马变得通红,没好气地憋了他一眼,娇嗔道:“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你的!”
张仲达连忙说道:“咱们的婚约可是伯父伯母亲口答应下来的!”
“反正我没有答应,既然是我爹答应的你,那就让他们嫁给你好了。”刘诗瑶俏皮地说道。
张仲达见状也不甘示弱立马跑上前去挠她的痒痒,一边挠一边说道:“叫你乱说话,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刘诗瑶笑的前仰后合一把推开张仲达后嬉笑着跑回家中。
过了没几天,周巡抚居然再次邀请刘德旺到府一聚,而且帖子上也没有写所为何事。
刘德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周府后这才发现,巡抚大人这次居然只请了自己一人,这让他顿时感到受宠若惊,酒席上周巡抚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刘大人,听说您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尚未出嫁,犬子周志虎想要娶令千金为妻,咱们两家结为亲家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面对这样的诱惑刘德旺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要知道一旦靠上巡抚大人这棵大树将来升官发财那就指日可待,但是他却连忙婉言谢绝道:“大人,小女天生顽劣实乃薄草之资,着实配不上令公子。况且小女早已与他人订下婚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周巡抚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耷拉下来,上面写满了不悦,这顿饭刘德旺吃的是心惊胆颤深怕一不小心再次惹恼周大人,丢了官职倒是小事就怕连累家人,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吃完了饭,回到家中刘德旺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谁承想过了没几天,巡抚大人居然又派媒婆上门说亲。
事到如今刘德旺只能将这件事如实告诉女儿,刘诗瑶听后说道:“爹爹,您都已经告诉周大人我已有婚约在身,如今他又派媒人登门难不成他想强人所难不成?”
“哎......”刘德旺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说道:“女儿你有所不知,这位周大人虽然贵为巡抚,可是为人却贪婪无比,而且心肠歹毒是睚眦必报,这几年只因为不愿与他一起同流合污就被他陷害丢掉官职的同僚不在少数,这样的人早晚是会出问题的,为父也不愿意你嫁入他家,可若是公然违背他的意愿,到时候恐怕不光咱家就连你张伯父家也要受到牵连。”
一家人顿时陷入愁苦当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巡抚全然不顾刘家反对竟然十分霸道地将聘礼直接就抬进刘家,并且还说下月初六就是黄道吉日,到时候他亲自带着犬子周志虎一起过来接亲。刘德旺知道,周巡抚之所以自降身份亲自前来接亲其目的就是为了警告他们。
一转眼就到了出嫁之日,刘家上下披红挂彩,大红灯楼高高挂到处都彰显着喜气洋洋,唯独刘诗瑶一人愁眉苦脸心如死灰。新郎官周志虎骑着白色骏马数十里的红妆,接亲队伍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满城皆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络绎不绝,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婚礼。周巡抚父子二人来到刘家门前,刘德旺连忙出来迎接。
几人还没寒暄几句,就见一位丫鬟慌慌张张跑来禀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将凤冠霞帔砸了个稀巴烂,就连喜服都被她用剪刀给剪坏了。”
听闻此话刘德旺一脸怒气地骂道:“这个不孝女,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敢如此胡闹,今天的婚事由不得她。”说着一脸怒气地朝着绣楼房间走去。
见到刘德旺如此态度,周巡抚的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弧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就见他连忙跟了上去说道:“亲家,今天可是大喜之日,你也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难免会闹点小脾气,不伤大雅,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往好好劝劝诗瑶。”
刘德旺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对周巡抚说道:“周大人,这种事岂敢劳您大驾,再说了您贵为公公前往儿媳妇的闺房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合礼法吧!”
周巡抚摆摆手道:“无妨!今天咱们只要将二人的婚事办成了,我看谁敢胡言乱语!”话已至此刘德旺也不敢在说什么,只能带着周巡抚一起来到刘诗瑶的闺房。
刚已经房门就连屋内一片狼藉,用来化妆的胭脂水粉散落一地,凤冠霞帔更是被她踩的面目全非,最惨不忍睹的还是那间喜服,已经被她剪的千疮百孔,见此场景怒火攻心的刘德旺上前直接就打了女儿一个耳光,怒骂道:“平日里你耍些小脾气就算了,可今天外面宾客满座你居然如此不懂事,成何体统!你这么做让为父和周大人的面子哪里放?”
从小到大刘诗瑶一直都被家里人宠爱的像个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用手捂着已经红肿的脸颊泪流满面地吼道:“爹,如果你非要女儿嫁给周志虎的话,女儿宁愿去死!”
一旁的周巡抚见状还假惺惺地上前拉扯着因为生气而全身颤抖的刘德旺说道:“亲家,要是诗瑶实在不愿意咱们就别勉强她了,大不了我带着犬子打道回府,千万别因为这事伤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刘德旺怎么会不知道周巡抚这么说就是装模作样的假意劝阻,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让他们父子抬着空轿子回去,到时候周巡抚岂不就成了全城人的笑话,真要是那样别说他们家性命不保,恐怕就是至交好友张家也会受到牵连。
刘德旺连忙笑着对周巡抚说道:“周大人稍安勿躁,您和令公子在等我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她,她是我生的,我还不信治不了她!”
说着就见刘德旺一脸怒意地看向刘诗瑶,沉声说道:“我早就猜到你会执迷不悟,不瞒你说,为父早就命人在后院修了一座坟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乖乖去前门坐上花轿风风光光嫁到周家做你的大少奶奶。要么就去后院的坟墓等死,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刘诗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父亲,直到现在她都无法想象父亲居然会如此对她,只见她犹豫片刻向后倒退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刘德旺和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哽咽地说道:“爹娘恳求你们原谅女儿的不孝,你们的养育之恩女儿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地向后院方向跑去。
众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来到后院一看果然那里有一座新坟,就见刘诗瑶没有丝毫犹豫便跑了进去,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巨石门重重落下溅起一阵尘土,见此一幕众人顿时都被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
当刘德旺转身面对周巡抚和众多宾客的时候,他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刘德旺失魂落魄来到周巡抚的面前,跪在地上说道:“今日之事还望周大人见谅,都怪我教女无方只能让她以死谢罪。这道石门重达千近,一旦落下就算三四十人也无法开启。里面空气稀薄,不用多时小女就会窒息而亡,也算是下官给您和令公子有个交代!倘若大人还觉得不够解气愿打愿罚下官悉听尊便。”
见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周巡抚也没有料到,他故作痛苦连忙将刘德旺搀扶起来惺惺作态地说道:“亲家,你看今天这事闹的,诗瑶不愿意嫁就不嫁呗!何必如此极端,今天让你痛失爱女本官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周巡抚有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便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前来祝贺的宾客也十分识趣地纷纷离去,好好的喜事突然间就变成了丧事,披红挂彩的灯笼纷纷取下,换上了白布,一时间刘家上空传来阵阵嚎哭声。
再说刘诗瑶进入空荡荡的墓室后感觉里面阴气森森,那种阴冷的感觉直透骨髓,她顺着墙壁上的火把缓缓朝着墓室最深处走去。墓室尽头的墙壁上有一个小佛龛,佛龛的旁边写着一句话:“女儿,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想必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从今往后你要忘记小姐的身份,脱下锦衣玉服放进佛龛里,换上粗布麻衣。”尽管刘诗瑶不明白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将衣服脱下换上了地上父亲为她准备的粗布麻衣。
就当她将衣服塞进佛龛之后,就听见一阵轰隆隆巨响佛龛后面居然有一扇石门打开。走进石门里面还是一间墓室,这间墓室三面石墙是光滑如镜找不到任何缝隙,但是另外一面石墙却是用乱石堆起来的,走近还能感觉到一阵微风。就在这面乱石堆成的墙面旁还写着一行字,上面写着:推开石墙,重见天日,远走高飞别再回来,而且地上还有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几张银票。
刘诗瑶早已认出那些字都是父亲写的,此刻的她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为了帮助自己逃走所以才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
此刻刘诗瑶才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她流着眼泪将那些石头一块一块地搬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面石墙后面竟然露出了一个洞口。她顺着洞口一直往里爬,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也不知道爬了多远只感觉两个膝盖都快磨破了才爬到出口。当她从一片杂草从中爬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突然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男人,那人正是他的未婚夫张仲达。
此刻张仲达也发现了她,两人向对方飞奔而来热泪盈眶地相拥在一起,刘诗瑶好奇地问道:“仲达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张仲达缓缓说道:“今天早上父亲突然给了我一包银子,并且让我在这里等这,如果等到你后就带着你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认识咱们得地方好好生活。现在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被周巡抚发现了咱们两家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诗瑶心中万般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仲达骑着快马渐渐远去,自此两人了无音讯。
直到四年之后,那位周巡抚被人举报贪污赈灾粮款导致导致数以万计的灾民饿死荒野,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当即便下令就将其凌迟处死,并且没收全部家产已充国库,至于家眷也因此受到牵连全部被发配到了宁古塔,据说周志虎也死在了押往宁古塔的路上病死了,就连他那新婚不久的媳妇也受到牵连充为了官妓。
这件事当时轰动全国,刘诗瑶和张仲达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心头大患没有了二人便带着两个孩子重新返回故乡与时别多年的父母再次团聚,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