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花人独立 素材提供刘兵健
我叫刘兵健,今年58岁,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我出生的小山村,我小时候,总有人说我命苦。
我父亲身体不好,得了肝硬化,在我7岁那年,他就去世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小2岁的弟弟,父妻去世之后,我妈妈就带着我们兄弟两个艰难的生活,没日没夜的干活,爸爸在的时候,妈妈就操劳,爸爸去世了,她就更难了。
我父亲去世一年多之后,我大舅就给我妈介绍了一个叫张宝的人,做我们的继父。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同意?我妈妈长的那个漂亮啊,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枝花”,我虽然小,但也能看出美丑,我那个继父,身高还没有我妈妈高,就像煤炭一样黑,而且非常瘦,这样的人,怎么能干庄稼地里的活呢!怎么能配的上我妈妈呢!
我和弟弟坚决反对,总是对继父做恶作剧,只要回家就缠着我妈妈,不让妈妈和他在一起。妈妈做了好吃的,我和弟弟抢着吃,根本不给他留一点。
而且那时候,我和弟弟心里都有一个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生怕妈妈和这个继父再生孩子,我从我奶奶那里知道,要是妈妈再和别人有了孩子,我和弟弟的日子就惨了。
结果,年复一年,我们最担心的的事情没有发生。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继父也结过一次婚,因为他不能生育,他前妻就和他离婚了,我妈妈也是因为这一点同意和他结婚的。
我继父自从来了我们家,就整天干活,原来我们知道我妈妈能干,我爸爸总是生病躺着,没想到继父比我妈妈还能干,别看他瘦小,但是力气一点也不小。
他不仅干我们家里的活,还经常帮邻居家干活 ,因为继父是外村人,他想在我们村立足,就对谁也很热心。这样也真的有用,村里的人,一提到我继父,没有说他不好的,尤其他对我和我弟弟的态度,让他在我们村成了模范一样的存在。
我和弟弟都不是学习的料,十几岁就不上学了,其实继父愿意供我们上学,我们不上学那天,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继父,居然一个人喝了一晚上闷酒。
妈妈说继父上学的时候,学习非常好,但是家里穷,硬生生的不让他读了,他一辈子都爱读书啊。
不上学了就要干活,干什么?
继父第一次严肃的和我们说,不管干什么都要吃苦,要有信心,有决心,否则就会一事无成。尤其咱这样组合的家庭,更要有爱心,混出个样子来,叫村里的老少爷们看看。
我妈妈在一旁听着,一句话没说,但我能看出妈妈对继父说的话,是心服口服。我那是第一次正眼看我的继父。
继父问我们喜欢干什么?因为那时候流行学木工,我和弟弟都说想学木工。
继父说,你们有想法很好,但是学这技术不是一年半头就能出师啊!现在咱家这条件不是很好,要不然我有个想法,你们看看同意不同意干?
我和弟弟大眼瞪小眼,妈妈高兴的和继父说,那你快说来听听,小孩子知道什么?都听你的。
我妈妈知道自己一个人很难 ,她对继父说话,一直是和颜悦色。继父这才说,叫我们做买卖。
原来继父有一个大本事,就是他通过看猪的大小,长短 ,他就能知道这个猪出多少斤肉。就凭着这个能力,继父带着我们兄弟两个去集市上买猪肉,做起了屠宰的买卖。
我和弟弟都听继父的话 ,虽然做这买卖,要起早贪黑,但是我俩不怕苦也不怕累。再加上继父的指点,而且我们这个生意做的比周围人都早,慢慢的家里条件好了些。
我们重新翻修了房子,这个时候继父就又操心给我和弟弟找媳妇,村里的人也有闲言碎语的说,找到我们那样的家庭不好相处。
其实我确实也不愿意找本村的媳妇,我从小就知道本村里亲戚麻烦特别多。再说我年龄也不大,不着急。
但是继父看到有几家条件好的,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都找媳妇了,他就和我认真的说:
“婚事不能等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咱找媳妇不要求人家条件怎么样,只要有个好身体,能通情达理,进了门来实心实意和咱过日子就好。
你看我们村的王伟,就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不着急,等到了三十多岁就不好凑合了。现在趁着我身体好,你娶了媳妇我和你妈才能放心。
你和你弟弟完成一个,我们放心一个,谁大先给谁娶媳妇。”
继父看到我腼腆的样子,还笑了。
继父的话我也听进心里去了,他说的在理,我知道,妈妈就是生怕我和弟弟娶不上媳妇,我就和继父说,最好从外村找,别的事都听他的。
继父高兴的说,那我现在就托人给咱介绍了,到时候你可要听话。
我认真的答应了继父。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继父就通过他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媳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继父让我妈陪我去了他朋友家,继父给他朋友买了两瓶好酒,让我提着,把我和妈送到朋友家的大门口,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我们出来。
继父为什么不进去?他说是怕他去了给朋友找麻烦,再让他喝酒,人家还有招待他。但愿成了,他再进门,好好谢谢他的朋友。
我和妈见去后,那个叔叔立刻去叫了那个姑娘,那姑娘一米六的个子,白白净净,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穿着一身朴朴素素的衣服,脚上穿一双白运动鞋,一看就是那种安静的女孩子。
进门我妈妈就相中了,一再推我的胳膊,找机会悄悄和我说:
“她看着很好啊!咱庄户人家就应该找这样朴实的媳妇,儿啊!你可千万好好和人家谈谈。”
看我妈那知足的样子,我感到这婚事已经成了一大半了。这时候,那位叔叔就忙着闷茶水,摆水果招呼我们吃,也真是什么性格的人找什么性格的人,那叔叔和继父性格真差不多,一看就是那种热情好客的善良人。
叔叔给我们倒好水后,就和我妈说,让我妈出去看看他家养的那猪,我妈又推了我一下,意思是叫我给那女孩拿水果,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一再给我使眼色,就差没给我拿起水果来了,也真多亏是妈妈的提醒。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毕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坐在一起,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有资格找媳妇。
我听妈的话,给那女孩递到手里一个苹果,没想到她立刻笑着也给我拿起了一个,当时我绷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也敢说话了,接下来我就说,你快吃,你喝水,我俩就一唱一和的聊了起来。叔叔和我妈进来的时候,好像还有好多活没有说完。
我的媳妇就是这样找的。
婚后我俩一直相亲相爱,小事都随便处理,大事商量着来。也许是我们家和睦相处,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了吧。
三年后,本村的张红就主动接近我弟弟,专门找我弟弟割肉。刚开始我和弟弟都没有多想,还是我继父发现了张红的意思,因为那时候继父正准备给弟弟找新媳妇了。
我和弟弟是一直一心执迷挣钱,就是想改变我们家的穷啊。继父知道我们的性格,就有意识无意识的和弟弟说,张红这姑娘怎么好怎么好,她父母又怎么憨厚老实。说多了,弟弟也动心了。
他俩谈起了恋爱,一年后就顺利的结婚了。弟媳妇一口一个嫂子,叫的我媳妇心里热乎乎的,妯娌俩相处的像亲姐妹。
我和弟弟都娶上了媳妇,两个媳妇也都能干,帮着我们一起做买卖,没几年,我家就成了村里的有钱人了。
村里人,谁也不会小瞧我们家了,以前他们虽然觉得我继父人好,但还总觉得我们这种重组家庭问题多,起矛盾是早晚的事,常常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们。但是自从我们家挣钱了,他们是从心底羡慕我们了。
我婚后有了一个儿子,我弟弟生了一儿一女,继父对我们的孩子就更好了,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后爷爷。
自从继父进了我家门,我们一家从没吵过架,我和弟弟婚后10年,又紧挨着盖了2层楼的房子,父母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回父母家里,一起过。
这些年,村里的人越来越少,赶集的人也少了,我和弟弟就又盖了养鸡场,开始养鸡,卖鸡蛋,也卖山鸡蛋,生意很好,依旧很挣钱。
我儿子结婚买房子的时候,我和弟弟也给父母在县城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让他们冬天去住,因为我们这边冬天农村太冷了,父母年纪大了,不抗冻了。
我和弟弟把钥匙交给继父的时候,继父哭了!这是我第三次见继父哭。我和弟弟结婚的时候,他哭了,我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哭了。前两次都是为了我们掉泪,这一次,继父是为了自己。
自从我们开始开养鸡场,我和弟弟每月每人都会给父母1000元钱,其他的生活费用也都是我们两个出。父母夏天来村里住,冬天回城里。
那些等着看我继父笑话的人,终究没有看上。“养别人的孩子,种别人家的地,终究是白费力!”这样的话,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儿子结婚后,我盼来了孙子,但是孙子3岁了,还不说话,一次一次去医院检查,最终确诊是自闭症!
全家人一下子都无比难受,尤其是我继父,他都快八十的人了,为了这个曾孙,他常常叹气,但从来不说孩子有一点问题,总说孩子还是小,等大了就都好了。
给他在县城买的房子和我儿子家一个小区,他总是去带孩子,孩子也和他最亲。尤其是孩子上来脾气,他从来都是默默的抱住孩子,等着孩子平静下来。
每次,我都在一旁落泪,心想继父为了我们这两个没有血缘的儿子,真是尽心尽力一辈子啊,最终还为了我的孙子这样揪心,亲生父亲做到这样的,又能有几个呢?
继父身体一直很硬朗,怎么也想不到,没能过了这个年啊!继父是早晨突然脑出血去世的,我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我知道他们这辈子感情好,妈妈真心疼啊。
我当机立断做出了个决定,和弟弟商量好了,决定让我继父进我们家墓地。
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我妈的心病。
尤其最近这几年,每当我听到母亲看着继父叹气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在愁什么。那时候我也真没想下定决心了。
妈妈哭着问:“修坟的事怎么办啊?这要愁死人了,咱要怎么办?才不能叫村里的人说闲话啊!”
我和妈妈说我们不管别人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总不能就为了不让别人笑话活着,继父对我们一家这么大的恩情,养恩胜过生恩啊,我和弟弟一定要好好安葬他。
我和弟弟是继父养大的,谋生的本事是继父教给我们的,他和我的亲生父亲一样。
继父的葬礼结束后,妈妈把我和弟弟叫到屋里,拿出了一包东西,用一个小包袱板板整整的包着,妈妈慢慢打开,原来里面是20万元钱啊,一直是继父拿钱,他真是能存钱啊!
妈妈说:“你们爸爸说这20万元,10万元给我养老,我不识字,让你们给我存到银行,另外10万元,你们一人5万平分。”
说完妈妈又哭了起来,听着妈妈的话,我和弟弟瞬间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