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读者很容易发现:《三国演义》中关于赵云年龄的描述前后多有矛盾之处。演义中赵云登场于公元191年袁绍与公孙瓒的磐河之战,此时书中描述赵云为少年将军:“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瓒忙下土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公元208年,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保护幼主刘禅杀出曹军重围。同年,刘备南征四郡,赵云打下了桂阳郡,与赵云同姓的赵范欲将自己的寡嫂许配给赵云。此时书中的赵云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帅气的青年将军。
青年赵云
公元225年,诸葛亮出征南中之时,称赵云和魏延为中年将军:“吾非不用汝二人,但恐以中年涉险,为蛮人所算,失其锐气耳。”然而,两年后的公元227年,诸葛亮第一次出师北伐之际,赵云又被说成是老年将军。赵云自己说:“我虽年迈,尚有廉颇之勇,马援之雄。”后来赵云北伐做先锋,连斩曹魏四将。邓芝向赵云称贺曰:“将军寿已七旬,英勇如昨。今日阵前力斩四将,世所罕有!”赵云也说“丞相以我年迈,不肯见用,今日阵前斩将,聊以自表。”
若以公元228年赵云70岁算,赵云于公元229年去世时,已有71岁。若以此反推,不仅公元225年征南中时称赵云为中年将军不合理,就连长坂坡救主(50岁)和磐河之战(33岁)中救公孙瓒时的描述也不合理。因为长坂坡救主时的赵云给人的印象完全不是一个50岁的将军,而33岁救公孙瓒时更不应该被称作“少年将军”。
演义中的关羽称赵云为弟,比如在公元219年刘备封五虎上将时,58岁的关羽曾言:“翼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龙久随吾兄,即吾弟也……”。关羽在公元220年去世,终年59岁。如果赵云去世时真的71岁,刘备封五虎上将时赵云已经61岁,关羽是不该称其为弟的。
老年赵云
赵云和刘备谁的年龄更大呢?史书中记载刘备生于公元161年。若假定赵云于公元229年去世时71岁,则赵云生于公元158年,赵云比刘备还大三岁。而磐河之战时刘备已经30岁了,此时赵云33岁。可见,若以赵云去世时71岁为准,赵云年龄确实比刘备大。
综上所述,因三国演义中对赵云年龄的描述存在前后矛盾之处。有人说赵云年龄比刘备还大,去世时71岁。还有人说赵云实际年龄比刘备小很多,去世时只有不到60岁。以上两种说法都能从演义中找到依据,但也都有不合理之处。《三国演义》毕竟是小说,仅凭《三国演义》的记述,两种说法都不能认定为历史事实。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若以赵云去世时71岁为准,赵云刚出场时被称为少年将军的描述是不合理的。这样,“去世时71岁”和191年出场时为“少年将军”两种说法必然有一种不是历史的真实。哪种说法更有历史依据呢?要解开这个谜,我们只能从史书中去寻找答案。然而,无论是陈寿的《三国志》,还是现存的《三国志裴松之注》中都没有关于赵云年龄和生卒年的任何记载。不过,我们还是能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记载刘备见到赵云时,有“刘备见而奇之,深加接纳,云遂从备至平原,为备主骑兵”这样的话。“见而奇之”一般是年长者对年少者的出众才华感到惊讶。例如:《三国志》中记载蔡邕见到幼年王粲,用了“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孙权见到少年诸葛恪,用了“见而奇之”;描述司马懿见到少年邓艾,用了“宣王奇之,辟之为掾,迁尚书郎”。因此,《资治通鉴》中的这条记载可以说明:赵云应该比刘备小,而且小不少。这样,赵云191年时刚出场时为少年将军的说法似乎更加可信。若以赵云出场时为少年将军为准,赵云去世时肯定不会有70岁,甚至不会超过60岁。因为古代20岁男子便行冠礼,被视作成年人,少年一般要小于20岁。
赵云在战场上
很多读者都会有一个疑问:《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为何会在赵云年龄的问题上犯如此重大的失误呢?毋庸置疑,罗贯中在《三国演义》的创作上是极其用心的,这也是《三国演义》成为错漏极少、经得起推敲的名著的原因。赵云作为《三国演义》中重点刻画的人物,罗贯中在他的年龄问题上的安排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该出现如此明显的疏漏。在这一问题上,笔者有自己的见解,现在与大家分享。
笔者认为: 演义中赵云年龄的前后矛盾是罗贯中有意为之,是艺术创作的需要。三国演义毕竟是小说,三分虚,七分实。赵云年龄上的矛盾是为了艺术加工而不得已出现的问题。罗贯中是将赵云作为全书主角之一去写的,有学者就指出:三国演义两大主角是诸葛亮和赵云,即所谓的“文诸葛,武赵云”。这两个人恰好作为古代文武两类人的偶像和模范。读书人要像诸葛亮一样以文安邦,武人要像赵云一样以武定国。罗贯中太喜欢赵云了。正因为罗贯中对赵云非常偏爱,所以书的前半段,赵云被刻画成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青年将军。也正是因为罗贯中太喜欢赵云,他不希望赵云过早离世,所以又在书的后半段把赵云刻画成老当益壮的老年将军,上演北伐中力斩五将的传奇。
所以,真实的赵云或许没有如演义中描述的“出场为少年将军”那样年轻和英姿飒爽,也没有演义中所说的“年已七十,犹为先锋”那样高寿和老当益壮。罗贯中这样刻意处理赵云的年龄,是想把赵云刻画成三国中最完美的武将。可惜的是,后世之人在读《三国演义》时,又有几人能理解罗贯中的良苦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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