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当日，我的夫君却远在千里之外与他人成亲。

他让小师弟戴上面具替他拜堂。

企图瞒过我和满堂宾客。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听到了他和小师弟的对话：

「三日后你替我成亲，我要去找小师妹，她更需要我。」

「那如菁师姐怎么办？」

「她会理解我的。」

1

望月宗上上下下都布满了红绸。

爹爹一早便出关了，他成功突破了境界，中州这片土地上又多了一位炼虚期大能。

修仙之人亲缘浅薄，境界越高，子嗣越艰难。

他也只得我这么一个女儿。

因他境界突破，来道喜的人更多了。

混乱便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结契大典到了最后一步。

只要在姻缘石上刻下我们的名字，从此灵魂便会结下一世相伴的契约。

新郎握着我的手要刻名字的时候，突然，他脸上的面具落了下来，一瞬间，露出了一张俊美精致的脸。

可是，这不是大师兄顾妄青的脸。

「怎么是小师弟呢？」

「大师兄呢？」

「这是在演哪一出？」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爹爹的声音传入耳中。

「爹爹，他要去娶别的姑娘了，我不要他了。」我冷静解释道。

我提取了顾妄青和小师妹相关的记忆，传给爹爹。

只一瞬，他便明白了所有。

「那就换人！ 我夏连海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有的是好男儿求娶。」

「你身边这个小子资质比妄青还要好，他就不错。」

「好。」我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爹爹的话。

爹爹大手一辉，所有请柬上的名字，一瞬间就改成了：殷淮 夏如菁

顾妄青三个字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宾客们看着请柬愣了一瞬，随即便接受了这个变故。

毕竟在修真界，实力为尊，境界高的尊者做什么事，是不容置喙的。

姻缘石上刻下了我和小师弟的名字。

看着我们的名字并排刻在皎洁莹白的月石上，我有些恍然。

从前，我幻想了好多次，我和顾妄青的名字刻在姻缘石上的场景。

如今，却物是人非。

这一场闹剧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

顾妄青想要瞒天过海，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他选择在我们结契大典上，去和他人成婚。

我们的缘分就尽了。

落子，便无悔。

2

昨日顾妄青来找我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唤出本命剑如往常一样和我过招，说是过招，其实只用了两三成灵力。

他二十岁已经是元婴修为，陪我一个小小筑基期修炼，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陪练，他会引导我运用各种招式来破他的剑招。

如果不是他，我的剑术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结束的时候，我的灵力耗尽，甚至有些脱力。

他却像是散了个步一般闲适，体贴地扶着我坐下，用灵力为我舒缓干涸的经脉。

他从储藏袋中拿出灵果递给我，如往常无数次那样，笑着递给我：「阿菁辛苦了。」

说着伸手来摸我的头。

我借着低头拿果子，躲过了他的手。

他没有察觉，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陪着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三五成群的师兄弟们。

「大师兄又来陪如菁师妹练剑啊。」

「人家就要成亲了，当然感情好啦。」

「也是，大师兄天天都陪如菁师妹练剑，不论寒暑。」

「是吗？可我记得小师妹在的时候，大师兄不是去……」

「唔～」

提到小师妹的师姐被旁边的师姐捂住嘴拖走了。

其他本来还在悄悄八卦的师兄弟们也赶紧正了神色。

开始练剑，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成亲前三日，按习俗来，我们不应该见面的。

可是，他却不顾这些，每天陪着我。

我问他为什么。

他温和地笑了笑，不答反问：「有我陪着阿菁不好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在心里答道：「不好，你的心又不在这里。」

如果真的想陪我，又怎么会时而摩挲着腰侧的灵符呢。

那枚灵符的样式我见过，和小师妹当时炼制得一模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炼制的通讯法器，特意选了平安符的样式，说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当时我还打趣过她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可是后来，这枚灵符却系在了顾妄青的身上。

如果顾妄青不想离开，又怎么会早半个月就为去另一方小世界准备空间法器呢。

他的心早已跨过这一方世界，系在小师妹的身上。

3

我和顾妄青是青梅竹马。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知道我们是有婚约的。

我是望月宗宗主的女儿，他是望月宗天赋最高的大师兄。

所以爹爹早早为我们订下婚约。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迟早会成为道侣。

小时候，我并不懂什么是婚约，但是爹爹告诉我，顾妄青将会是我一辈子最亲近的人。

而且他从小就长得精致好看，所以在我还不懂男女之情的时候，就已经傻乎乎地粘着他了。

他的性子清冷，除了平时师兄弟之间的切磋交流，和其他人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所以，他的身边，常年缠着他的，就是一个我。

他对我很好，外出历练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留给我。

在秘境中得到的宝物，也多半是进了我的储藏袋。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我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都会下降。

我总想着，反正他会保护我的。

有一次在秘境历练的时候，我不小心被魇兽拖进了梦魇之中。

我在梦魇中迷失自我，不断自残。

他故意重伤自己，不断散发出自己的灵力，吸引魇兽暴露自己的位置，只为快些救我出来。

那一次，他身受重伤，只剩一成灵力和魇兽搏斗。

待救出我后，他也彻底昏迷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伤得那么重。

要不是为了我，凭他金丹大圆满的实力，对付一只魇兽游刃有余。

顾妄青为了救我受伤的事情，在宗门内传开。

恰逢那段时间，中州几个宗门的弟子来望月宗交流。

一些爱慕顾妄青的女修，本就觉得我配不上顾妄青。

这一下更是不忿。

「夏如菁要不是凭借他那个爹，怎么可能和顾妄青有婚约啊？」

「就是说啊，要不是夏宗主实力强悍，是化神期大能，夏如菁连站在顾妄青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她天赋那么差，望月宗那么好的资源，都没有把她堆成金丹，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筑基期，她怎么配得上顾妄青啊？」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要是我，早就羞愧地主动退婚了。」

我隐在假山后，听得难受，回到房间偷偷哭泣。

正如顾妄青的优秀众所周知，我资质差配不上他的事，也是修仙门派中的谈资。

爹爹向来公正，我在门中的资源分配和其他师兄弟们并无区别，他给我的资源都是他自己的，并不是宗门里出的。

况且他如今正在闭关突破炼虚境，我实在不想为这点小事让他为我烦心，想着自己受点委屈就算了。

可是第二天去参加各宗门交流会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在偷偷摸摸看我。

我悄悄问了最八卦的羽若师姐，才知道，原来顾妄青知道我被嘲讽后，特意来了交流会上。

本来他是不用出面的，他还在养伤。

他当众澄清了流言。

他说：「婚约是我主动提起的。」

他说：「我的阿菁是最好的姑娘。」

我只记得，当时我的心像是一下子盛满了蜜。

那夜，我带着自己酿的梨花酿去找他。

浅酌几杯后，壮起胆子，羞涩地望着他，大胆示爱：「妄青，我心悦于你。」

虽然我们早有婚约，互相也能感知到对方的情意，可是这样大胆直白的话，却是第一次说出口。

要不是借着酒意，我早已临阵脱逃。

顾妄青眼里带了点笑意，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也是。」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即使早已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但是真的听到这一刻，还是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慢慢凑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一同坐在屋顶，共赏属于我们的月光。

我以为握住我的手会一直守护我。

我以为我倚靠的肩膀会一直替我遮风挡雨。

可是不过一年时光，在漫长的修真岁月中，不过是沧海一粟的时光。

这个令我心动的少年，就和另一个少女拥抱、笑闹。

不顾我的狼狈，为她抵挡危险。

4

如果不是小师妹，或许我永远只能窥见他清冷矜贵的一面。

发现顾妄青和小师妹关系亲密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

走到试炼场的时候，我发现顾妄青正在教小师妹剑术。

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会儿，

只见小师妹频频出错，顾妄青好似无奈，叹了口气。

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招一式地比画。

他们俩的影子，落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我分明看到，小师妹脸上得逞的笑。

和顾妄青宠溺的表情。

小师妹练完一套剑招，扯着顾妄青的袖子，踮起脚大方地亲了他一下。

顾妄青愣了一瞬，随即追着小师妹的唇吻了过去。

他的吻，轻柔，缱绻。

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我想起，他陪我练剑的时候，都是以礼相待，只是以树枝，纠正我的错误动作。

我们从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一晚，那么漫长。

久到我的泪变得冰凉，我才发觉，自己竟然站了许久。

因为不自觉用力，手中的隐身珠都出现了裂痕。

5

小师妹颜初刚来的时候，一袭红衣，脸上带着明媚阳光的笑。

她本就是人界的公主，在测出有灵根之后，就被送到了与人界交好的望月宗。

或许是自小长在人界的缘故，她的身上，有着不同于我们的热情和活泼。

我们自小便长在宗门，远离尘世，就算是年纪小，骨子里也总是带着一股淡漠。

而且，她虽是公主，却没有架子，对着谁都是甜甜地笑。

一句句师兄师姐，就让所有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多了几分疼爱。

一开始，我也很喜欢这个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小师妹。

因为她的到来，我不再是宗门里最小的弟子，我有了一种成为小师姐的责任感。

修真无岁月，一年不过眨眼一瞬间。

师兄师姐们不再叫我小师妹，小师妹成了颜初的专属称呼。

而我，成了“如菁师妹”。

有了小师妹之后，宗门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大家的日常生活，从修炼之后各自回洞府。

变成了围着小师妹转。

逗小师妹开心。

给小师妹送丹药，送法器。

陪小师妹去历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妄青的目光也停驻在了小师妹的身上。

在陪我练剑的时候，他有时会望着某处分神。

我的目光追过去，却发现是小师妹在和其他师兄比试。

我问过他在看什么，他却说只是看看师弟师妹们修炼。

6

我会看到他们情难自己的那一幕，是因为羽若师姐。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突破金丹，在给顾妄青留了信之后，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静心凝神。

我停在筑基期已经很久了，其他师兄师姐们早就结成金丹了。

同一辈中只有我还在筑基期苦苦挣扎。

但是那几日我感到境界松动，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一直缠绕着我。

仿佛我随时就能跨越那一道坎，进入下一个境界。

结丹后巩固境界的灵草，应对天雷的护身法器。

顾妄青五年前就为我准备好了。

从前他一边收拾这些东西，一边和我说着结丹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嘟囔着：「结丹这么麻烦的吗？」

说着说着他笑了笑，温柔地看着我：「阿菁，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的，你记不住也没关系。」

我正准备去找顾妄青的时候，羽若师姐的传信小纸鹤停在了我的面前：「如菁师妹，最近夜晚的试炼场有些热闹，有空可以去看看。」

师姐的话有些没头没尾，我没有多想。

直接去了顾妄青的院子找他，我想把我境界松动的事情告诉他。

从前，我也有过几次感应，似乎觉得自己要突破。

每次我都会告诉顾妄青，他都会严阵以待，为我护法。

就算那几次都没有成功结丹，他也会陪着我，安慰我。

让我即使没有突破境界，也不会太难过。

到了他的院子发现他不在，给他传信也没有得到回应。

本想第二天再找他的，但是脑海里不经意间闪过师姐的话。

我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试炼场。

越靠近试练场，我的心就越是不安，当看到他们亲密地练完一套剑招之后。

我想，还好我用了顾妄青送给我的隐身珠。

才不至于在他们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