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新品牌研究所

作者 | 张雅坤

这个十一长假，不少网友被一瓶酱油搞疯了。海天味业被卷入“科技与狠活”、“双标”的舆论旋涡中无法自拔，连发两份声明，反而越描越黑。

实际上，大众关心的核心主要是两个，第一是国内外成分配料表的双标问题，第二是酱油产品中是否应该加入食品添加剂。那么这两个问题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食品添加剂，存在即合理

大众对食品添加剂的认知过程，是从三聚氰胺开始的。自毒奶粉事件以后，多年以来，食品安全问题一直饱受民众关注。大家耳熟能详的新闻包含但不限于“瘦肉精事件”、“红心鸭蛋事件”、“多宝鱼事件”、、“酒鬼酒塑化剂事件”、“老坛酸菜事件”等等，包括今年夏天处于风口浪尖的“雪糕刺客”钟薛高，用火烧不融化的根源也是因为添加了卡拉胶。

基于这些被央视曝光的负面新闻，大部分人对食品添加剂的认知就是“有害物质”。但这其实属于一种错判。中国工程院院士、食品专家孙宝国曾在多次在论坛、活动上对媒体表示，食品添加剂是为了改善食品的品质和色香味，以及防腐保鲜和加工工艺的需要，食品添加剂与食品行业未来的发展密不可分，正确使用食品添加剂并不会造成食品安全问题。

国家高级健康管理师培训师王思露在接受新品牌研究所的采访时表示：“其实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食品添加剂是什么，但不太明确在真正的食品工业角度，食品添加剂给我们当下的生活带来的是什么。你会发现没有食品添加剂，有一些食品我们根本吃不到，包括防腐剂给食品的作用，包括增稠剂、乳化剂对乳液类食品的重要功能。”

可以说，“食品添加剂”是食品工业的灵魂。目前全世界的食品添加剂品种有25000多种，常用的添加剂品种有5000多种；而近年来，随着大众健康意识的加强，我国对食品添加剂的管理愈发严格，目前我国有22类食品添加剂，从品种上算应该有2300多种，这其中有1780多种是食品香料和香精。

但是，也有专业人士对此持有保留意见。李强（化名）深耕食品供应链多年，对新品牌研究所表示：“虽然添加剂在很多食品、特别是休闲零食里比较常见，但它确实对身体健康没有好处。我们现在做的儿童食品，就是绝对不能加入添加剂的，解决这个事情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提升锁鲜技术。以前技术达不到那个层面，所以不得不用添加剂，现在是可以做到不用添加剂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多花一些钱了。”

新品牌研究所认为，公允来讲，“剂量决定毒性”。食品添加剂的安全性，归根结底是看使用量和摄入量，与使用的添加剂种类数量无必然联系。只要符合标准要求，食品添加剂的安全性都是有保障的。

王思露也谈到：“2020年，国家市场总局发布了食品标识监督管理办法征求的意见稿，其中明确规定：食品中不能使用不添加、零添加等明确字眼的标识。其实，真正的零添加的食品，几乎不存在。我们市场上宣称零添加的食品，主要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允许添加而没有添加。另外一种，是本来就不允许添加，却依旧标注了零添加。”

正所谓“存在即合理”，可以说，没有食品添加剂，就没有高度发达的现代食品工业。但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支撑酱油国内外“双标”情况。成分配料这件事的背后，另有文章。

双标的，从来不仅是国货

什么叫做“双标”？如果价格一样，卖到国外的产品质量好、在国内销售的产品质量一般，这叫双标；如果价格不一样，质量好的价格贵、质量一般的价格便宜，那只能算是正常的定价逻辑，不能被视为双标。

即便是按照网友们所讲的“双标”来看，也并不只有海天酱油“双标”，而是几乎所有的食品品牌都是“双标”的，因为在食品这种强快消属性的行业中，价格和产品成分有强关联性。

比如去年闹的沸沸扬扬的梦龙雪糕原料事件，梦龙雪糕在国外用浓缩奶，在国内使用复原奶，据中国农垦乳业联盟经济专家组组长宋亮介绍，缩奶和复原奶的每吨价差能高达数千元，因此呈现出来的售价也有所区别。

在和路雪旗舰店中，国产版的梦龙价格约为9元/支；而天猫国际价格显示，相同口味、规格的进口梦龙雪糕，售价为59元/4支，此为含税价格，根据我国海关规定，冰淇淋及其他冰制食品的最惠国税率为12%（梦龙进口自荷兰，属我国的给惠国），因此实际的除税价格约为13元/支；

进口梦龙雪糕（左）&非进口梦龙雪糕（右）售价

图片来源：天猫

类似的案例比比皆是，比如雀巢在中国使用植物奶油，在国外用动物奶油；可口可乐在国外使用天然咖啡因，在中国使用人工合成的咖啡因等等。“像雀巢咖啡，配料表里全都是香精添加剂。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这些品牌不了解中国市场的情况，觉得中国人吃不起好东西，消费水平还比较低；二是在中国卖的确实比在国外便宜，1块钱的成本，怎么可能会用贵的原料呢？”李强谈到。

成分的不同，背后折射出来的是成本的严格把控。海豚社创始人李成东认为：“很多知名度比较高的国外品牌都是快消品思路，因为标准化程度高，意味着产品的口味和形态会非常稳定，这的确是一种优势；

但同时，高度标准化的产品，会被价格限制自身的成本结构，每一分钱都要抠的很细，就像无糖可口可乐只能卖3块5，却不能像元气森林一样卖到6块钱，因为3.5元的售价，注定它只能用低成本的代糖做原料，而不能像元气森林一样使用高成本甜味剂。”

包括海天酱油，在国外不使用添加剂，但在国外价格也更高。我们不能抛开价格谈成分。更何况，海天在国内也有无添加酱油，天猫旗舰店显示零添加酱油售价18元/480ml，而普通款售价仅为15元/1280ml。

海天普通酱油（左）&零添加酱油（右）配料表

图片来源：天猫旗舰店

2021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51万元，换算成月均收入不到3000元，普通老百姓的收入，很难支撑所有食品全部纯天然的生活标准。因此，含有添加剂的酱油，同样是“存在即合理”的。

国内的食品行业已经十分成熟，同时具有很强的区域属性，错综复杂。各地区市场的情况各不相同，储藏和运输条件也相差甚远，零添加的短保产品固然更“健康”，但却给运输、仓储等带来了更高的成本，未必就是经济合理的选择。

除了成本原因以外，“双标”的另一个真相是，每个国家都有贸易壁垒，特别是在食品、医疗这些民生相关的领域，更是壁垒森严，其中，日本壁垒尤甚。以酱油为例，日本大部分的酱油均符合“零添加”的概念，配制酱油是不允许进口的。所以，消费者在日本看到大部分海天酱油都是金标零添加版本的。

实际上，这次酱油事件折射出的是整个食品行业不透明的本质，正因信息不对称，大众的情绪才极容易被食品安全的新闻调动起来。但对自身健康和利益的关注，不应该变成一种对行业批判式的、不分对错的“黑”。

食品添加剂标准，或许迎来新变革

无论是涉及到添加剂，还是国内产品与国外产品标准不一致，还是在生产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化学污染（塑化剂），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国内人民对于健康的诉求逐渐在加强，国内的食品标准需要持续调高。

客观而言，食品添加剂只要是在国标认定的范围内就是合法的食品添加剂，这种情况与苏丹红、三聚氰胺有本质不同，无论是哪家企业，据此国标生产，都属于遵从国标的食品安全生产行为，从法理上没问题。

问题在于，现行的食品国标是否太低了。何阳（化名）是曾经跟玛氏集团有过多年合作的食品经销商，他对新品牌研究所表示：“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欧洲东西更好，因为欧标是全世界食品行业最高的标准。像元气森林唐彬森最开始的时候，会特意飞到欧洲、日本去选品，因为只有见过好东西，才能开发出来好产品。”

食品添加剂含量多少算超标，要看相关行业标准和国家标准的规定。但很多玩家，本身就是游戏规则制定者，比如海天就是酱油相关行业标准的起草人之一。

这次事件，或许能给食品行业敲响一个警钟，再次审视各个品类的国标是否严谨。

但除了相关部门的监管，食品行业的革新，还需要龙头企业有大格局，大气魄，有引领行业向上发展的内在动力，而不是自降底线。比如白酒的新国标在今年6月1日开始实施，自此之后，打着符合老国标的旗号混迹于江湖、称雄于低端市场的各种“液态法”已经被定义为“调制酒”，与酿造白酒之间有了严格的区分。而白酒行业能催化出新国标，茅台功不可没。

对比之下，根据海天味业和中国调味品协会目前发布的公告，让龙头企业对自己进行革命，显然还有一定难度。毕竟越大的企业，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到自己的市占率，难以壮士断腕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舆论危机叠加增长瓶颈，海天味业的前景让人担忧。与其透支自己的品牌信誉，不如背水一战，加快推进新国标的发展。毕竟，这样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换个角度来看，可口可乐中添加的二氧化碳、磷酸、焦糖色，都算是食品添加剂的一种，特别是磷酸，扮演着提升口感的重要作用，但为什么少有人跳出来炮轰可口可乐？究其根源还是公众对可口可乐品牌和产品安全的信任，相信它会合理使用食品添加剂，而不是滥用，这一点很重要。

国内食品企业应该反思的，是如何让消费者相信你会合理合法的使用食品添加剂，而不是盲目遮掩、暗箱操作、强词夺理，制造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