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爆发之后,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全民派发现金,曾经一度引起中国社会的热议。
像美国,就在新冠3年时间里,对每名成年人派发了3轮、总计3200美元现金。
虽然有不少中国老百姓羡慕这样的做法,但也有专家指出:“全民发钱,弊大于利”。
例如曾经有观点表示,直升机式撒钱容易引起剧烈通货膨胀,导致钞票贬值,“全民发钱、最后等于没发”。
还有观点说,政府财政资金宝贵,应该投入到基建等更有经济效率的地方,直接发钱效率低下,不过是西方政府吸引选票的短视行为。
同时也有人认为,美国人爱花钱、中国人爱储蓄。给美国人发钱可以促进消费,给中国人发钱,大多数人会存起来,提振经济的效果不能立竿见影。
虽然反对声音很多,但防疫放开后、随着国家经济主基调转向“刺激消费”,一些人再度发出了“全民发钱”的呼声。
那么,“全民发钱”到底可不可行?今天,柏年就带领大家理性讨论一下。
我们十分好奇,未来中国会不会像发达国家一样,走上全民发钱这一条路?
观点一:全民发钱,引起通货膨胀
“全民发钱,容易引起通货膨胀”这个观点,可以说是反对方发出的最有力声音。
因为现实好像的确是如此演绎的。
2021年,西方发达国家大手笔发钱之后,本国物价随后攀升。
参考美国,2022年6月其CPI同比增速一度达到9.1%的高位,创下40年以来最高记录。
但是我们进一步思考,西方国家物价大幅上涨,真的全部是由发钱引起的么?
不全是。
其中,至少还包含其他3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西方国家给民众发的钱,多数是本国政府和央行大手一挥、凭空印出来的。
例如我们看美国,2022年美国国债余额较2019年增长35%、整整多出8.2万亿美元——这背后,都是美国政府在凭空印钱。
我们都知道,一段时间内世界商品供给是有限的,但是印钞速度可以很快。如果钞票印的太多,那么就可能引起商品价格上涨。
所以,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那就是即使给民众现金补贴,也要尽量在现有的财政框架下腾挪,避免走西方国家“借钱-发钱-通胀”的老路。
“西方通胀”的第二个原因,则是供应链问题。
欧美国家“去工业化”已久,本国不生产基础工业品,只能找中国这个世界工厂购买。
而中国向欧美国家供应商品的渠道,却在近些年相继受到中美关税战、科技制裁、疫情、和俄乌冲突的干扰,最终导致西方国家的商品短时间内供应不上、物价上升。
相比之下,受到中国大陆辐射、供应链更稳定的东亚地区,通胀压力就小很多。
例如日本、韩国、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虽然在疫情期间也都和美国一样发了钱,但是通胀压力却小很多。
其中,2022年6月世界通胀最严重的时候,韩国CPI增速是6%、中国台湾是3.6%、日本是2.4%、中国香港更是只有1.8%,都要比美国9.1%的数字小很多。
如果再往前回顾,美国人喜欢印钞票刺激经济,也不是疫情后才开始的。
早在08年金融危机之时,美国政府就通过3轮量化宽松,开启了大印钞票之旅。但是那个时候,由于中美供应链合作紧密,所以美国并没有形成严重的通胀问题。
所以回过头来看,有着庞大工业产能的中国,最不应该担忧的就是“供不应求”的通胀问题。
相反,当前中国经济的核心矛盾,是民众没有消费能力、“需求不足、供给过剩”。适当的给民众发钱、刺激消费,反而是合适的。
“西方通胀”的第三个原因,是发钱的时机太不对。
全民补贴,作为对冲经济下行的手段,本应在经济衰退时推出。
然而2021年,当世界经济已经充分复苏时,很多国家政府为了兑现在选举期间的诺言,依然执意发钱。
特别是美国拜登政府,在2021年3月份派发了疫情之后最大一笔现金,直接导致2021年二季度美国经济进入过热状态,此后通胀大幅攀升。
而展望2023年,柏年在上一篇文章中讲过,世界经济由“过热”进入“衰退”已成定局——这一点从中国出口数据就能看得出来。
2021年,中国出口同比增长30%;2022年上半年,增长14%;但到了2022年底,中国出口增速却变成了-10%;
正因为外需急速衰退,展望2023年,中国经济下行压力非常大,所以在这个时候适当推出全民补贴措施,从时机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观点二:全民发钱,效率不高
反对全民发钱的第二个理由是,政府资金宝贵,应该用在更有效率、更利于经济发展的地方,例如基建。
而直接给个人发钱效率低下,属于“好钢用不在刀刃上”。
这个理由,在20年前的中国成立,但是在今天并不成立。
1988年,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修建,晚了美国整整半个世纪;2008年,中国第一条高速铁路修建,也晚了隔壁日本40余年。
在上世纪80、90年代,因为路况差、基建设施不足,中国经济发展潜力被压制。
根据上海交通大学黄少卿教授的计算,1997年时,中国因为基建状况太差、无法满足企业的生产需求,每年净损失GDP2.58个百分点。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2000年后大规模基建的开始,特别是金融危机后“四万亿”的推出,中国变身成为世界第一高速公路大国、第一高铁大国、中国基建也从“短缺”状态变为“过剩”,经济效益逐年下降。
另根据中信证券的研究,截止2017年,每单位基建投资对GDP增长的拉动作用,已由2004年的9.30降至4.69,缩减幅度近50%。
在2023年的今天,这一数字只会更低。
但是,因为政策存在惯性,今天我们的地方政府,依旧在基建领域投入大笔资金,试图支撑经济和就业。
2022年,中国地方政府发行专项债超过4万亿元,其中的7成投入到基建领域。此外地方政府在日常税收中,也会拨出一部分会投入基建,每年规模在1万亿以上。
加总起来,地方政府每年花基建上的钱近4万亿元。
但是,由于大部分基建投资又无法产生足够多的效益,投资浪费情况日益严重,导致地方债务问题也日渐堆积。
所以,探索一个更有效的财政支出方式,已经迫在眉睫。
而直接给普通民众发放补贴,或许是一个方向。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曾梳理过2020年各地消费券发放情况,他们发现:每1元钱政府补贴,能带动3.5元至5.8元的新增消费,这一经济效率已经不比基建投资低。
而在未来,随着中国基建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过剩,我们的政府和社会需要改变旧的观念。认识到“直接给民众发钱”并不是浪费,它或许是比“基建投资”更有效的手段。
观点三:全民发钱,见效缓慢
反对全民发钱的最后一个观点,是中国人热爱储蓄,发了钱、更多人会选择存起来不去消费,对经济产生不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在2023年初,由于就业形势不容乐观,恢复经济时间紧、任务重。尽管基建效率低,但是它见效快,能立刻产生就业岗位,所以是最不坏的选择。
这种观点有道理么?我们需要简单分析一下。
作为老百姓,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中国人为什么热爱储蓄——是因为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薄弱。
如果遭遇意外风险,例如失业和病痛,政府补助只是杯水车薪。
举个例子,2022年上海失业金发放标准为每月1975元,北京失业金发放标准为2034元。这两个一线城市,发放标准均在2000元左右。
在一线城市,2000元能干什么?能在远郊租一间卧室,除此之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所以,对于城市工薪阶层来说,如果认识到自己存在失业风险,那么就必须积极储蓄,让自己至少在失业期间还有饭钱。
除此之外,我们更需要了解,国家失业保险覆盖人群只有2.3亿,他们只是中国城镇就业大军中相对稳定的一半。
还有另外一半、2.3亿灵活就业人员,没被失业保险覆盖。政府对他们没有常态化救助机制,一旦失业、完全靠自己。
所以对于这部分人来说,面对疫情和经济的不确定性,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消费、多存钱。
其结果就是,2022年中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5%,人均消费支出仅增长1.8%,消费速度落后于收入速度。
另外根据央行数据,2020年至2022年上半年,中国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余额年均增长14%,较2019年至少高出4个百分点以上。
这些因素,导致2022年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仅有1个百分点,远低于2019年的4个百分点。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疫情之下、我国社保体系的短板进一步暴露,已经对消费、对GDP增长形成拖累。
这种情况亟需得到扭转,而“全民发钱”或许是一个扭转途径。
除了全民发钱,还有哪些改良手段?
当然,柏年在这里说的“学美国政府发钱”,方式太过粗暴且直接。
我们还有很多改良手段,可以让政府资金,更有效地投入到最需要帮助的人群身上。
毕竟,几百、上千块钱,给了马云这样的有钱人,就是洒洒水、给了他们也不会花。
但如果给了最底层民众,他们大概率会全部花出去,既能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也能刺激宏观经济。
这里面,柏年总结了三个改良方法:
第一个方法,是提高现有失业保险的支付标准。
只需要在现有标准上提高数百元,就能让交保险的城镇职工即使失业了,也能保证至少租一间房住、有一口饭吃,维持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
同时,扩大政府失业救济的覆盖范围。对于另外2.3亿不交失业保险的灵活就业人员,我们应该建立常态化的失业补助金登记、发放机制。
每月只需要几百元,就能让一个人不至于饿死。
那么,这部分人有多少呢?
根据统计局数据,2022年末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5%,对应失业人口2400万人。意味着只要精准帮扶这2400万人,就能建立起4.6亿城镇职工,对于政府失业救济体系的信任。
除了关照失业人群,在对低收入人群的帮扶方面,我们还可以做的更多。
自2020年全面脱贫以来,城镇与农村“低保”覆盖人数,从4400万人下降至4000万人。
虽然绝对贫困减少了,但是相对贫困依然存在。所以第二个方法,就是适当扩大“低保”的认定范围,将更多在低保线附近的人口,纳入到政府帮扶范围里。
而第三个方法,则是针对1亿农村老年人的。
今天,农村与城镇养老保险的差距众人皆知。在部分城镇老人每个月拿8000元退休金的时候,农村老人大多每月只能领到100元。
要知道,这一代农村老人,年轻时也是交公粮的,也曾经为国家建设做出过贡献。虽然贡献度可能不及一些城镇老人,但是这种差距,无论如何也达不到1:80的比例。
所以提高农村老人的养老标准,弥补中国社保对他们的“历史欠账”,也是我们当下应该做的事。
那看到这里可能有人要问了,中国社保账户年年喊亏钱,哪里有那么多钱呢?
我们做个简单计算。
2400万失业人员、4000万低保户、1亿农村老人,如果每人每个月多发500元,就意味着国家财政每年多支出1万亿元。
1万亿元多么?看起来好像很多。
但是,相比于地方政府每年在基建项目上,多达4万亿元的支出,看起来好像就又不多了。
回过头来看,横向对比国际,2020年我国在社保方面的投入,占全国GDP比重的13.5%,低于发达国家20%的平均水准。
各国社保投入占GDP比重
那些西方发达国家,之所以普遍选择加大社保投入、或者在疫情期间直接发钱,除了拉拢选票之外,更有可能是他们也曾经有过“高投资、高增长”的阶段。
在高增长时期,它们发现,如果想要促进消费,主要靠民众对于未来收入的乐观预期,“我明天会赚的更多”;
但是,“高增长阶段”总会过去,民众的收入预期总会下降。
在此之后,如果还想要刺激消费、维持增长,则只能靠民众“我明天可能不会更好,但至少不会过得太差”的心理。
这背后,体现的是一国民众对于社保体系的信任。而今天的中国,欠缺的正是这份信任。
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从建立这份信任开始,无论是从经济发展还是从民心的角度,这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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