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 17 日，零下 2 度的天气笼罩着早晨六点半的上海。此时，许多人或许仍在睡梦之中，而蔚来 CEO 李斌却已经开着搭载 150 kWh 电池的 ET7，一路向南开始了自己也不知道能行驶多远的续航测试直播。

虽然不知道能行驶多远，但李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超过 1,000 km。不过天公不作美，零下 2 度的出发天气让李斌对自己能否完成这一目标产生了怀疑。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直播开了，观众来了，李斌这条路必须要上了。

这一路，李斌时而滔滔不绝地阐述蔚来的战略与价值观，时而扮演起带货主播一边吃一边为蔚来美食研究所带货，时而又像朋友般聊起了童年和人生......

与以往一样的是，李斌言语间一如既往地强调了自己对长期主义价值的追求，无论是否需要在短期内承受很大的压力。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李斌对提升蔚来短期业务效率表现出了极强的渴望。就如选择以亲自直播的方式来传播 150 kWh 电池续航能力一样，针对短期业务效率的提升，李斌开始做出更务实、见效更加一针见血的动作。

一场像极了蔚来本身的直播

当电量剩余 3% 时，那辆搭载 150 kWh 电池的 ET7 已经行驶了 1,044 km，而李斌也已经在前后达到 80 多万人次的观看下连续直播 14 个小时左右了。

尽管连续直播了 14 个小时，但从李斌脸色上依然看不到任何疲惫感，恰恰相反，看到的是喜悦，是满足，是一种溢于言表的胜利感。

从结果来说，李斌完成了既定的目标，蔚来官方在公众号上也由此宣布「智能纯电动车续航进入一千公里时代」—— 这场直播无疑是蔚来的一场大捷。

可从过程来说，直播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而得不到及时解决，甚至当李斌还在和腾讯新闻运营总经理黄晨霞交谈时，直播便毫无征兆的突然显示结束。

在某种意义上，这场从早到晚长达 14 个小时的直播，一定程度上折射了蔚来这些年在新能源车市中蹒跚的前进身影。

首先，蔚来以长期主义为基调的业务布局恰如这场直播一样没有回头路。

直播一旦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除非将 150 kWh 电池的电量耗尽或接近耗尽，否则李斌是不能停下来的。而李斌所能做的，就是目视前方一路向前，直到完成目标或以失败告终。

蔚来以长期主义为基调的业务布局同样如此。

目前，蔚来已经在充换电体系、手机、智驾、服务等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而这些投入在短期内并不能带来明显的回报，且一旦停止的话，便意味着前期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要想看到瓜熟蒂落，蔚来只能不停投入。

其次，这场直播再次暴露了蔚来在战略上清晰，可总在战术上模糊的毛病。

对于整个直播的安排，蔚来仿佛只顾着一门心思完成续航突破 1,000 km 的目标，却忘了要对直播各个环节都进行更妥善的处理。

比如在直播过程中，除了出现上述突然显示直播结束的问题外，还有李斌与蔚来副总裁沈斐在使用 NOP 与否的短暂相争；话筒收音不好，但因为在开车就只能先任由如此 —— 显然对于这场直播，蔚来在前期的内部沟通以及意外发生的预案上做得并不算彻底和完善。

蔚来的发展同样如此。其实蔚来在战略上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可总在落地的战术上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明明花了远超友商的研发经费却几乎没有任何技术标签；当 ET7 火爆时销量却遭到产能严重拖垮；当销量好不容易过 2 万时销能却又跟不上了。

最后，在整个的直播过程中，李斌的谈话内容范围非常广泛，包括产品、管理、人生、商业启蒙、光伏和可控核聚变、美国两党政治对汽车产业的影响等等。

从李斌的谈话内容很容易看出，他确实是一个带有一些理想主义、关心和关注的问题很多很广、要实现的目标很大很长远的人，就像他在直播中说的那样：

凡是做企业的人，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先烈，但同时，又不希望自己在做企业时只是在做一个生意。

这也就不难理解李斌为何对构建蔚来庞大产品服务体系如此热衷，对长期主义价值又为何如此追求。

不过，虽然依旧追求长期主义价值，但李斌也表示，自己近期在公司内已经开始反复强调不要让长期主义成为影响短期执行效率的借口。

当李斌开始关注短期

不要说蔚来是一家长期主义的公司，会麻痹我们的同事，就说蔚来是一个追求短期执行的公司，这样挺好的。

在 12 月 14 日的蔚来媒体面对面活动上，李斌向我们说道。

尽管李斌不希望再被说是一家长期主义的公司，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已经有着 9 年发展历史的蔚来，其构筑的长期主义价值正在开始发挥效力，尤其是换电方面。

在今年 3 月底的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上，李斌表示蔚来的换电体系力已经到了可以输出的阶段，且正在与几家主机厂商谈合作的事情。

果不其然，到了 11 月份，蔚来就先后宣布了换电业务与长安汽车、吉利控股达成合作，为换电业务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虽然换电业务上了一个新台阶，但不能忽略的是，蔚来仍旧处于财务亏损、销量目标迟迟完不成的泥潭之中，而外部的市场竞争又如此惨烈。

蔚来要顶住内外的压力，其 9 年来所构筑的庞大体系已经到了急需迅速输出力量的关键时刻，这也就意味着其短期业务执行效率的高低与否对蔚来来说至关重要。

事实上，在短期业务执行效率的提升上，除了这次续航测试直播以外，蔚来已经着手做了许多让市场看得见的变化。

9 月 21 日，蔚来举办了首届创新科技日，首次系统地展示了蔚来的全栈技术能力，强调了蔚来的技术性和用研发换毛利的底层逻辑。

11 月 3 日，李斌发布内部信宣布裁员 10%，将取消低效岗位、推迟和削减 3 年内不能提升公司财务表现的项目投入，罕见地强调了「必须进一步提高执行效率」。

12 月 5 日，蔚来在今年 Q3 财报中提到，已经与江淮签订了以 31.6 亿收购工厂的确定性协议，而这一举措将帮助蔚来降低 10% 的制造成本。

当然，以上这些变化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看到究竟能给蔚来带来多少价值，不过在智驾方面，蔚来的执行效率已经肉眼可见的高了。

12 月 12 日，蔚来智能驾驶研发副总裁任少卿宣布蔚来的城区领航路线验证里程已经达到 195,270 km，并且在年底前，蔚来有信心完成 25 万公里的城区领航路线验证，而蔚来原定的目标仅仅是在今年四季度开通 6 万公里。

当然，这不仅仅是短期执行效率提升的结果，同时也是蔚来长期重视研发、布局技术底座带来的成效，就像李斌打的一个比喻一样：

如果要建一座像上海中心大厦那样的楼，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夯实地基上。

而面对未来，在长期主义价值与短期业务表现之间，李斌其实正在试图寻找一个平衡点。 寻找平衡点的路径也很清晰 —— 减脂增肌，提高毛利。

在蔚来媒体面对面活动上，李斌向我们阐释了他的想法和规划。

为了迅速提高毛利，蔚来的管理正在变得更加精细化。最明显的就是直接砍掉了重资产的电池业务，同时李斌也要求蔚来不管是在营销方面，还是在研发方面，项目立项时需要进行很多底层逻辑的思考，并非常细致地计算投资回报率。

在产品端，蔚来明年推出的第二品牌会主打家庭市场，覆盖更多的用户群体，从而提振销量。但需要强调的是，李斌对我们表示蔚来推出第二品牌并不是因为亏损，而是要通过扩大销量规模，将智能化的投入变现。

此外，蔚来对经营风险的预估也开始变得更加谨慎，李斌表示：

我们从 2019 年底开始，经常有五年的战略规划，今年调成两年了。谈战略很多时候都要花钱，如果没有达到预期，可是钱已经花出去了，那就会带来很多的经营风险。

虽然开始强调短期执行，但蔚来仍会坚守其核心的长期主义价值。

在品牌建设方面，蔚来会坚持高端品牌的定位。李斌向我们直言道，不要指望会买一辆比 ET5 还便宜的蔚来品牌的车，蔚来品牌的价格会继续往上走，而且要凭借行政旗舰 ET9 杀入高端商务市场，进一步稳固蔚来的高端定位。

在换电方面，李斌认为换电就是蔚来的护城河，而且随着换电网络的越来越大，换电合作对象的越来越多，换电这条护城河还会越来越深。

值得一提的是，李斌还说到了手机。他认为需要三年才能看出蔚来做手机是对是错，「等到华为，小米，甚至苹果所有这些手机的巨头，他们的车越卖越多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它的意义了。」

从李斌目前的一些想法来看，在长期主义价值与对短期业务表现之间，李斌已经明显变得更加审慎、更加有的放矢。

同时，李斌也将这一态度进行了向下传导。他曾跟同事说面对市场竞争的惨烈程度要放弃幻想，对以价换量的决策也要放弃幻想。

不过面对未来，李斌依旧保持着乐观。因为在李斌看来，伴随着纯电汽车产品体验越来越好以及充换电网络的完善，2024 年和 2025 年会是高端纯电市场爆发的两年。 这也就意味着，蔚来仍然有大把的机会可抓。

所以，蔚来必须趁现在迅速调整自己，才能抓住之后两年的机会，李斌表示：

现在组织敏捷肯定好了一些，因为每个公司都会有自己的一些惯性...... 要收放自如我们现在还是有点距离。

优雅的蔚来需要攻击性

在媒体面对面沟通会中，蔚来联合创始人秦力洪说：

请大家要理解一个真正的蔚来，我们希望对外表现得优雅一点。

优雅固然是一个高端品牌应有的姿态，但面对当下拼杀得你死我活的市场，特别是价格战已经延续了一年并且还将继续持续下去的现状，蔚来在优雅之余也该展现出一些攻击性了。

实际上，这次续航测试直播恰恰就十分优雅地表达了蔚来的攻击性。

通过这次直播，蔚来毫无疑问成功传播了 150 kWh 电池冬季续航可超 1,000 km 的产品力。

与此同时，李斌连续直播 14 个小时，没有攻击竞品，没有刻意夸夸其词，有的只是驾驶、聊天、吃吃零食、和家人通话、跟蔚来车主打成一片等。他不仅仅展现了作为蔚来董事长及 CEO 的一面，也展现出了作为一个行业思考者、赶路人、朋友、父亲等更个人的一面，这是非常为蔚来和他本人圈粉的事。

有意思的是，在这次直播中，李斌也提及到了蔚来是招黑体质，自己也受到了很多教育。从实际情况来看，李斌也确实已经越发谨言慎行，就算是在微博上也早就不发表个人观点了。

但蔚来如今的产品策略、换电业务、手机生态等太多方面都受到了质疑，再加上蔚来的发展的确呈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疲态。当下的蔚来，已经太需要李斌本人站出来发声了。

在这里需要补充的一个事实是，往年的媒体面对面活动主讲人都是秦力洪，而今年则换成了李斌。三天之后，李斌则紧接着又进行了续航测试直播。

或许，蔚来意图借此向市场释放出一种信号 —— 蔚来正自上而下凝聚起力量，用更务实的战术来兼顾长期主义价值和短期业务表现，以优雅但不乏攻击性的姿态端立在市场上。

巧合的是，在直播后的第二天，蔚来又宣布了获得阿布扎比投资机构 CYVN 约 22 亿美元的新一轮战略投资。

一连串的事实表明，面对残酷的当下和不明朗的以后，蔚来还有很多牌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