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已是农历二月末了,春天也到了极盛之时,又怎还会有阴寒的天气?
前几日,日日是艳阳天,春风吹得人醺醺然,走路都飘了起来,像快被晒化了似的。
阳光里的花儿,极尽鲜妍,闪闪发亮,阳光里的树木,也是特别明朗,浮动着明快的光泽,为春天的盛宴增添热闹。
就连花叶深处的鸟叫,也带着醉意,细碎、轻暖,清亮。它们好像在呼朋唤友,说,我们去玩吧!天气多么好,别浪费呀!
那些日子,我脱去了外套,惬意地走在春风艳阳中。看桃花,逐春风,跟着蝴蝶的舞步,忙得不亦乐乎。
我计划着,天气如此给力,春意弥漫人间,再过几天,就出门赏春踏青去。
到时候,把自己放在大自然里,好好地洗涤一番,让春天的阳光,将我整个晒化,再让春天的阳光,将我重新塑造。
这就样吧,加一些儿花的美丽,加一些儿春水的温柔,还有泥土的接地气,白云的轻盈,让我获得重生。
然而天气是说不清的,这才过了两三天,竟是连日的阴天了。还没有出门,住在八楼,听到窗外呼呼啦啦的风声,便知道,天气说变就变了。
春风竟也是有些脾气的,若有阳光,它便是最温柔,连声响也没有。可若是逢着阴天,风声也大了起来。
听上去,竟不像是春风,倒有些北风的味道了。于是乖乖地加了衣物。倒春寒,也挺冻人,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南方的春天,阴天,也不落雨,但整个就像裹着雨意,灰蒙蒙的,暗沉沉的,从天空到地面,都是一个色调,或浓或淡,都能挤出灰色来。
我望向窗外,小区的地面,是水泥色的,再抬头看天,也是水泥色的,十分寡淡无味,冷冷清清。
天地之间,春天安安静静的,收敛了性情。
倒也有一树树的繁花,红红白白,也有初长成的新叶在风中摇曳,还显得比较柔弱,有些不安似的。这天气,让它们手足无措啊。
风刮起来,天阴沉着,春寒料峭,和前些日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本来极其热闹的春日盛宴,因为天气的影响,气氛忽然就不一样了,有些冷清了,僵在了那里。
花儿们忍着冻,还在苦苦坚守阵地,已经长出的草和树叶不敢撤退,也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与冷风对抗着。
而往日啼唱不停的鸟儿,不知去哪里歇着了,蝴蝶和蜜蜂也告了假,去了秘密基地休养生息。
我望着这样的春天,也不大想出门了。感觉这样的天气,宅在家里,是不错的选择。整理整理房间,也整理整理思路。真快呀,这个春天,竟已过去了一大半。
一开始,我说要去看梅花,后来梅花谢了,我还在路上走走停停,在春风里拾起一朵落梅,觉得时间真有些不给面子,就不能等一下嘛。
后来,我又说要去看桃花,然而桃花也开到了极致,又因为一些琐事未能出行。春日里满是浪漫,也满是鸡零狗碎。
但时间才不理会这些,兀自跨过世间种种,轻轻盈盈地上路了。
春天也有不同的天气,有时晴,有时寒。就像人生吧。人生浮浮沉沉,没有永远的坦途,也没有永远过不去的坎,总是要向前的。
在这个阴寒的春天,望着窗外的春色,过去的时光和眼前的时光汇集。于是我煮了一壶茶,把它们都邀请进来,陪我坐坐,和我谈谈。
从前的我,有过多少的遗憾,也有多少的快乐和收获,那些往事,竟都像在眼前。伸出手时,方才惊觉触碰不得,又似乎是一场梦幻了。似真似幻,流年无言。
而现在的我,在都市里徘徊,小半生已过,人生仿佛一眼能看到底。心里还有梦想,但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逢人就说了,心里也还有牵挂,也不会像年少时那样,总想着要见一面。
如今的我,觉得随缘最好,上天总会安排好一切。
这一路走来,这小半生,还是有些感慨的。我不由得想起,那些往事,在时光里重重叠叠,光影纷乱。
热闹过后,是长久的寂静,只有心跳声,还在响个不停,敲击着流年。
像是看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但当时的细节,还能想起,当时的心情,也依然清晰。
每每回首,现在的我,打量着当时的自己,也不由得心生怜惜,当时年少春衫薄,禁不得料峭春寒,冷雨湿了衣裳,寒风吹冷我心,却也默默挺了过来。
那三年五载,也不过是匆匆而过,却像是一生那般漫长。
阴寒的春天,是天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倒是有机会,也有闲情,过上了缓慢的生活。煮一壶茶,就能对抗这样的天气了。
冬天煮茶,能把雪融化,春寒时煮茶,是为了驱散阴霾的气息。
扑面而来的暖意,就像是一个老朋友,听我诉说心事,闲话家常。茶汤沸了,倒吓人一跳,茶亦有心,亦有乐,沸腾的热情,可以扫去所有的灰暗。
无论这天气是怎样的,是放晴了,还是继续阴沉,时光都一路向前,不会贪恋花香,也不会诅咒坏天气。
我的日子也还是要不咸不淡地过下去,有很多琐事,占据着我的时间。
它们有时会令我生厌,但更多的时候,在那些细节里,也能发现,生活的美好,世间的善意。
就像现在,我也不能得到真正的清静。工作之余领导的私信,让人无语。休息时也会纠结,今天是自己做大餐,还是点一份外卖,怎么方便怎么来?
有时候,我会向生活妥协,毕竟有很多东西,不是我能改变的。就像这几天的天气,金色的阳光,暖暖的春风,都偷偷开溜了。
但我还是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一壶茶,就可以让人觉得清闲又富足。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我这不就是大隐隐于市了吗?
要想找到我,没那么容易了。当然,也许并没有人,一定要找到我。
管它什么天气,花总是会开的,生活也会继续。浮生也许如梦一场,但生活里的细节,当真可以治愈每一个人。
茶有茶的清香,鸡腿有鸡腿的美味,心血来潮时,就做做面包,烤烤串。想见一个朋友时,就买一张车票。
到了某一个人生阶段,觉得一切都好。用苏轼的话来说,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浮生,无非是朝朝暮暮,一日三餐,懂得知足,越活越简单,快乐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