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本禹最后的日子

挽枫畅聊 2023-07-23 15:38:44

作为“中央文革小组”里活得最久的一名成员,戚本禹因反革命宣传煽动、诬告陷害、聚众打砸抢等罪名,在牢狱里度过了18年的时光。1986年初,他被放出来时都已经55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却硬是活了个高寿,直到26年4月才病逝,享年85岁。

有个词叫“盖棺定论”,可戚本禹的身上却还存在着一些争议。有人说,他是个功利心很重的秀才,不择手段往上爬,利用手中的笔,煽动反动派诬告、陷害了刘、邓、朱、彭等大人物,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

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笔杆子”,只不过是心急地想要写出符合时代的文章,一不小心就成为了背锅侠。

今天,我们不过多讨论他身上的是非对错,毕竟他曾犯下的那些错误,都是有迹可循、有资料可查的。我们只简单聊聊,戚本禹出狱后的那30年,特别是弥留人间的那段日子,在上海到底是怎么过的。

1986年1月,戚本禹刑满释放,没有回到山东威海的老家,而是经由国家安排,到上海图书馆的收藏部做一名平平无奇的图书管理员。和他一起生活的,还有妻子邱云英,以及小儿子一家。

为什么组织还要帮他安排晚年生活呢?

因为他的地位的确不一般。

戚本禹可以说是完完全全靠一支笔杀进中央的,在出任中央办公厅代主任、秘书局副局长和文革小组成员之前,他已经是《红旗》杂志的副总和历史组组长了。

他发表的《评李秀成自述》曾轰动了史学界,所写的《为革命而研究历史》,不仅被伟人称赞过,还几乎是当时的学者政客必读的文章。也是因这篇文,让“极左”氛围越来越浓,也把戚本禹推进了中央文革小组。

说是“小组”,实际权力其实和政治局常委差不多大了,特别是在60年代,戚本禹、王力和关锋这“三秀才”,几乎完全捏住了当时社会的舆论喉舌,尤其是戚本禹,年龄最小,却被尊称为“戚大帅”。

正因如此,在不少左派文人学者心里,戚本禹仍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毕竟18年的牢狱,已经让他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于是一被释放,就得到了组织安排的工作。

他重新捡起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将名字改成了“戚文”,然后在图书馆的一间独立办公室里醉心于史学,埋头伏案创作,平日里甚少与人交流。

直到25年之前,戚文已经出版了上百万字的学术著作,大多都和秦史、明史有关。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和曾经“戚大帅”的风光相去甚远。

但他毫不介意,常常拖着84岁的身体,乐此不疲往返于上海和深圳之间,目的是修改和审定自己的书稿。对于他来说,晚年的作品就像是耗尽心血养育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奔波太多,到了25年下半年的时候,戚本禹开始觉得身体吃不消了,尤其是胃部,经常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一开始,他并不在意,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再加上作息不规律导致的,于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是忍一忍或者胡乱吃点胃药,就拖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出了大问题。

26年初,随着书稿审定告一段落,戚本禹终于抽出精力来解决越来越严重的胃疼问题。在老伴和孩子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

此时的他状态很不好,短短半年时间就暴瘦30多斤,果然,检查过后没多久,医生就告诉他:你的胃肠梗堵了,而且已经胃癌晚期。

戚本禹听完,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问了问还有没有救。医生实话实说,如果保守治疗,最多也就能活半年,如果做切除手术,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但其实手术的意义不大,毕竟戚本禹当时已经84了,身体条件也不符合手术要求,万一出点差错,或许上了手术台就回不来了。

考虑到著作的出版问题还没能最终确定,于是他没有选择冒险,而是让医生采取保守治疗,之后又在深圳的医院足足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坐车返回上海。

一到上海,他就马上做了肠梗堵疏通的小手术,此后便一直住院疗养。到了26年3月份的时候,戚本禹的记忆力出现了衰退,偶尔会认不清身边的人,有时甚至还会失忆。

妻子邱云英赶紧通知了家人,特别是在外地的儿女。这对老人育有二子一女,其中大儿子在他还没出狱前,就去日本留学了;女儿留在北京,嫁了一位高干子弟,还自己开了一家小商店,日子过得挺滋润。

只有小儿子一家,跟着来到上海,负责照顾二老。20年的时候,小儿子还在戚本禹的强烈要求下,带着他去参观了天安门。

现在,所有的儿女都赶回了上海,陪在老人左右。

从这时起到戚本禹离世,生命中最后的两三个月,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他以“戚文”这个名字办理的住院,被安排到了外科最好的单人间,位置就在走廊深处。房间里有两张病床,靠窗的那张上面,躺着戚本禹,另外一张是给陪同家属用的。

当时医院床位很紧张,有很多年轻的护士甚至不理解,为何上面会给这个老头那么好的待遇,毕竟对很多人来说,“戚文”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了。社会发展到26年,又多少小年轻听说过曾经的“戚大帅”呢?

养病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没过多久,戚本禹重病的消息传出,一些故友和作家都曾前往探望,其中就有上海作协一级作家、北大学者叶永烈。

他去探望戚本禹的时候,后者还能脸上带笑认出这位故友,只不过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只能倚在床头,偶尔发出“嗯”、“哦”的应和声。

叙旧没多久,戚本禹就已经虚弱得漏出疲态,实在是想要交流的时候,戚本禹只能握着笔,颤抖着在纸上划出一些字迹模糊的语句。

他实在没力气提笔了。

这时候,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女儿提醒说:“父亲该休息了。”

于是,叶永烈向戚本禹提出告别,还把手机号留给了他的小女儿,嘱咐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通知他。

小女儿一边起身相送,一边告诉说,父亲这段时间进食都很困难,只靠输营养液维持着基本生命,估计也没多少时候了。

听完这话,叶永烈心情沉重,在走出病房前,他回头望去,发现戚本禹还在吃力地向他挥手。

这一幕,成了对方最后定格在记忆之中的画面。

26年4月20号的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多日来陷入昏迷的戚本禹突然睁开了双眼,甚至还有精神半坐起来,身边的家人全部围绕在旁,小儿子还告诉他:

“您的著作已经付印,很快就能出版了。”

听到这个消息,戚本禹在上午7点58分平静地阖上双眼,告别了这颇有争议的一生,享年8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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