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所有的努力,都会被她轻飘飘一句“回档重来”抢走。
我冥思苦想作出的诗赋,得到圣上赞许。回档,她来抄。
我救助的街边乞丐,未来会成为大启赫赫有名的战神。回档,她来帮。
我嫁给最不得宠的五皇子,陪他忍辱负重、东山再起、母仪天下。回档,她来嫁。
终于我忍无可忍,提剑抵住她脖颈。她丝毫不慌,挑衅笑道:“系统,我要回档重来。”
可这一次,却失灵了。我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
侍女推门而入:“小姐,前些日子订购的一批新装送到府上了,请您去挑选。”
我疑惑:“邱府何时又订了新装?”她笑出声,走过来扶住我:“您忘了呀?
是为您和二小姐下个月参加诗会定做的。”下个月?可为何在我的印象里,诗会已经结束了?
我还知道,邱媛媛抢先要走了几条流行的新款,一边开口还一边偷瞄我,生怕我跟她抢。
剩下的那些,款式、颜色、纹样都有些过时。我从中挑挑捡捡,选出来一条鹅黄色长裙。
邱媛媛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却能打出意外出彩的效果。诗会是抽签定出场顺序,我抽到最后一个。
这个时机不好,临近尾声,众人都有些困乏,本来无心观赏。可我却让人眼前一亮。
御园中大片大片春花开得热烈,我站在其中吟诗作画。鹅黄,这样柔和又明媚的颜色引得蜂飞蝶舞翩翩至。
圣上大赞,众人惊叹。尤其是五皇子容祁,他隔着人群遥遥望向我,目光炽热。
我揉着太阳穴:“不用选了,我知道有条鹅黄色的长裙,直接拿过来吧。”
侍女听到,“啊”了一声,面露难色:“大小姐……那条鹅黄色的,二小姐早上过来挑走了。”
我有些恼火。“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我是嫡姐,何时轮到她一个庶女抢在我前面了?”
没想到我会突然发火,她吓得慌忙跪下。“二小姐说,您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而且她拿走的这条款式已经过时了,您应该不会较真的……”
她边说,肩膀边不住颤抖,表情慌张,泫然欲泣。罢了。是邱媛媛不懂规矩,我又何必为难一个侍女?
我穿了一身青绿去参加诗会。抽签,又是最后一个。因为有陛下在场点评,众人都有些紧张,而我端坐席间,悠闲喝茶等待。
为今日,我已打过无数次腹稿,早就倒背如流。下一个是邱媛媛。她稳步上前,泰然自若,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我惊呆在原地。无他,只因她诵读的诗,与我冥思苦想作出来的,一字不差。
我很好奇。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把诗作拿给别人看过,她是如何知道的?
思绪被众人一阵惊呼打断。“快看快看,好像仙女下凡!”“太有创意了吧!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抬眼看去,邱媛媛身边,群蝶环绕,翩翩起舞。再看容祁,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她。
我心中郁结。一诗毕,陛下叫她上前来。“刚才的诗,是你作的?”她乖顺道:“回陛下,确为臣女所作。”“好啊!”
陛下拊掌大笑:“秀外慧中、柳絮才高!就说是『才冠京华』,你也是当得起的!”
邱媛媛一诗成名,得圣上赞誉,此事传到我爹耳朵里。翌日他叫我去正厅谈话。“知意,我打算将你赵姨娘抬为正妻。
什么?我抬起头,觉得有些荒谬。“您忘了对母亲的承诺了吗?!”
母亲是江南才女,追求爱慕者无数,我爹向她提亲时,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婚后第三年,就把挺着肚子的赵姨娘带回了府。他愧疚道:“当时喝醉了酒,不省人事,事后才知酿成大错。”
母亲哭得双眼通红,但看在孩子月份已高的份上,只能故作大度,替夫纳妾。本以为闹剧至此收尾,没想到今日,他竟要把妾室扶正。
他心虚地撇开头:“你母亲都过世十几年了……“你看看朝中其他同僚,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我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妾室,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说到这,他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再说了,媛媛此次在陛下面前得脸,都是你赵姨娘教育有方,如此劳苦功高,我就不能嘉奖一下吗?!”
我心猛地一沉。“如果我说,那诗是我作的,父亲信吗?”他抬眼:“你可有证据?”我噎住:“……没有。”
昨日回府,我直奔书房。无数篇涂涂画画、修修改改的草稿,全部不翼而飞。“空口无凭!”
他不耐烦道:“从小到大,你事事都要压媛媛一头,如今赶不上她,就想走歪门邪道把功劳抢过来?”
“父亲!”我跪行上前,手搭在他膝上:“您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却被他一把甩开。“够了!
邱知意,我知道你一直容不下她们母女,但你也要适可而止!”我无言以对,只能俯身跪拜:“您高兴就好。”
赢得圣上赞许,姨娘又被抬为正妻。邱媛媛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她坐在书院的凉亭中,立刻有不少贵女慕名围上来,看她作诗。
一阵风吹过。她来了灵感,提笔就写。【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曾停顿半分。
围观者立刻发出惊呼:“好!好啊!”又一阵风吹过。她又写:【小楼昨夜又东风,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身边的惊呼声却不似刚才那般热烈。有人提出质疑:“这…意境也不相干啊?
”她被问住,先是愣怔了一瞬,少顷,神色恢复如常。“哦,这是我前几日登楼赏月时就有的灵感,只是现在才写而已。”
又有人问:“刚才豪迈,现在又多愁善感,邱媛媛,为什么你作诗的风格差距这么大?”
她急得瞪过去一眼:「我出身世家,自幼饱读诗书,连陛下都赞我才冠京华。能驾驭不同风格,很奇怪吗?」
没想到大家闺秀竟然当场翻脸,而且这解释,听起来也太过牵强。众人只觉得扫兴,纷纷散去。
同我交好的尚书府千金林棠棠凑过来。“我怎么感觉你庶妹不对劲?”她疑惑地敲敲脑壳。
“但她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奇怪……”我被一语点醒,突然悟出了点东西。
邱媛媛掌握了一种让时间倒流的能力。一旦她对某个结果不满,便可以退回到事件开始前,重新再来。
并且可以把所有人的记忆抹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被唯一遗漏的意外。三年一晃而过,我已和容祁成婚。
才当半年王妃,他就因前朝争斗之事被陛下废黜,幽禁冷宫。冬天格外难熬,炭火不够,我们瑟瑟发抖,相拥取暖。
再睁眼,我回到了出嫁前。闺房中地龙烧得正旺,身上厚厚的锦被把我热醒。邱媛媛又一次使用了她的特殊能力。
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晚饭时,她笑吟吟地盛了一碗汤给我。“这是我亲自做的,长姐尝尝我的手艺?”
我食用后,当晚腹痛难忍,在家卧床整整三日。事后查出来,那道汤勾芡时,她用了一点木薯粉。
虽然无毒,但我对此物轻度过敏,小时误食过一次,差点丢了命。她极力辩解:“我是无心之举啊!
长姐小时候出事时,我尚未出生,也没人提及过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可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何。她要拦着我出门。
上一次这个时候,我们乘车出行,遇到一位乞丐拦路乞讨。她捂着帕子避尤不及:“臭死了臭死了…让他滚!”
我走下车给他银子,又向他致歉:“刚才是我说话的是我庶妹,管教无方,有败家风,抱歉。”“在下贺行川。”
他朝我跪拜:“今日恩德,贺某铭记于心,请问恩人姓名?”我摆手:“举手之劳,不必挂记。”
说完便上了车。三年后,贺行川在北疆大破敌军,一战成名,成为朝中新贵。他带上厚礼造访邱府,想求见邱府的女眷。
当初,我虽没有告知姓名,但他记住了我的腰牌——“邱”整个京城,邱姓的达官显贵不多。
东城武侯街上最显赫的一家便是邱府。此时我已嫁人,而邱媛媛正在为议亲一事头疼——她不愿做妾。
但高门第的嫡子瞧不上她,嫌她为人粗鄙,半点嫡女和正妻的样子都没有。庶子呢,她又不肯屈就。
听到朝中新贵登门求见,她喜出望外:“就是我就是我!”贺行川盯着她,沉默半晌,道:“我要找的,不是这位。”
说完便转身离去,半分脸面也不留。她在原地气得跺脚,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