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毕业，我找了一份推广小程序的兼职，一单1000元。
可我发现，所有被我推广成功的人都死于非命。
我不想干了，可是终止协议我也会死。
我只能苟且偷生，用他人性命为自己续命。
1
我叫韩飞腾，大学毕业遇上了最难就业季。
我的同学们可以继承家业，可以在家人支持下继续考研，但是我是个孤儿，只能靠自己。
眼看余额只剩400，我还没找到工作，急得寝食难安。这时一个人加了我微信好友，接着发来一条消息：
“我们在招推广人员，你要试试吗？”
他的头像和昵称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个人资料都没有。
“只需要推广一个小程序，一单1000元报酬”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
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一定是骗子，但是最终没有抵制住金钱的诱惑，表示愿意了解一下。
接下来，对方给我发了一个名叫“神机妙算”的小程序链接，点开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页面，只有一句话“测一测未来你会出现在哪？”
我点了“开始测试”的按钮，然后屏幕中央就跳出几行红色的大字：“鱼缸 树上 池子 香炉 假山”。
我哭笑不得，心想这么幼稚的小游戏，为什么要请人推广。我刚要拒绝，却又收到房东催我交房租的消息。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心想，于是答应了成为推广专员。
随后，对方给我发了一段话：
“‘神机妙算’小程序推广专员协议
1.每周至少成功推广给3名用户，报酬立结，上不封顶。
2.同一名用户不能重复被推广
3.完不成推广任务会有惩罚”
“加油哦，只要你好好干，我们绝不食言。”
我把小程序转发给了大学舍友王鸣，他家境贫寒，整个大学，我俩一起学习，一起打工赚学费，抱团取暖。
“王鸣，我在做一个推广兼职，帮我点一下好吗？”
王鸣发了一个ok的表情，过了一分钟，他回复道：“你这不就是个随机程序吗，这有推广的必要？”
随后，他发来了一个截图，图片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地下室”。
“我也不知道招聘的人怎么想的，先有个工作再说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个空白的头像给我发了消息。
“恭喜你完成第一单”
后面是1000元的转账。
我去，是真的，我迫不及待收了钱。
“请问我以后怎么称呼您呀？”我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做好你的任务。”
好吧，还挺神秘，于是我给他取了个代号“空白先生”。
接着，我又把小程序分别发给了大学初恋赵阅芳和孤儿院的发小林秋生，赵阅芳的测试结果是“客车”，林秋生的结果是“屋顶”。
为什么别人的结果都是一个，我却有五个？不过看到余额后，我马上高兴地把这件事忘了。
为了庆祝天上掉馅饼，我约了王鸣吃烧烤。
饭桌上，我把自己赚钱的路子告诉了他，邀请他和我一起做。可王鸣听了却大惊失色，扔下手中的烤串，嚷道：“你也不想想，这么简单的事人家凭什么给你1000？万一这个小程序有病毒呢？万一人家给你点甜头然后做局坑你呢？你这不是害大家嘛，不要做了！”
听了王鸣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我没有继续推广，拿着钱踏踏实实去找工作。
转眼一周过去了，我没有找到工作，却在同学群里得知了王鸣的噩耗，他在工地上出事故身亡了。
2
王鸣的父母没什么文化，是很老实的庄稼人。我主动陪着他们去了王鸣出事的工地，才得知由于质量问题，房屋地面突然塌陷，王鸣正好站在塌陷的地方。不巧下面是刚修好的地下商场，高度足有三米，王鸣摔到了头部，当场死亡。
还没从失去好朋友的悲伤中走出来，我又在校友群里看到了一条消息：
“22届赵阅芳同学，昨日在山路上出了车祸，全车人只有他遇难。人生无常，愿逝者一路走好。”
看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她是个善良积极的姑娘，我们短暂地相处了一段时间，最终我不想耽误她就分手了。
突然，我联想到她和王鸣都点开过“神机妙算”小程序，王鸣的结果是“地下室”，赵阅芳是“客车”，这难道……
不会的，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一定是巧合，我立即安慰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电话铃声吵醒。我拿过手机，对方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喂，请问你认识林秋生吗？”
“对，他是我朋友，怎么了？”
“这里是化工厂，他意外身亡了，也没有亲人。我们在他通讯录里找到了你，你方便来处理一下吗？”
我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到了事发地，化工厂的工人告诉我，林秋生遇到了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飞到了房顶上，当场人就没了。
林秋生的结果就是“房顶”呀。我如同被冰水淋透了全身，从上到下都是冷的，马上删了那个空白先生和小程序，找了家酒店，关好门窗，躲到了被子里，祈祷平安无事。
然而，刚过12点，微信就弹出了一条消息：“这周任务还没完成，最后一天了，加油哦”
发消息的还是那个空白头像。
“啊啊啊，我不是把你删了吗，你怎么回来的？”
“点开过小程序的人都惨死了，你到底是什么鬼物？”
“你害死了我最好的三个朋友，我要报警抓你！”
……
我发疯一样发了好几条语音，对方没有生气，只是回复道：“别忘了，完不成任务要受罚的，你也点开过小程序哦，还记得结果吧。”
我当然记得，结果足足有五个。
难道预示着我死无全尸吗？
“我可以不做了吗？”
“不行”
“为什么，你当初没说不能退出”
“你想想为什么报酬这么丰厚，其实你知道反常必有妖，只是心存侥幸罢了。你已经害死人了，还想全身而退吗？”
好吧，我无言以对。
我在酒店呆坐到天明，退了房，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我不想死，也不想为了自己活命去害别人，就这样，犹犹豫豫，浑浑噩噩地到了天黑。
转眼是夜里23：40了，死亡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我点开小程序，迅速转发给了刘子蕙和陶岭，一个是把我当舔狗吊着的绿茶，一个是借钱一直不还的损友。
“帮我点一下冲业绩，我发红包，拜托了。”
果然，这两个贪财的人都为了红包帮了我，余额瞬间多出2000。
还有最后十几分钟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其他好友也迟迟不回复，我急得冷汗直冒，不住地跺脚。
“小伙子，这么晚不回家，站这儿干啥呢？”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突然向我喊道。
我平时很讨厌这个严肃较真儿的保安，可此时我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冲过去哀求道：“大爷，您能不能帮个忙，我给您发红包。要是今天完不成业务，我就要失业了。”
“我说你怎么急得抓耳挠腮的，就因为这个啊，没问题。”大爷很爽快地配合了我。23：54空白先生发来消息：“恭喜完成本周任务”。
我如释重负地跑回家里，一边洗澡，一边安慰自己“反正他们都是伤害过我的人，就连门口的保安都刁难我，这不全是我的错”。澡洗完了，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没几天，同学群出现了刘子蕙和陶岭去世的消息，门口的保安也换了。
3
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出门物色“客户”，用一点利益诱他们上钩。不过我只挑坏人下手，比如广场舞扰民的大妈，大晚上骑摩托炸街的精神小伙，路边缺斤短两的小贩。我觉得自己既能为民除害，又能赚钱，简直是和世界“双赢”。
我的余额在快速增长。半年后，我提了新车，衣锦还乡，大摆宴席招待乡亲，然后把小程序发给他们，告诉他们，点一次有500红包，每人限一次。
所有人纷纷配合，甚至给不会用手机的老人临时注册了微信。而大家的结果，几乎都是“泥土”。
宴席结束后我就匆匆走了，一周后，新闻报道我们村发生泥石流，死伤惨重。
当初我弱小无助，举目无亲时，他们抢走了我家遗产，骂我扫把星，还想把我卖到黑砖窑，幸亏我机灵逃走了。
由于业绩不错，空白先生奖励我休假一周。我买了机票，打算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一下。
在一家山林的民宿里，我正坐在客厅喝茶晒太阳，忽然一个穿着考究，气质不凡的老者坐到了我对面，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是招惹了什么邪物。”
“没有，我不搞这些封建迷信。”虽然他大概率是骗子，可我还是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拿了不义之财？邪财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盯着他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不认识啦？”
我这才看出，这张脸，竟是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
“你不是……”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你以为我死了对不对？”大爷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可不是凡人，没那么容易死。”
“所以，你是不是来报仇的？”此时我反而释然了，现在死了，也比被空白先生纠缠一辈子，或者死无全尸好。
“不会，我来救你的。”
4
保安大爷把我带到了他的房间，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木雕，衣袂飘飘，相貌俊朗，仙风道骨。木雕前摆着许多贡品。
“这是祖师爷元始天尊，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上，日日供奉。”
“大爷，没想到你是修仙的。”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别叫我大爷了，贫道青灵子，自幼学道。从那日起，我就知道你被邪物缠绕，于是一路跟随。”
“大爷，不，道长，您真是好人，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差点跪下，被青灵子扶住了。
“不用这么客气，”青灵子让我坐下，“其实这不怪你，是你命格太特殊了。如果我没算错，你自幼孤苦，六亲无靠，对吧。”
这句话点了我的心窝。我母亲刚生完我，就在医院死于抗生素过敏，我两岁父亲失足溺亡，四岁外公外婆突然被倒塌的房子砸死，七岁时爷爷倒在田里起不来了，八岁奶奶从山坡滚下摔死，十岁收养我的亲戚一家食物中毒而死，十二岁，我最后一个血亲死于狂犬病，这个病一年死亡案例也没几个。
“道长，你说得对，为啥我的命这么苦。”
“你是罕见的‘天煞孤星’，极容易为周围的人招来意外，因此才会被邪物选中。”
“可它这样做目的是啥？”
“这是一个凶神，叫‘白煞’，擅长诅咒，被下了诅咒的就会七天内死于非命。”
“它怎么找到的我？”
“你是不是请过佛珠？”
“对，就在这儿，旧货市场淘的，听说能让我转运。”我把佛珠从脖子上拿下来。
“啊，就是这个，快烧掉，邪物就附在它上面。”青灵子神情很严肃，“东西不能乱请的，你知道它是佛还是魔。”
我找了个地方，在佛珠上淋上高度白酒，一把火点着了。佛珠烧毁时，我的身体一震，好像轻了许多。
“道长，它真的不会再纠缠我吗？”
“暂时不会，但是不知道它还有什么花招，保险起见，我陪你回家吧。”
5
我和青灵子一起回了出租屋，他第一件事就是在屋里贴黄符布阵。
“咦，怎么有这么多的旧黄符，以前有人给你做过法吗？”青灵子从我家角落里翻出了一堆褶皱的黄纸。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一个租客留的吧。”
三天后假期结束，我发现微信列表里的空白先生不见了，包括添加好友和转账的记录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真的，它不见了。”我如释重负，可转眼又担忧起来。
“道长，虽然它走了，可是我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拿了钱，已经花了，我会有报应吗？”
“那些人死于意外，本就是他们的命运，你命里本来也有这笔偏财。世间万物，一切自有定数。”
我心里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趁机多赚些。
“不过你不能掉以轻心，它只是离开了你，不是消失了，可能还会来找你。我已经给你布了结界，今天起，你不要走出家门，不要开门窗，断了网络，不要与外界产生任何联系。”
“要多久？”
“108天，我会为你准备足够的食物和用品。”
“行，只要能活命，这都不叫事儿。”
接下来的日子，青灵子每天都在元始天尊的木雕前念些奇怪的咒语，然后烧掉一张黄符，把符水喝下。我没有别的事，每天吃吃睡睡，无聊了就看下载好的视频和小说，打打单机游戏。转眼不知过去了几周，也许太久不出门，我每天昼夜颠倒，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只能躺在床上玩游戏机打发时间。青灵子这老头儿倒是生活规律，每天除了拜神喝符水，就是静坐修行。
一个中午，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窗外的玉簪开花了，才想起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盛夏都快结束了。我头昏昏的，不由自主走到窗边，想拉开窗户透透风，却被青玄子一把拉住。
“就差一个月了，你想前功尽弃吗？”青灵子口气严厉，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我丝毫没有挣脱的力气。
我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他鬓角的白发没了，身姿挺拔，声音中气十足，而镜子里的我目光涣散，眼圈发黑，蓬头垢面，整个人像吸了大烟。
从那以后，青灵子每天都看管着我。我感到身体越来越差，看屏幕是一片昏花，电视剧的声音在我听来不知所云，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
无聊的日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暑假，那时唯一的娱乐就是在外面乱跑。现在也是暑假时间，小区里却一个孩子没有，可能都在家吹空调吧。
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久，每天都做奇怪的梦，有时梦见王鸣、林秋生和赵阅芳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来找我，张嘴对我喊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有时梦见自己在一个地方拼命地奔跑，却怎么也出不去，有时还梦见自己的四肢被刀一下一下地砍着，到处都是血腥味儿。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一天晚上，青灵子拍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这三个多月委屈你了，明天就可以出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