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功利主义时代,古人的那些雅人趣分文不值。
我有三个同学群:中学的同学、大学的同学、研究生的同学。三个群并不等于三种阶层,每个群里都有穷人与富人,体制内的与体制外的,左派与右派。如果说有什么折叠,那一定是文化的折叠。
中学的同学,谈的是情感文化,不需要什么理由,仅仅是我们一起度过了少年时光;大学的同学,理想的人格就是文化的人格,只要摇头晃脑地能吟颂几首歪诗,便是一片喝彩;研究生的同学最奇怪,表现出来的是冷漠,知识的层级越高,无知的半径也越大,最好静默;群里一个月也没多少动静,整个一个庄子的无何有之乡;三个群,三种文化的氛围。
只有一个共同点,人气最高的都是成功人士。
人的成功很重要吗?
我们认为很重要,我年轻时也认为很重要,活得越久,经历的越多,有一天,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寂寞,于是,与二千年的庄子有了一个会意的微笑。
庄子妥妥的是相对主义的大师。
他的相对,不是无视绝对,那就错了;庄子是站在绝对的立场上看天下,用这样一只慧眼看天下,人生的任何成功都会失去光环。《逍遥游》谈人生的成功,有三种境界: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算不算“成”?这只能是一个指,正如共产主义是一个指向;庄子举证时时,无论是宋荣子、列子,还是许由,总归要提上一笔,“犹有未树也”,宋荣子之于“无已”、列子之于“无功”、许由之于“无名”,都非常了不起,也都有局限性,“犹有未树也”。
问题却在于,何为成?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人生真有成与亏吗?
宋荣子的成,不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位高人是高到了已经忘记了荣辱;列子的成,也不是做了什么了不起了事,而是随风而行,不拼脚力;许由的成,也不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而是坚决不去做不属于他的事,哪怕是把天下这么大的礼包送给,他也拒收。所有这些成,都可以说是不以心捐道。
所以,有没有局限性是一回事,怎么看成与亏又是另一番境界。对老朋友惠子,庄子谈的已经不是高与低的分寸了,是无情地打击,是成非成。
《齐物论》:
“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惠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几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
庄子描述了另一种“成”,一种绚丽的浮云,一种人们自己营造出来的成功的气氛。
昭文是鼓琴的高手,能用音乐的语言表达出四季的轮回,听琴的人,每每被带入到音乐营造出来的幻景之中,忘记了现实。春天之时,昭文的音律却奏出了秋实的景象;而秋天之时,昭文的音律又奏出了春华的景象。这是成,还是亏?从音乐欣赏的角度说,当然是成,但是,你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自己可能主宰四季,逆天而行,为所欲为,犯罪了一样要入大狱,不犯罪也一样遭天谴。所以,不在于成与亏,在于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的成功。昭文鼓琴,没有成与亏吗?弹出了春华秋实,似乎有成与亏;如若昭文不鼓琴呢,这音乐的幻景也就结束了,岂不又是无成与亏?
惠施是庄子的老朋友,是同乡,也是辩友。
惠施与昭文、师旷齐名。惠施据梧,一说是倚着梧桐树高谈阔论,大约是因为关联到了的下文以坚白之昧终;另一说是弹古琴,因为与昭文、师旷两位音乐大师并提为三子之知几乎!
我倾向于前者,因为《齐物论》主要齐的就是名家,谈昭文、师旷不过是一种笔法,托一下惠子的小成,不然下面坚白就太突兀了。以音律之美文,去比附名家辩题的成与亏,如同以万窍之地籁比附争鸣之百家。不过,由此看来庄子也是一位不凡的音律大师。他对音声的描述简直太美妙了。
惠施的辩题,如同音乐营造出了幻景,什么坚白石,鸡三足,这不是境界高低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是一无所成。
至于坚白怎么就昧终了,这仅仅是庄周自以为是的看法?还是坚白论在当时已经不为世人所接受,名辩之风很快无声无息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西方谈人生与社会的价值,注重发展与历史的年轮;中国古代的哲人,更强调与自然的和谐,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平衡,是要遭受天刑的。所以,人类也好,人生也罢,真正的成功不是实现了自己的什么意志,成功是顺应了天道,道不会因为你的成功增加什么,也不会因你的失败而亏损什么。
不以心捐道,少一些梦想,多一些顺天应时的虔诚。
成非成,所谓的成,在庄周的眼里,都是以心捐道。
成者,天也;人生,顺也。
没你学历高 恰巧也在读庄子 个人感觉庄子的成与不成和老子的无为无不为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好像都是一种中庸之道 老子的主张要显得更纯粹一些刻意一些 庄子则更多的是一种洒脱不羁——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你想好了再做 做到什么程度?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