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词牌名,又名“陇头月”“玉水明沙”“早春怨”“云淡秋空”“雨洗元宵”等。
以秦观词《柳梢青·吴中》为正体,双调四十九字,上片六句三平韵,下片五句三平韵。
另有四十九字上片六句两平韵,下片五句三平韵;
五十字上片六句两仄韵,下片五句两仄韵等变体。
读李处全《柳稍青•茶》
九天圆月。香尘碎玉,素涛翻雪。石乳香甘,松风汤嫩,一时三绝。清宵好尽欢娱,奈明日、扶头怎说。整顿颓山,殷勤春露,馀甘齿颊。
一,九天圆月。香尘碎玉,素涛翻雪。
1,九天:
《楚辞·离骚》:“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脩之故也。”
王逸注:“九天谓中央八方也。”
汉扬雄《太玄·太玄数》:“九天: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减天,八为沉天,九为成天。”。
《孙子·形篇》:“善攻者,动於九天之上。”梅尧臣注:“九天,言高不可测。”
唐李白《望庐山瀑布》诗之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2,圆月:指龙团凤饼:
(1)苏颂《次韵孔学士密云龙茶》:
精芽巧制自元丰,
漠漠飞云绕戏龙。
北焙新成圆月样,
内廷初启绛囊封。
先春入贡来千里,
中使传宣下九重。
自省何功蒙上赐,
青蒿应为倚长松。
(2)秦观《茶》:
茶实嘉木英,其香乃天育。
芳不愧杜蘅,清堪掩椒菊。
上客集堂葵,圆月探奁盝。
玉鼎注漫流,金碾响丈竹。
侵寻发美鬯,猗狔生乳粟。
经时不销歇,衣袂带纷郁。
幸蒙巾笥藏,苦厌龙兰续。
愿君斥异类,使我全芬馥。
3,词中把“龙团凤饼”创意比作“九天圆月”,并不多见。
一是茶会规格之高,可上九天揽月。
二是龙团凤饼,色如银月,不是带膏研制的“研膏茶”,是经过三次压榨的“榨膏茶”。
宋•黄儒《品茶要录》在制茶工序三榨后说:“榨欲去尽膏,膏尽则有如干竹叶之色”。
怪不得在研磨茶粉时出现:
4,“香尘碎玉”描绘的是研磨茶粉。
“香尘”:
(1)葛立方《小酌以诗招道祖分茶》
宝胯开缃叶,香尘堕柘罗。
汤鸣檐雨细,盏占陇云多。
连日伊蒲塞,今朝热洛河。
春风入诗腹,五字与君哦。
(2)丁谓《咏茶》:
建水正寒清,茶民已夙兴。
萌芽先社雨,采掇带春冰。
碾细香尘起,烹新玉乳凝。
烦襟时一啜,宁羡酒如渑。
“碎玉”:
(1)李光《饮茶歌》:
“朝来一饱万事足,
鼻息齁齁眠正熟。
忽闻剥啄谁叩门,
窗外萧萧风动竹。
起寻幽梦不可追,
旋破小团敲碎玉。
山东石铫海上来,
活火新泉候鱼目。
汤多莫使云脚散,
激沸须令面如粥。
5,素涛翻雪。描述的是点茶过中茶汤乳化的精彩场景。
(1)吴芾《初冬山居即事十首》:
久出畏人事,
端来避世纷。
山光闲里见,
樵唱静中闻。
茗碗晴翻雪,
香炉晓吐云。
已应空百念,
勿复叹离群。
(2)徐集孙《和赵冰岩借宿僧房韵》:
鸥盟乡国外,
簪盍肥题分。
旅舍嫌红日,
僧房卧白云。
茶新翻雪乳,
砚古带潮纹。
黜陟人间事,
栖心耳不闻。
二,石乳香甘,松风汤嫩,一时三绝。
1,“石乳”:北苑贡茶的品名。
(1)丁谓《北苑贡茶》:“石乳:太宗皇帝至道二年造也”,丁谓还说: “石乳出壑岭断崖缺石之间, 盖草木之仙骨”。
(2)李虚己《建茶呈使君学士》
石乳标奇品,琼英碾细文。
试将梁苍雪,煎勋建溪云。
清味通宵在,馀香隔坐闻。
遥思摘山月,龙焙未春分。
2,“松风汤嫩”。
张源《茶录》:“汤有三大辨:一曰形辨,二曰声辨,三曰防辨形。为内辨声、为外辨捷、为气辨,如虾眼蠏眼鱼目连珠皆为萌汤,直至涌沸如腾波鼔浪水气全消方是纯熟。如初声转声振声骇声皆为萌汤,直至无声方是纯熟。如气浮一缕二缕三缕及缕乱不分氤氲缭绕皆为萌汤,直至气直冲贯方是纯熟。蔡君谟因古人制茶碾磨作饼,则见沸而茶神便发”。
松风汤嫩,需风止汤熟方可注汤,这正是宋人点茶的秘笈所在。
3,一时三绝。
如:明代陆树声•《茶寮记》:
“终南僧亮公,从天池来,饷余佳茗,授余烹点法甚细。予尝受法于阳羡士人,大率先火候、次侯汤,所谓蟹眼、鱼目,参沸沫浮沉以验生熟者,法皆同。而僧所烹、点绝味清乳面不黟,是真入清净味中三昧者。要之,此一味非眠云跂石人,末易领略。余方避俗、雅意栖禅,安知不因是悟入赵州耶?”
说的是点茶的清、净、味三绝。
宋•周紫芝《方丈三绝》
浇睡莫教茶乳薄,
留香不放画帘开。
道人知我无馀事,
特为寻诗借榻来。
三,清宵好尽欢娱,奈明日、扶头怎说。整顿颓山,殷勤春露,馀甘齿颊。
词中上景下情,下片承上片“月圆”之意,说了感受抒发情怀,最终整理好衣冠,振作精神,带着馀甘齿颊,唇齿间的回甘余香,打道回府。
李处全(1131—1189),字粹伯,号晦庵,祖籍徐州丰县,南渡后侨居溧阳。高宗绍兴三十年(1160)进士。历太常丞、提举湖北茶盐。孝宗乾道间除秘书丞,迁殿中侍御史,出知袁州。淳熙间,权发遣处州军事。能文章,善书。官至朝议大夫。有《晦庵词》传世。
李处全的另曲咏茶词《好事近•茶》
“香雪弄春妍,柳外黄昏池阁。要看月华相映,卷东风帘幕。
更倾壶酒伴芳姿,名字胜桑落。直与岭梅兄弟,是醍醐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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