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做“陪聊”的,跟男友同居后,耐不住两地分居的寂寞又悄悄干起了老本行,“金主”攻势下很快迷失了自我,我自为以聪明,却不知一个可怕的陷阱正冲我张开了血盆大口……
1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那个人会是你吗?小哥哥……”
长夜难眠的时侯,当你打开某种语聊APP,深情酥甜的声音就会像轻柔的风一样吹进耳朵。这其中,或许有我。
我是个“陪陪”,就是你们听过的陪聊女,每当夜深人静,我便用自己娇柔媚惑的声音,陪伴着一颗又一颗孤独寂寞的心。
虽然我是萝莉人设,可聊起来我十分放得开,能跟着各年龄段客户的喜好走。这不,干回老本行不到一年,我又成了平台的头牌,钱像水一样哗哗地往我账户上流。
今晚,我就要被平台最大的“金主”正式“娶”走了,这就代表我有“家属”了,也就是专属的榜一,同行再眼红,也不允许挖墙角。
“哥哥,我愿意!你愿用永不过期的爱,宠我一生一世吗?”
此刻温馨浪漫的语聊大厅,我正用拿手的软萌萝莉音与“金主”进行着浪漫的网婚。
闪闪发光的礼物满屏飞舞,代表我形象的动漫人物,被精心装扮成了美丽高贵的“小公举”,正被满屏的幸福包围着。
“小公举”在同行们略带妒忌的“祝福”中,手捧鲜花,慢慢走向西装笔挺、钱颜俱佳的“金主”,喔,不对!
今晚之后,他就是我的网络“老公”了,这可是语聊间众多姐妹眼馋的男人。
“哇……妈妈,我肚子疼,够不着厕所门,我拉裤子里了!”
小毅刺耳的哭闹声突兀地闯了进来,夹杂着臭味的房间迅速将我拉回了现实。
“废物,多大了,上个厕所都搞不定……”
怒火的冲击下,我忍不住朝他吼了起来。
“靠,原来是个有娃的老妇女啊!”
“亏我还沉醉她声音那么久,原来是个乔碧萝,想想都恶心。”
“她都婚过啦吗?背着老公勾引其他男人不觉得恶心吗?”
“新郎快扛着火车跑吧!”
等我反应过来没有关麦,婚礼音乐已被“亲友团”乱糟糟的吐槽声代替。
“不好意思,众位,呵呵呵,刚刚那是我姑在骂孙子,她今天住我这……嘿嘿,我姑凶起来可吓人了呢!”
我急忙嗲着更甜的声音圆场,但“亲友团”明显没人买帐,不仅礼物没人刷了,“金主新郎”的头像也灰了。
我吓坏了,用楚楚可怜的声音喊着哥哥,半天得不到回应。
期待很久的浪漫网婚就这样成了一场泡影,我呆呆地瘫在转椅上,望着屏幕发傻。
“妈妈,妈妈,我还没上厕所……”小毅带着求助的眼神,小心地扯着我的衣角。
“你……”
我死死地盯着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不甘和愤怒都把我给整笑了。
他真的不是我亲儿子!
小毅是同居男友和他前妻生的,我没有婚过,也没有粉丝们想象得那么老,我才23岁,我的颜虽不算挑尖,也还算拿得出手。
不然男友也不会只一面就看上我,他大了我整整十岁,我愿意跟他交往主要是因为他很会照顾人,家境也不错。
男友认识我的时候我做语聊做得正嗨,但跟他遇见却是从微信漂流瓶上。
打记事起我父母便整天在外面忙生意,有了弟弟后,更无暇顾及我,家庭温暖值对我而言为负数。
我跟着年迈的爷奶在破落的小镇生活,高中毕业后,我胡乱做过一些工作,但都不长。这期间我无意中接触到语聊行业,发现只要会用甜美的声音说话,就能赚钱。
夜深人静的偏僻小镇,每当爷奶睡下之后,我便窝在自己的小屋里,用各种甜甜嗲嗲的声音,满足着客户的要求,一个月下来,竟比打工强了好几倍,从此我就再没正经上过班。
没单接的时候,我偶尔会去丢丢微信漂流瓶,随便秀下引以为傲的声音。但很多时候,回应我的都是网络“垃圾”,直到有一天一个磁性温暖的问侯声吸引了我。
也许是职业病吧,我对声音好听的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很快,我们便加上了微信,那夜我和他狂聊得差点忘记去语聊间接单。
知道我是语聊主播后,他每天都来给我刷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有时还带朋友来,不久便将我捧成了语聊间第一。
没经历过异性呵护的我哪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很快便答应了他的见面请求。
见面后他表现得更是成熟贴心,大方得体,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有“爹式男友”的味。
本身就缺爱的我,很快就沦陷了,认为他就是上天派来专门解救我的真命天子,我的幸福生活就要从此开启。
确定关系后不久,我便不顾爷奶反对搬去了男友在城里的家。
虽然知道他有过婚姻,前妻还给他撇下一个儿子,但他儿子跟着乡下的爷爷生活,根本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小幸福,并且他向我承诺,一年后,他会在市中心买所更大的房子,到时我们就在那里完婚。
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包工地的,收入虽然不错,就是要全国各地的跑,太少时间陪我了。
恋爱的甜蜜期退却后,强大的空虚很快席卷了我的生活,虽然我答应过,做他的女人就不再做语聊,但还是耐不住寂寞地煎熬,悄悄申请个小号回去了。
能挣私房钱,又能打发寂寞,还能享受被人宠的感觉,老实说,这样的生活我有些上头。
没想到的是这种滋润的日子没过多久,男友的爸爸突发脑溢血死了,前妻也联系不上,孩子没地去,只能暂住我们这。
我本来心里就不大舒服,更烦的是这孩子一点都不省心。
他像是故意跟我作对,来的第一天,就把我的化妆品挤的到处都是。这我还勉强能忍,更烦的是晚上只要我一上线,他就各种屁事捣乱。
好几次金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大声嚷嚷。
我忍无可忍,就举着鞋底威胁,也顶多只能好一会。
没想到这次更甚,直接把我期盼已久的网婚搞砸了,他一个小屁孩子哪里懂得,这场网婚对我有多重要。
“妈妈,妈妈……”
小毅依旧小声地喊着,我说过几百遍了,我不是他妈妈,叫阿姨!可他像是想妈妈想魔怔了,坚持这样喊。
房间里臭味越来越浓,我死盯着这个小东西,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叫:“你才23岁,青春大好,干嘛要活在三四十岁的生活状态里,眼下你最该去享受与金主一起的浪漫,而不是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过着屎尿屁的生活……”
“啊!我不是你妈妈,滚一边去,你为什么老是搞破坏!为什么!我哪里欠你了,金主没了,钱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是你……”
我气急败坏地抓起小毅推搡起来,他的尖叫声刺激得我更愤怒了,等我回过神来,小毅已躺在了楼梯拐角,静静地闭着眼睛。
我的头蒙蒙的,胡乱一摸鼻息,好像没气了!
2
这,怎么可能!
我发疯一样摇晃半天,没动静!又魔怔着把小毅抱去卫生间,给他冲洗。
他身上好脏,好臭啊!莫名的愧疚感在慌乱中涌上脑门,好像自从小毅过来,我每天想最多的是打赏,浪漫的网婚,根本没心思理过这孩子。做得最多的就是连唬带吓地逼他上床睡觉,又总是嫌他臭,却从没没想过给他洗澡!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小毅洗好,手忙脚乱地把他盖到被子里后,我又发疯一样的摇着他,企图能把他叫醒,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觉。
但都无济于事,小毅终于没能睁开眼。我吓坏了,想打急救电话,又不知如何措辞,万一孩子真的死了,又被医护人员发现是摔伤,我岂不是要完了?
给我爷奶打电话?他们那么大年纪了,吓病了怎么办?爸妈更不用提,他们心里哪有过我!
那一刻,我只觉自己无助的像跌进了无人的深海,眼见海水一点点地没上我的口鼻,却找不到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嗡嗡……”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是语聊间的私信:“亲爱的不好意思,临时有些急事,出门去了。害得我们的婚礼没能圆满,没生气吧?那个接下来就该是进入圆房环节了吧?可是这次我不想在APP上了,我想把这笔花销用在我们真正的圆房仪式上,同意否?”
啊!金主还在!对,对,还有他!
“我同意,哥哥把你地址给我,快!我去找你!”
我忙不迭地答应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长松一口气,对着手机魅惑的假笑两声,胡乱收拾一番,狼狈地逃出了那个房间。
刚跑到大街上,金主的定位就弹了过来,我瞟了一眼,不对啊……
不该是豪华的别墅小区吗?
怎么会是城中村?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四围,低矮的旧楼,昏暗的灯火,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但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豪车,顾虑又被自顾自地打消。对!我们毕竟不是正式的关系,也许金主是有老婆的,在这种地方见面更安全。
顾不了那么多,接下来也许只要我用拿手的萝莉音向金主哭诉一番,他肯定随手一挥就能帮我搞定小毅的事。
然后我就表面人间蒸发,实际过起了金屋藏娇的生活。
我边往豪车跟前跑,脑子里边控制不住地胡乱憧憬着。
但这种憧憬在二十米开外被浇灭了,车里的男人接着电话钻了出来,转过头竟然是张熟悉的面孔。
罗中山!我们镇爷爷辈的长辈,他很少回来,据说是在外面做大生意。
这……
难道跟我网婚的竟然是他,我嗲着嗓子喊了几个月的“老公”,竟然是个比自己爹都大的熟人吗?我一时囧得都不知如何抬脚,躲一丛灌木丛后六神无主。
“洛绮莉!”有人在喊我网名。
喊声从豪车的方向传来,我的心莫名震了一下,发现了?
我硬着头皮走出来,豪车跑了!
车里的罗爷瞥都没瞥我一眼。喊声还在原地,路灯下是一个身材瘦长的青年,青年一身休闲装,正不断冲我摆着手。
啊!还好不是罗爷。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迟疑着走了过去,但这个人虽然不是罗爷,同样是熟人,发小阿雷!
那个自小就偷鸡摸狗,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初中因为打架捅人一刀后辍学了,这小子前几年有追过我,被我明确拒绝了。
靠!怎么是你?
一系列的意外,惊得我都差点忘记了伤害小毅的事。
阿雷很局促地笑了笑,念起了自己和我的网名,这下彻底击碎了我的所有幻想。
逼问下阿雷向我坦白了一切,跟我结网婚的“金主”确实是他,不过他依旧是个穷光蛋,根本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那些买高额礼物的打赏金都是靠网贷弄来的。
阿雷指天发誓说他不是故意骗我的,是一直忘不了我。他从闺蜜那得知我在做陪聊时,就装成粉丝潜进了语聊间,本来是想借机听听我的声音。但看到那么多男人关注我,莫名的醋意和虚荣心作祟下,他开始为我不断的掷豪礼。
看到当初对自己不屑的女孩,如今在网上卖力地讨好自己,他对这种虚荣越来越无法自拔。积蓄很快用完后,就开始借网贷,如今网贷利滚利滚的他已经还不起了。
他不知该怎么办,这次重金和我的网婚,不过就是想换一次与我线下“洞房”的机会,然后逃逸。
天啊!这狗血的现实犹如一记重雷击得我头晕目眩。
怎么办?怎么办?金钱没了,纸迷金醉也没了,钻石王老五不过是个借网贷的穷鬼,我还为此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犯。
我气急败坏的扇阿雷一巴掌,语无伦次地告诉他因为网婚杀了小毅的事。阿雷不住向我道着歉,却拿不出有效的法子。
我要被气炸了,哆哆索索地拿出手机正要自首,阿雷接下来的话却令我止住了动作。
“我们一块逃吧?去国外,我有个在缅北做大生意的亲戚。说只要我去……就……就能让我挣到大钱,不仅能还债,还能过上真正有钱人的日子。林茉,我的心这些年你应该也明白,你还这么年轻,不会甘心大把的青春用来坐牢吧!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发誓会用我的命保护你!”
我望着阿雷真诚的眼神,强压住慌乱权衡片刻,最终在冒险和坐牢之间,选择了欲望。
这之后的第二天,阿雷亲戚的电话指引下,办了各种证件,很快我们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3
经过一番折腾,我们顺利出了境。望着车窗外越来越崎岖的山路,和看不懂的路牌。我禁不住有些发慌,不时地开窗关窗,坐立难安。
阿雷轻轻拥住我,不住地安慰我说没事,有他呢。
车子最终在一所白墙白顶的旧楼前停下,刚一下车,我们的手机就被两个粗壮的男人抢走了。意识到势头不对,阿雷急忙比划着与他们沟通,称某某是他的亲戚。
但这些人明显没耐心听,只推推搡搡地把往我们往楼里拽。
没有想象的办公区,也没有衣着光鲜的工作人员。有的只是穿保安制服的外国男女。
我们最终被带进了一个盒子状的小房间里,这房间好像并不隔音,不断的有男人叽哩咕噜的调笑声,铁链声和女人不堪的叫声传来,我吓得缩在阿雷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不住地问阿雷,这到底什么个情况?那个亲戚怎么没来接我们?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地方。
阿雷不住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放心,他会想办法。可我明显听到他的心也跳得厉害。
整整一天水米未沾,肚子也在这个时候咕咕地叫起来,阿雷把我抱到床上,小心咐嘱我堵好门,他出去想办法给亲戚打个电话,顺便弄些吃的过来。
饥饿当前,我只能让阿雷离开房间。阿雷离开后,曾有几个男人过来,粗暴地拍几下门又叽哩咕噜的离开了。
虽然又饿又乏,但强烈的恐惧支配下我根本不敢松懈。这些房间的门好像都没锁,我只能把能堵的东西全拽到门后。我瘫软在床上,强烈的悔恨使我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好想家,想爷奶,想男友,甚至想念那个不听话的小毅。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好好听男友的话,决不再玩什么语聊,就静静地帮他照顾孩子,安心等着我们的婚期,再不要追求什么虚荣刺激,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在不知不觉中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拍门,像是阿雷,又像是男友的说话声。我喜出望外地跑到门后,从猫眼确定是阿雷,他端着一个白色的食盒,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
可一打开门,却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男人闯了进来,与阿雷不同,他提着一个粉色的食盒,上下看着我不住地点头。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丰富的晚餐,鸡鸭鱼肉俱全。
我闻着香味扑鼻的食物,咽了下口水正要接,却被阿雷一把打掉。
那人愣了片刻,下一秒,阿雷便被那人一脚踹翻,几拳头下去,阿雷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翻滚。
我吓坏了,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尖叫。
那人貌似被扫了兴,叽里咕噜一阵离开了。
阿雷忍痛爬起来,摸过那个白色的食盒,再三告诉我除了他不许接任何人送来的食物。
我害怕的点点头,接过食盒正要去填饿扁的肚子,打开却傻了。
这是一些类似猪食类的玉米糊糊,里面仅有几根煮烂的菜叶,跟那个外国男人拿过来的东西大相径庭。我疑惑地看着阿雷,他让我别问那么多,只管吃。
强烈的饥饿刺激下,我试探着尝了一口,还算能吃,我含泪吞完了那一份“猪食”。出境的第一天,我就这样在未知的恐惧和屈辱中度过。
还好有阿雷,他一直陪着我不住地安慰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我在他的怀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本以为,这顿饭食只是初来随意的“垫垫”,等联系上阿雷的亲戚一切就会好起来,没想到,这以后的很多天,我竟然每天都要靠这种“猪食”充饥。
这还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爱上了那种食物,甚至越吃越香,对那种粉色食盒里正常的鱼肉再没兴趣,阿雷每次都含笑看着我吃完,自己却舍不得动。
我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的身体就圆润起来了。阿雷告诉我,他已经设法跟那个亲戚头目联系好了。亲戚许诺过段日子就把我们安排到一个好的地方,给我安排一份最挣钱的工作。
我感激地扑到阿雷怀里,泪如雨下,阿雷宠溺地拍着我的背,告诉我好日子快来了,说话的同时他又打开了食盒,一口口吃着他喂的米糊,我的心底竟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幸福感。
丢掉食盒,我打个哈欠又想睡,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痒。真烦,蚊子好多!我望着手臂上的红点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快了!我们快要离开了,快睡吧乖!
阿雷抱着我像拍着婴儿一样,我轻轻挠了下刺痒的手臂,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窜进脑袋,我呆呆地望着阿雷禁不住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