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爸的印象就是没有什么印象,
据说我小时候他就出去淘金,我都快三十了,也没见他带回来一分钱,
我妈申请离婚,可是次次被驳回。
又一次他去找我妈闹事,我带着同事们回去了,
后来他哭着求我妈离婚。
1
“蓉蓉,公司下周准备团建,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从电脑前抬起头,“啊,我没什么想法,看你们吧,你们去哪我去哪。”
入职这家公司不到半年,却是难得的神仙公司,不加班,不画饼,连团建都是工作日。
“那你也过来咱们讨论讨论,这个天最适合出去春游了。”
我答应着走过去,就听见给我妈设置的专属铃声响了。
心里一紧,她基本不会在我上班时候给我打电话,怕打扰我。
“妈,……”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吵闹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我声音又气又急,“是不是毛正豪又来了,又带着那个女的吗?”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爸,哪有叫自己老子大名的,而且什么那女的,那是你小妈,一点都没有教养。”
听到这话,我直接炸了。
“你要不要脸,我就一个妈,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碰瓷,我告诉你,赶紧签离婚协议,你给人当妈我都不管。”
同事们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冲他们无声道歉,走了出去。
在听筒里我隐约听见我妈的抽泣声,心里更着急。
“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毛正豪语气十分骄傲,“你让他们来也没有用,我们这属于家庭矛盾,又没伤人,他们不管。”
我一时语噎,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上一次我报警,警察来后只能定性为夫妻吵架,制止他继续破坏,口头教育几句就离开了。
我还是报了警,最起码能把人赶走,我妈就自己在家,他们在我也不放心。
十分钟后,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蓉蓉,他们走了。”
我赶忙问道,“你没事吗?”
“我没事,家里也事情不大,上次他们来后,我把一些易碎品都换成不锈钢了,他们这次就摔了一些大碗,我扫扫就行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她机智还是有远见。
她顿了顿,还安慰我,“这次闹完,应该能再消停一段时间,你也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总这样也不是法子,咱们日子还得继续,等我找找房子,你搬来和我住吧,咱俩还有伴。”
她沉默了一会,“再看吧,去你那我也没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这样,我毕业后就让她过来,她一直拒绝,我也理解她年纪大了,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
我们家的小区她住了三十年,圈子都在那附近,我这人生地不熟的。
挂掉电话后,和我同一批进公司的蓝兰凑过来,“需要帮助吗?我可是当过三年律师的。”
我谢过她的好意,我之前已经找过律师咨询,这种情况不太好离。
“那好吧,如果需要可以找我,最起码可以给你提供意见。”
我点点头,心里很感谢她。
这种家务事其实很多律师都不愿接手,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看我有些欲言又止,“蓉蓉,你和你爸关系不好吗,我看你直接喊他的名字。”
说完她可能觉着有些不好,“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我就是好奇,哈哈。”
2
我自己觉着无所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亏心的又不是我。
“我活这么多年见他的次数不超过十次,没花过他一分钱,而他带着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人招摇过市,总是去找我妈麻烦。”
蓝兰看着我一脸怜爱。
其实,这么多年,我对父亲这个词是很陌生的,从我记事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这个身份的存在。
不曾拥有过,也就不会失去,不曾奢望,也就不会失望。
我只是心疼妈妈,这么多年那么辛苦。
小时候,看人家小朋友都有爸爸,我问过妈妈,她说爸爸去外头打工了。
那时,我还以为我没有爸爸,妈妈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
知道我上小学,他回家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死了或者蹲监狱,原来是真的去打工了。
虽然他回来并没有给我带任何礼物,甚至住了几天离开后还拿走了我的学费。
为了给我凑学费,那段时间妈妈起早贪黑地工作,累了也不敢休息。
那时起,他在我心里就不再是高大的形象,而是让妈妈伤心的坏人。
这次之后,果然像我妈说的那样,毛正豪没再来骚扰她,暂时消失了。
公司团建定在一周后,我知道地点后多少有些惊讶,就在我家隔壁市,开车不到一个小时。
我计划着再请两天假回家看看,不见到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上班的时候我接到我妈的电话,毛正豪又来了。
我去找老板许姐请假,听到我的请假理由,许姐没有立刻答应,思考几分钟才同意,并让我等等开完会再走。
我心里着急,想不明白一向很开明的许姐为什么会这样做,毕竟我们平时开会也不占用下班时间。
大家来到会议室都一脸蒙。
“咱们这次会呢,主要是为了征询大家意见,团建时间提前,地点改为毛蓉蓉家。”
我一脸惊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必大家都知道前几天蓉蓉家的事,本身我是一个女性,看不惯这种事情,所以我决定跟着她回去,虽然帮不上太多忙,但我骂人难听。”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
“许姐,什么时候出发?”
许姐看了看手表,“马上,如果有想回去拿东西的尽快,一个小时后,我们开车出发。”
她顿了顿,“如果觉着不想去,或者有其他安排,可以告知我,直接放假,不会有任何问题。”
蓝兰第一个表态,“我去,我当过律师,我早看她爸不顺眼了。”
另一个女同事程秋也举手,“我也去,我回去拿身份证,我离家近,女同事们需要啥可以找我带。”
说完急匆匆走了。
我左边的男同事武昊撸起袖子,给我们看他的肌肉,“82公斤跆拳道选手申请出战。”
最后公司十几个人没有人不去的,最后决定,我,许姐,蓝兰,程秋还有武昊我们开车提前去,剩下的人自行选择,公司报销。
等待大家的时间,许姐把我叫出去,“不好意思没有事先和你商量,我怕你觉着麻烦大家拒绝,咱们争取一次给他解决。”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如果能彻底解决,到时候我请同事们吃饭。”
3
程秋很快就回来,带着大包小包,“我是不是没和你们说过,我可是我们市散打冠军。”
我们都很惊讶,她看着瘦瘦弱弱的,感觉风一吹就跑。
开车到我家大概要四个小时,许姐硬是三个半小时开到,直到站在我家楼下,我还有种不真实感。
蓝兰推了推我,“愣着干嘛,赶紧带路。”
我回过神,赶紧带他们上去。
“屋里大概率一片狼藉,各位见谅。”
说着,我看锁后,我妈正在打扫。
看见我,她也一愣,接着一脸欢喜。
“你怎么回来了?”
我开大门,她看见我身后的同事,有些犹豫,还有些担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让同事们进去,给我妈一一介绍,听到我老板来,她赶忙去沏茶。
被许姐拦住,“姨,不用忙,我们就是来撑腰的,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我妈点点头,“刚走一会儿。”
许姐看了一圈,屋里有些地方已经打扫好,“那我们就先离开,不给您添乱,回头我们再来。”
说着,往外走,我妈要拦着,我拉住她。
我们出来的急,她还要联络其他同事,这么临时,总要有个章程。
我送他们下去,约定随时联系。
等我再上去,屋里基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我妈拉着我坐下,“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我看了看她,没什么外伤,精神看着也还好。
“我本来想请假回来,许姐知道后非常气愤,直接带着我们开车过来的,说要解决这个事情。”
我妈一脸担心,“这太麻烦人家了,会不会对你不好。”
我让她安心,“许姐把团建安排在咱这了,还有十几个同事没过来呢,她也是要去安排。”
在屋里转了一圈,厨房基本没有什么易碎品,盘子都没有了,我问我妈,她说都被砸碎了,干脆就不买了。
我一阵心酸,又看看其他地方,沙发上都是烫的烟头印和脚印,甚至门上都是凹进去的印子。
这一定也是毛正豪弄出来的,这么多年,我家这个门都没一点破皮。
我看着不像是手能砸出来的,我转头问我妈,“他每次来还带棍子?”
“也不是棍子,什么球来着,我想想叫什么球来着?”
我挑挑眉,“棒球?”
“对对,就是这个,这个劲大着呢,我要是不给他开,他就一直砸,影响邻居,我只能给他开门。”
她从来没说过这事,我听着都后怕,这要是给她来一下我都不敢想。
虽然知道结果,我还是问了出来,“这个警察也不管吗?”
我妈叹口气,“管不了,理论上这门也是他的财产,而且警察已经很负责了,每次电话打过去都过来,看着毛正豪离开才走。”
我也在心里叹气,我们家现在在警局榜上有名,都认识我家,知道什么情况。
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4
一大早,我就让我妈给我薅起来,陪她去早市,她说要请我那几个同事过来吃早餐。
我们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过来的许姐她们。
我刚想和他们打招呼,就见到不远处的毛正豪,正往我这个方向张望。
见到我妈,他明显眼睛一亮,直接冲过来。
“现在你还敢不在家,我告诉你,躲着我也没用。”
我把我妈拉到身后,蓝兰他们也站过来。
看见我们人多,他眼神闪了闪,马上嘲讽道,“哎哟,知道找帮手了,我告诉你,没有用,谁也救不了你,你闺女都不在这,还有谁救你。”
我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气得直哆嗦。
“有些人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你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啊,还没人能救你,今天我看你敢动一下。”
他看了我几眼,“你谁啊,我们夫妻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看着年纪轻轻的,挺爱管闲事。”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谁,我是她闺女,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