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三贤中，亚里士多德虽然辈分最小，但却是成就最大的一个，著作等身。他写了多少本书呢？苗力田先生的《亚里士多德全集》序言里说，共计164种400余卷，流传至今只余47种。原版《亚里士多德全集》300多万字，做个简单推理，说他全部著作加起来1000万字不过分吧。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年，活了62岁，就算他天资聪颖，神童中的神童，打10岁起就能写书，写52年，平均一年要写将近8卷，20万字。更别说，他的学说涵盖了逻辑、物理、天文、气象、哲学、美学、伦理、经济、神学、政治、诗歌、法律等十几个学科，样样登峰造极，前无古人。你们说，这不叫神叫啥？

有人说，他不用自己写，可以让学生们写，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用什么写？我们知道，西方古代文字载体只有三种，莎草纸、羊皮纸、泥板文书。不管多少人写，总得在这三样里挑一种。莎草纸不说了，古埃及特产，太远，量稀少也难保持。泥板文书更不用说了，假的过分，神特么用泥巴写字，苏美尔人家里都开砖瓦厂吗？亚里士多德1000多万字写下来，这是盖房子还是写书？

泥板文书是苏美尔人专用，又是公元前3000年前的东西，亚老先生当然得高大上点，所以能选择的只有一个，羊皮纸。羊皮纸产地土耳其离古希腊很近，看起来合情合理。我看过一个古希腊文明信徒，掰着指头计算一只羊的皮有多大，能写多少字，最后得出的答案是，1万只羊就够。1万只羊看似不多，但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击得粉碎，亚里士多德活着的时候，羊皮纸还没发明出来。

公元前2世纪，控制埃及的托勒密王朝严禁对帕珈马输出莎草纸，帕珈马人这才发明了羊皮纸。帕珈马王国建国时间是公元前281年，亚里士多德死了40多年，才有帕珈马王国，而实际上帕珈马发明羊皮纸是在公元前1XX年，别说亚里士多德，他的学生都死光了。又有人说了，或许是他的徒孙或者徒孙孙们写的。好吧，就假设亚里士多德徒子徒孙全部是大神，能过目不忘，把老师教的知识牢牢记了两百年一个字没忘。

咱来讨论下一个问题，羊皮纸有多贵，写本书成本有多高？欧洲远古时期暂且放过，因为实在没记载，拿中世纪来说，英王亨利五世有个著名的梗叫“国王的图书馆”，因为只有6本书，其中3本还是从修道院借来的。 Discovery拍过一部纪录片，叫《制造羊皮纸》，详细介绍了羊皮纸制作流程。注意，这是改良过的近代工艺，一张羊皮也就能制出4张A4纸大小的羊皮纸。

公元751年，大唐将领高仙芝跟大食打了一仗，没打赢，被俘虏了不少人，其中包括随军的造纸工匠。阿拉伯人如获至宝，他们哈中国造纸术哈很久了，以前只能高价买，现在终于可以自己做了，于是马上建了好几个造纸厂。1150年西班牙修建欧洲第一个造纸厂，1276年传到意大利，1348年传到法国，一直到15世纪中期，英国才有了自己的造纸厂。亨利五世这6本书，都是羊皮纸。

羊皮纸不好估价，但书有价。9世纪欧洲，一本圣经能换一座葡萄园，图书极其珍贵，如果扒拉当时社会名流遗嘱，会发现他们对遗产的交代，基本只涵盖两种，钱和书。那会书籍全被教会控制，修道院存书，超过200本就已经相当牛逼了，想借书需要拿同等财产抵押。与亨利五世同时代，号称全欧洲最富的佛罗伦萨商人弗朗西斯科·达梯尼家里也就12本书。

我就想问，亚里士多德的徒子徒孙们，哪来的钱买羊皮纸，按1000万字著作计算，买下整个欧洲都有余。更重要的问题是，就算有钱，买得到吗？羊皮纸产量非常低，一年也不知道能生产几张，关键你还要考虑别人。亚里士多德的老师和师爷，柏拉图和苏格拉底也要用啊，他们都是著作等身，洋洋洒洒几百万字，而且一字不少流传了下来。可怜帕珈马得杀多少头羊，才够他们写书？更不要说古希腊大神成群结队，欧几里得、毕达哥拉斯、阿基米德...弹丸之地帕珈马，一年产几头羊？谁来告诉我这题怎么解？

如果你问亚里士多德原稿哪来的，恐怕谁也回答不出。目前能找到的最古版本，1495年由威尼斯书商马努齐出版。马努齐哪来的，他声称从阿拉伯人手里搞到的，8世纪阿拉伯学者从古阿拉伯文献中，发现了亚里士多德遗稿。

怎么扯到阿拉伯人头上了？别奇怪，在当时欧洲人眼里，阿拉伯人富有四海，无所不能，为啥？因为阿拉伯更早学会了制造中国纸。

真正的秘密是，这只不过是书商的把戏，可别以为卖书是小生意。更神奇的是，看到威斯尼人赚了钱，竞争对手鹿特丹书商，也声称自己找到了遗稿，于1531年出版了另外一本。一时间，整个欧洲书商都忙碌起来，各种眼花缭乱，层出不穷的古希腊著作纷纷出版，揭开了文艺复兴大潮。别问书稿从哪里来，问就是阿拉伯，谁能找到8世纪阿拉伯学者对峙？

（最后说个小秘密，那个威尼斯书商马努齐，是个犹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