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程晏之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我只是一名男性beta,是一名因为腺体萎缩信息素淡薄到可以忽略不及,对他人的信息素也并不敏感的异类。
而在身为天之骄子Alpha的程晏之面前,Beta的喜爱会让他蒙羞,我的beta身份便是原罪。
即使我从没奢求过他的回应。
在废弃厂房中,当程晏之的朋友拿着浓缩的Omega信息素侮辱我,在我的后颈上烙下类似标记的伤痕,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少爷授意之时,
我终于如梦初醒,亲手割弃对他的所有感情。
后来,陷入易感期的程晏之却用我的衣服筑巢,崩溃的跪在我的脚边求我帮他。
可他忘了,我只是一个,在他口中具有生理缺陷的Beta。
1
在我推开门的瞬间,空气中混着Alpha呛人的信息素混着Omega的甜腻涌出,晓是对于这些并不敏感的我都能闻的明显。
不难想象,在这扇紧闭的门的背后,才发生过什么。
程晏之率先发现了我,Alpha锐利的目光审视过来,锋利的眉眼之间添了些许不耐。
“乔唯……你来做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包间内众人的视线也顺势聚集到我身上。
“已经很晚了……程姨叫我来接你回家。”
身为程家的养子,年岁要稍大一些的我,从幼时便担下了照顾程晏之的任务。
自然也包括劝叛逆晚归的他回家。
嗤笑声在沉默片刻之后炸开,程晏之的那些Alpha朋友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毫不客气的朝我挥洒恶意。
“不愧是程家最贴心的狗,还知道要来接主人回家。”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我看就是想勾引晏之……”
“听说他还喜欢我们程少,一个身体残缺的Beta,啧啧……真恶心。”
“一个变态怪胎还敢肖想程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从我的心思被程晏之撞破那天起,相似的戏码已经上演过太多次。
对比起旗鼓相当的Alpha,或者温柔小意的Omega,得到Beta的喜爱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所以他们的恶意理所应当。
我的Beta身份即是原罪。
可我至今也没能适应,那些言语就像是锋利的剑,一遍遍凌迟着我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
程晏之全程都像是漠然的旁观者,任由我被他的朋友们嘲讽侮辱。Alpha用目光审视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滑稽的小丑。
2
言语的凌迟终于停歇,我努力压制住颤抖,调整好情绪,勉强勾勒起笑容再度开口。
“晏之,跟我回去吧,已经很晚了,阿姨……”
可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迎面泼来的一杯酒打断。
泼酒的人是程晏之最要好的朋友之一——陈峰。他转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一步步朝我靠近。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到他不想跟你回去吗?”
我攥紧拳头下意识想要反击,却反被Alpha用信息素压迫。
无论是Omega还是Beta,都会下意识对Alpha臣服。
这是Alpha的天生优势,他甚至都不需要动手,空气中急速飙升的信息素数值就已经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
陈峰捏住我的下颚,看过来的目光先是嘲讽,又在看清我的容貌之后逐渐变得灰暗不明。
“没想到,乔唯这个Beta倒是比那些Omega长得都好看……”
他的眼神我再清楚不过,Alpha看向自己标记的猎物。Alpha的劣根性,露骨的欲望让我本能的感到厌恶,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
可我低估了Alpha的力量,我的挣扎在他眼里无非是蚍蜉撼树,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反抗都被当作情趣。终于,他厌恶了这副你逃我追的戏码,膝盖狠狠在我的腰间顶了一下后,我就失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我还没尝过Beta的滋味……不如就拿你将就试试……”
他一手捏住我的后颈,一手撕开我的衬衫。高定的衣服没能在Alpha的力量之下挺过几秒,很快就扣子崩裂着作废。
就在我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时,程晏之终于舍得开口。
“够了……一个生理有缺陷的怪胎Beta而已,有什么可玩的。”
“走了。”
压在我身上的力量终于消失,喧闹声也伴随着包间门被隔绝在外。
我被Alpha的信息素压制了太久,尽管空气中的因子已经因为人走楼空而自然消散,那种被支配的恐惧却仍未退却。
我挣扎着站起身,用破碎的衬衫勉强裹住自己,一瘸一拐的朝着车库走去。
程晏之临走时望过来的那个眼神像是针一样刺在我的心口。
3
程晏之看不起,甚至讨厌我,我都知道。
可我们也拥有过美好的曾经,是在曾经我们都并未分化时。
在父母车祸双亡之后,年仅八岁的我被父亲的生前好友带回家中。
程晏之那时在程母的怀中,脸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红晕,却在我踏进程家大门的那一刻,撑着小短腿从母亲怀里跳下来,跑到我身边,努力举起袖子替我擦拭眼泪。
他说,“哥哥不哭,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从此往后,我的身后便跟上了一条小尾巴。
我享受程晏之的依赖,也心甘情愿的照顾他。
他是年少至暗时曾照亮我的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分化期之后。
程晏之分化成了顶级Alpha,而我只是一个连信息素都几乎闻不到的Beta。
社会由Alpha掌权,他们具有其他性别所无法拥有的优势,是这个社会发展所需的主流。而Omega尽管身娇体弱,极高的孕率也让他们成为不可或缺。
只有Beta,是这个社会中的透明人,是具有生理缺陷的异类,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那一刻就被定格。
Alpha自身的傲慢与社会对Beta的偏见与恶意让程晏之与我渐行渐远,我们的关系更是在我对程晏之的感情曝光之后降至冰点。
身为一个Beta却恬不知耻的肖想Alpha。
注定是我不识好歹,遥不可及。
4
程晏之夜不归宿的罪名最后还是由我顶了下来。藤鞭落在身上的痛让人战栗不止,我却因为挨过太多次,早已经习惯一声不吭。
背后纵横的伤口无法沾水,我只能简单的清洗了下,忍着痛意勉强入睡。
第二天,我是被程晏之吵醒的。
在Alpha信息素的威压,梦中的我坠入大海,在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前挣扎着醒来。
程晏之的气压很低,他皱着眉审视着我,久到我开始猜测是否是我替他领罚的事情败露时,他却问出了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洗澡了吗?”
我摇摇头。
程晏之的表情在一瞬间转为怒容,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摔门离去。
我对于他的为难已经习以为常,摒弃掉脑海里无用的想法,迅速的将自己收拾好追上他。
早晨被压下的怒火还是在我替程晏之去买午饭,却被他看到与一个Alpha同学交谈了两句时爆发了。
Alpha的信息素挤压着我,其中的威压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程晏之此时此刻像是被人侵入领地的野兽,他狠狠攥着我的手腕,信息素里裹挟的攻击与威胁让我忍不住双腿发软。
“你就这么缺Alpha?”
“闻不到就是你的理由吗?昨天你就带着一身Alpha的信息素回家,现在又不甘寂寞了是吗?”
“乔唯,你脏死了。”
情绪爆发之后,程晏之单方面的冷落了我几天,无论我怎样殷勤讨好都置之不理。
就在我以为冷战还要持续,却接到了他主动播来的电话。
“喝醉了,你来接我。”
堪称命令的语气,不给我丝毫拒绝的机会。
我应了声好,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默默将手中的实验材料整理好。
尽管打了伞,过大的雨势还是让我被淋湿。
赶到酒吧时,程晏之正被朋友簇拥在中间,怀中搂着一个娇俏的Omega,笑骂着回应朋友的打趣,没有半分喝醉的模样。
“你看,我就说他会来吧。”
背上的伤口发炎,此刻又淋了雨,我脸色苍白,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摇摇欲坠。
像是个小丑一般。
我不知道我对程晏之的感情还能坚持多久。
真心一次次被践踏,我记忆中的光已经面目全非。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想要捡起被摔碎的尊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体面。
我的手已经够到门把手,却冷不丁的听到程晏之开口。
“摆正你的位置……一个寄人篱下的Beta而已。”
5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夜店的。
我混乱至极,甚至连雨伞都没拿,直接走进了雨幕之中,任由自己被淋湿。
冰冷的雨水将我的衣服淋透,几乎将人啃破撕烂的痛意却在极低的温度之下逐渐麻木。我浑浑噩噩,连落在身上的雨点何时被人撑伞遮挡都不知。
意识陷入黑暗,在狼狈跌落之前,我被拥入怀中。
——是陈峰。
“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对他有着本能的厌恶,可如今勉强倚靠着他站住都已经耗尽所有力气,只能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我被他抱在怀里哦,鼻尖充斥着几分他信息素的味道,身体也仿若被一股暖流包围。
是陈峰在释放安抚信息素。
带着热度的身体与我贴的更近,我心下反感,将手撑在身体与他的胸膛之间,却反被他握住手腕。
“乔唯,程晏之对你那么差劲……你何必苦苦追求。”
“你是害怕被程家抛下吗?我家里条件也不算差,你不如跟了我,我能给你好的生活,还能对你好。”
他的唇贴上我的后颈,吻上于Omega本应是腺体的那处。
我心里几乎作呕,凭着积攒出的力气狠狠将人推开,自己却也因为反作用力摔倒在地。
陈峰猝不及防被我推的一个趔趄,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凶狠的掐住我的脖颈,将我从地上拎起。
我被压上墙壁,后背摩擦着粗粝的砖面。
Alpha暴起的用于压制的信息素将我所剩无几的力量绞杀。
我看着他带着怒意的脸,反而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让我恶心。”
6
出乎意料的是,陈峰最后还是放过了我,代价是我后颈处一个极深的牙印,像是对于Omega的标记。
我回到家时,程晏之在客厅坐着。
“终于肯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他表情阴郁,这副神情我很熟悉,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由于第二性别原因,我对Alph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可程晏之不是。
Alpha的威压让我动弹不得,我的衬衫又被撕碎,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掌抚过我的肩膀。
“因为勾引不到我,所以想找别的Alpha了,对吗?”
男人声音微哑,语气中是毫不压抑的醋意。我的心跳却在他的话语之下不由自主的加速,叫嚣着想要试探那微弱的一丝,他在乎我的证明。
“晏之,你会答应把我送给别人吗?”
回想起陈峰离开前,恶狠狠朝我撂下的一句狠话,我急切的想要向程晏之寻找答案。
瞧啊,我多可悲。
“乔唯,你是我的……就算我讨厌你,你也只许是我的。”
后颈处的牙印又被程晏之覆盖,Alpha的犬齿咬破我的后颈注入信息素,我疼的发抖,却飞蛾扑火一般将他拥紧。
Beta没有腺体,无法被标记。他留下的信息素也许明天就会消失殆尽,可我仍旧抱着可笑的期望。
倾尽一切去换取他还在意我的可能。
7
从这之后,我和程晏之的关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他不在对我冷颜冷色。
我心中希望的火苗越燃越旺。
而命运却在我以为一切向好时,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下课后,我收到了程晏之的短信。
——下课到XX等我,我有事找你。
我回想起我们之间愈发融洽的关系,压抑不住心中的期待。
傍晚放学,我如约来到约定地点,见到的却并不是程晏之,而是陈峰。
“怎么是你?”
我本能感觉到危险,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
Beta的体能远远不及Alpha,嘴被捂住后,陈峰强行将我拖到了废弃的厂房之中,重重关闭的大门抹杀了我最后一丝求救的希望。
我的衣服被撕碎,稍有反抗便会他释放信息素压制,又在我抵抗不住本能的反应时,被他扇耳光,或者拽着头发往墙上撞。
Alpha就是自私又自大至极的物种。
无论是他,还是程晏之。
“你不是最听程晏之的话吗,他现在把你送给我玩了。”
这一句话足够将我定在原地,也轻易磨灭了我所有的反抗。
是程晏之将我送出去的。
可他明明答应过我。
我的心脏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剧烈的疼痛淹没我,我努力挣扎,却无法阻止在痛苦中溺毙。
“你不是想像Omega一样被标记吗,我帮帮你怎么样?”
陈峰手中拿着被烫红的烙铁朝我靠近,他不顾我的反抗,将通红的铁块印上我后颈的皮肤。
铺天盖地的疼痛将我淹没,我几乎痉挛,在过度的疼痛之下甚至无法尖叫出声。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丢弃在地,在被汗水与泪水模糊的视线之中,看到陈峰拿着一支针管越靠越近。
“你一定很想变成一个正常人吧……我帮帮你好不好?”
“注射下这剂信息素,你就能变成Omega了。这样的话,我玩够了你,你还可以再去勾引程晏之。”
我勉强撑着身体想要逃离。
“这是犯法的……你疯了!”
猎物走投无路的慌乱可怜模样只会取悦猎手,陈峰不急不忙,享受着我的恐惧与无措。
我的头发被陈峰粗暴的扯起,细针已经抵上了我的脖颈。
8
陈峰的身体缓缓倒下时,我惊魂未定着也瘫倒,手中的砖头也沾了血。
身体的疼痛让我失去逃离的力气,我裹上唯一还算完整的外套,失神的环抱住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厂房的大门被人从外破开,我听到了程晏之的声音。
“乔唯!乔唯……还好吗……”
我被来人拥入怀抱,他颤抖的指尖覆上我被擦破的额头,声音哽咽。
Alpha慌不择路的释放出安抚信息素。
我的后颈还残留着陈峰的信息素,接触到他的非但没能让我舒服几分,反而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对Alpha信息素的厌恶已经成了我的本能。
程晏之只能将信息素切断,他第一次慌得六神无主,又找不到什么方法用来补救。
“程晏之……我好像不爱你了。”
我看着他,用被打到开裂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笑。
那个笑容并不好看,甚至相反,因为我如今的模样显得滑稽又可怖。
程晏之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焦急与恐慌,他不顾我的反抗努力抱住我,口中不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乔唯……我不知道……”
我没有理会他的反常,仍旧自顾自的说。
“程晏之,我在程家十二年……喜欢了你四年。”
“我们也有过曾经并肩的日子,但自从我分化成Beta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思绪混乱,想到什么就自顾自的说。
“后来,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开始不把我当作一个平等的个体对待……但我总想着,希望你回头就会发现我始终在你身后。”
原则与底线一次次放宽,换来的不是想象中的理解与回报,反而是越发过分的傲慢。
“我喜欢你,但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的Beta,我从没想要过你的回应……”
“我只是想,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程晏之红着眼眶,求我不要再说的声音已经颤抖。
不可一世的Alpha原来也会紧张,也会向他最看不起的Beta道歉,也会……害怕失去我。
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曾经那些由他亲手划下的伤痕,如今都成为我狠心捅辉他心中的利刃。
我想让他和我曾经一样痛。
“你任由你的朋友侮辱我的时候,你把我当作一件物品随意送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我也会痛啊。”
“程晏之,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一只只会对你摇尾乞怜的狗。”
“我后悔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