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是陆家不受待见的庶子,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振国大将军。
他不嫌弃我是男子,承诺平乱归来,便要与我结为连理。
为了攀附他,我的弟弟想取我代之。
他和我父母在鬼市买来秘药,把我的面皮换在了他身上。
还把我的尸体炮制不腐,供达官贵人欣赏。
而他自己则扮成我的样子,留在了我心上人的身边。
原以为好事将成,可他却不知道,我的心上人满手血腥,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
他以为的幸福,不过是离地狱更近了一些罢了。
1
振国大将军陆黎平乱有功,凯旋归来。
我飘在上空,痴痴地看着半载未见的俊美容颜。
他更强壮也更有魅力了,骑着高头大马,承载万人欢呼。
此刻的我,早已变作一缕魂魄,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只远远望了他几眼后,就回宅子里避着了。
陆黎在陆家并没有什么地位,母亲只是个不得宠的侍妾,她死后,陆黎就被陆家赶出家门。
他参了军,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屡立奇功后,陆家想认回他,却被他直接拒绝:「我此生无亲无挂,唯有阿凌。」
虽说男子相爱遭人非议,但没有人不羡慕我能得将军青睐的。
这里面,也包括我的弟弟庄程。
他因嫉妒生恨,用计把我骗回家,跟家人合谋要取我代之。
我每天被灌下不同的毒药,疼得神志不清、意识混浊时,他们就从我嘴里套话。
觉得我再无用处,他们便把从鬼市寻得的秘方用在了我身上,将我的面皮生生扒下来,贴在了弟弟脸上。
如今的他,看上去和我一般无二,就连言语和动作也学得七七八八。
庄程穿着我的衣服,带着陆黎送给我的佩玉,在屋里踱来踱去,极为不安。
「他走时皇上许诺,若能大获全胜必定为他和庄凌赐婚。如今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认出来?真的会成婚吗?」
「莫慌。」我娘轻轻拍着庄程的手安慰道:「连娘都认不出来了,他们许久未见,不可能认出来,你现在就是庄凌!」
「对对,我是庄凌……庄凌。」
庄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门外小厮突然来报:「夫人,少爷,大将军来了。」
陆黎进庄宅的时候,已然是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常服。
他还是那般体贴。
从我们在一起后,每每他厮杀过后,都会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见我。
他不愿意我闻到他身上的血腥,他说我这么干净的人,他要把最好的留给我。
长年征战,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戾气。
但他凌厉的眼神在看到庄程的瞬间,立刻柔和了下来。
他如今官至二品,而我家只是富商,他自是不用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向庄程,一把牵起了他的手,将他拉到怀里,声音一如半年前一般温柔。
「可是有什么难处?怎么回家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自从三年前他当上校尉后,便将我护在身边,让我脱离了苦海。
这三年,我几乎跟庄家很少来往,更别说回家住了。
陆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我被要挟了。
其实,他们远比陆黎想得还要歹毒得多!
「没有。」庄程学着我的样子,柔柔地靠在陆黎肩头,声音很轻:「弟弟陪爹去了南方打理商行,我娘便差人唤我过来叙叙旧。」
「叙旧?」陆黎眼中闪过疑惑,却将庄程搂得更紧。
「皇上亲口赐婚,你我名正言顺,只要我活一天,就会护你周全。倘若有人对你有半点不敬,杀了便是。」
他说完,冷冷扫了一眼我娘,我娘吓得一个哆嗦,就连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不,他不是我,他不配你这样。
「阿黎,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阿凌,他不是,他不是!」我声嘶力竭地吼着,伸手想要分开他们。
可陆黎完全听不到我说话,我的手穿过他,扑了个空。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空气般的双手,如果魂魄能流泪,我怕是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2
我虽是庄家长子,可出生时,恰赶上先皇驾崩,举国同哀,我父母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视我为不祥。
两年后他们有了庄程,更是对我不闻不问,非打即骂,我在庄家过得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我在十三岁那年,碰到了陆黎。
他被陆家赶出来,打成重伤,蜷缩在一个墙角。
许是同样的命运,让我对他心生怜悯。
我没有银两,庄家也不会给我,因我自小体弱,身体不似其他男儿健壮,我就把自己卖到了舞乐坊,拿了钱给陆黎抓药看病。
这事后来被庄家知道,庄家嫌我丢人现眼,败坏庄家名声,动了家法后就把我扔出了庄家。
我从此与庄家再无瓜葛。
「将军不要多心。」我娘看庄程有些僵,赶紧打圆场:「小凌毕竟姓庄,我怎么会真的害他。」
陆黎冷冷扫过庄程身边的小厮:「怎么,连下人都换了?」
「我就是看着他激灵,让他多照顾照顾小凌。」我娘赶紧跟小厮使眼色。
「是是,小的必定尽心服侍庄少爷。」
陆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
有一点他们不知道,从那日跟庄家断绝关系后,我便只有名,没有姓了,大家都叫我凌公子,很少有人知道,我姓庄。
甚至庄这个字,成为了我的禁忌。
「庄少爷?」陆黎瞬间腾起杀意。
他捂住庄程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佩剑,伴着一声惨叫,那个小厮的一只耳朵已被削去。
我娘吓得脸色惨白,要不是丫鬟扶着,早就跌坐在地上。
「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耳朵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拉着呆若木鸡的庄程转身离开。
3
「怎么?害怕了?」陆黎的笑并未达眼底,说话的同时,细细地打量庄程。
庄程摇摇头,大概是依旧心有余悸,笑得有些牵强,脸上的惶恐也根本遮盖不住。
也是,他这样一个富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娇贵异常,如何见过这样的场景。
可我跟陆黎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过别人的血,也见过自己的血。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杀人的时候,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看着陆黎拔剑的样子移不开双眼:「阿黎连杀人都这么勾人。」
他笑我傻,全天下也就只有我会觉得杀人也是件好事,可全天下也就只有我值得他去杀人。
那次他杀了那个欺辱我的人,血溅了我满脸,他不想让血污把我弄脏,因此每次拔剑,他都会捂上我的眼睛。
可我每次都会笑,偶尔还会用舌头若有似无地舔一下他的手指。
而这些庄程无论如何是学不来的。
「听管家说,阿凌这半年都没有回将军府,为何?」陆黎似是不经意地问。
「在府里太想你了。」庄程微微低头,似是有些委屈:「下次打仗,能不能带上我?」
这话是从我嘴里套出来的,每次出征前后,我都会说这样的话。
陆黎闻言,微微有些动容,他缓缓伸出手,却听庄程继续道:「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见到你了。」
那只想要覆上庄程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他不懂,我想让陆黎带上我,只是为了有机会能跟他并肩作战,我想配得上他。
只是我身体自小盈亏,体弱多病,怎么补也补不回来,陆黎说什么也不允。
4
将军府一片喜庆。
「将军,凌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管家在门口把我们迎了进去。
很清淡的四菜一汤。
今日明明是替他接风洗尘,可竟全是我喜欢吃的。
庄程坐下,伸手倒了杯酒:「黎大哥,祝你得胜归来。」说完一饮而尽。
管家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陆黎制止了。
陆黎端着酒杯,没喝也没说话,目光在庄程身上打量,最后停留在那张脸上。
那是我的脸,他夺了我的面皮,还要夺我的爱人。
只是他不知道,我从不称呼陆黎为黎大哥,他只是我的阿黎。
而我也确实喜爱喝酒,对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只是我身体弱,喝上几口就会生病,陆黎从不许我碰。
有次我背着他偷偷喝了几杯,结果当晚就发烧了。
陆黎一如既往照顾我,却整整十日未对我说过半句话。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喝了,更别说当着他的面了。
「怎么了?」庄程顶着那张皮,表情动作学得确实一般无二。
陆黎紧紧捏着杯子,最后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吃饭吧。」
庄程知道我身体不好,也知道我喜欢喝酒,他很聪明地点到为止,只喝了三杯。
陆黎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地看着庄程的每一个动作。
庄程吃的很少,很斯文,这完全是我在庄宅的状态,却不是我在陆黎面前的状态。
我在陆黎面前恨不得腿都跷到椅子上,用筷子勾着陆黎的下巴:「喂小爷吃一口,爷赏你个香吻。」
陆黎都会很配合地夹菜给我:「爷满意吗?那我可要拿奖赏了。」
眼下这般吃饭,真真是最安静的一次。
我就站在陆黎身旁,伸出手指慢慢勾着他的轮廓,魂魄不是没有感觉吗?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疼到我的手指都在跟着颤抖。
陆黎猛然转头看向我,双眼对视,他的目光却没有焦点,很快又转了回去。
此时,一个小厮敲门而入,
「王爷,凌公子调理身体的药好了。」
陆黎站起身,接过药后放在了庄程面前,声音柔和:「阿凌,以前每天都要喝,现在更不可以落下,乖。」
我瞪大眼睛看着庄程慢慢捧起碗,似是太苦眉头拧成一团。
但是,我早就不喝什么调理身子的药了!
5
「阿凌,是不是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你没有好好按时喝药?」
陆黎声音温柔,可嘴角的笑却扭曲得可怕:「你以前,可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饮而尽的,要不然,本将军来喂你如何?」
庄程拿着碗的手微微一抖,仰头看着陆黎,眼里漾着秋波,似是隐隐期待什么。
陆黎以前也这么对我说过。
我身体不好,天一冷就特别容易生病。有一次我晕晕沉沉,他把我扶起来吃药。
我闻到味道,就皱着眉把头扭到一边。
「乖,你要是不自己喝,我喂你也成。」我都没反应过来,他便一口把药喝进嘴里,低头吻住了我。
苦涩的药汁混着他独有的味道,我竟觉得药有了几分甜。
「好喝吗?」他离开我的唇,替我温柔地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我突然笑了,不知道哪来的精神,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好喝,连蜜饯都省了,以后都要这么喝。」
那些甜蜜如今对我来说,只剩下了回忆。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知他们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无力阻止,却也不愿再看。
未及我转身,陆黎竟然抬手捏住庄程的下巴,将药汁顺着嘴倒了进去。
又快又狠,容不得对方半点反抗。
庄程被呛得连咳带吐,跌坐在地上,再无半分仪态可言。
「将军……」管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毕竟整个将军府都知道,我是将军的心头肉。
陆黎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更别说刚刚那么粗鲁的动作。
他这是怀疑了?
从让人端药进来的那一刻,我想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陆黎没有理会管家的诧异,伸手把庄程从地上扶起来,温柔至极。
庄程的身体明显一阵哆嗦,就连眼神都有些躲闪。
「你怕我?」陆黎的手指在庄程脸上游走,声音又轻又柔:「怎的才一年不见,你变了这么多?」
「我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很多事情就有些记不清了。」庄程将早已经想好的说辞缓缓说出口。
他停顿片刻,猛然抓住陆黎抚摸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黎大哥,生病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很害怕,醒来后,一直头疼得厉害,你给我点儿时间。」
我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但这话却让陆黎心软了下来。
那股咄咄逼人的气焰瞬间化成了春水。
露出了那种只属于我的爱恋和心疼的眼神。
他弯腰将庄程抱起,往床榻上走。
「沉了许多。」陆黎声音很轻:「你以前,确实不似男子的重量,这些日子是补回来了?」
「有黎大哥惦记,自然好得快。」庄程说着话就把头往陆黎怀里钻了钻。
我的身体药石无医,几年的光景,想尽办法也不见好转,怎会有什么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