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人淡如菊。
她总说自己和侯爷青梅竹马。
败光了陪嫁,被宠妾踩在头上,却还念叨着她的少年郎。
最后落了个自请下堂的结局。
嫡母不想断了这门姻亲,就让我给侯爷做继室。
「明月,你能嫁入侯府,你姨娘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我乖巧应下,琢磨着如何达成人生三大喜事。
升官,发财,死相公。
1
嫡姐人淡如菊。
她是侯夫人,却自请下堂。
父亲已故,兄长才刚入仕,谢家正是需要侯爷提携之时。
嫡母为了维持这段姻亲关系,想让我给侯爷做继室。
她说:「明月,你能嫁入侯府,你姨娘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我低头盯着鞋尖,心中思忖。
姨娘死后,我在府中过得如履薄冰。
嫁入侯府,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我不紧不慢道:「但凭母亲做主。」
嫡母满意点头。
或许是出于一些补偿我的想法,嫡母比照着嫡姐的规格,为我也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心里有了更多的底气。
琢磨着如何才能达成人生三大喜事。
升官,发财,死相公。
2
嫡姐自请下堂后,住在侯府佛堂。
自我订婚后,她来信频繁。
「明月,侯府龙潭虎穴,有我一人闯进来就够了,你切莫犯傻。
「这里比你想得艰难得多,个中滋味唯有我能体会,你好生斟酌。
「明月,以你的品貌,配个京官绰绰有余,何苦为名分荣誉所累,进这侯府?」
最后一封信是:「明月,嫡姐只能劝你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我将这些信收起来,有朝一日或许用得上。
说来可笑,她自请下堂后,嫡母一病不起。
兄长被她得罪过的人陷害,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
她全都丝毫不过问。
如今只传出我与侯爷订婚的消息。
她的信便一封一封地送到了我面前,劝我别嫁给侯爷做继妻。
我也不想嫁。
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3
成婚那天,所有流程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直到准备安置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侯爷,姐姐病在了佛堂,你不能不管啊。」
入府前,我也打探过一番府里的情况。
外头哭喊的,是府中的兰姨娘。
她向来与嫡姐交好,在府中为嫡姐冲锋陷阵,保驾护航。
我早知她今夜不会安生。
侯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我善解人意道:「侯爷,想必姐姐情况危急,兰姨娘才这样着急,妾身不方便,不如您替妾身去看看。」
侯爷点了点头,穿上衣裳出门了。
我坐着等,丫鬟珍儿为我捏着肩膀。
不出一炷香时间,侯爷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更深露重,他身上带了不少寒意。
我赶忙贴心地奉上一盏热茶,为他捏肩,不多说,也不多问。
片刻后,他面色才好起来,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
贤惠大度,乖顺可人,他果然受用。
嫡姐看似人淡如菊,实则表里不一。
侯爷同一小丫鬟说两句话,她便默许兰姨娘将小丫鬟折磨致死。
过后她又指责兰姨娘心狠手辣,说自己对兰姨娘失望至极。
嫡姐在和侯爷的每一场争吵中都不会低头。
哪怕是她的错,侯爷递过去台阶,她也不会就坡下驴。
只满脸失望地念叨着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她的少年郎,不见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一直喜欢这样的妻子。
我明白这个道理,但嫡姐不明白。
4
听府中下人说,嫡姐嫁入侯府后,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
小妾用低劣的手段诬陷她谋害子嗣。
嫡姐只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纯洁无双的眼睛。
「云姨娘这样诬陷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证据摆在眼前,侯爷想帮她,也无从下手。
她被送到庄子上思过,不带衣裳吃食。
却偏偏带了染指甲的丹蔻。
她垂眸,嘴角带着温婉的笑:「即使身在庄子,也要活得体面。」
嫡姐出嫁时,家中为了体面。
几乎腾空家中,为她赔过去山一般的嫁妆。
可嫡姐口中节俭,实际奢靡,御下无方又不善经营。
丰厚的嫁妆早就被她败光。
饥寒交迫下,唯有庄子上的管事对她施以援手。
她为报答那管事,竟然亲手为他缝补衣衫。
还说:「你我本都是一样的人,又何须分个贵贱呢?」
侯爷知晓后大怒质疑。
她双眼无神,直勾勾盯着侯爷辩驳。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清白二字,我都已经说倦了。」
为了和侯爷赌气。
她一怒之下剪了曾经的合婚庚帖。
自请下堂。
以往,侯爷都会主动找嫡姐低头。
可这次连嫡姐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做得着实太过了。
5
翌日,几个姨娘前来给我敬茶。
我看着座下的几人,心中有了思量。
云姨娘生得娇艳,和嫡姐有几分相似。
嫡姐自请下堂后,便由她执掌中馈。
她是丫鬟出身,能有如今的荣宠,看来是手段不凡。
周姨娘,李姨娘,韩姨娘是官家庶女。
其父兄都为侯爷办事,在府中颇受敬重。
尤其是韩姨娘,她越是对侯爷横眉冷对。
侯爷就越是喜欢她。
且这三位姨娘自诩官家小姐出身。
向来看不上云姨娘。
最后剩下一位兰姨娘,她与嫡姐交好。
昨日她为嫡姐发声。
现如今看着我更是满脸愤恨,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说了会儿话,姨娘们各自领了赏赐,便都散了。
偏生兰姨娘执意不肯走。
她看着我满眼失望:「谢明月,你与姐姐是亲生姐妹,怎能抢她夫君,夺她之位?
「你知不知道,姐姐昨晚在佛堂一病不起?」
我挑了挑眉,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
抢她夫君,夺她之位?
可百口莫辩的是她。
与管事不清不白的是她。
和侯爷争吵,自请下堂的也是她。
何来我抢他夫君,夺她之位一说呢?
我看着义愤填膺的兰姨娘,勾了勾唇角。
嫡姐手下的人都是这般吗,也难怪她会走到自请下堂这一步。
我给珍儿使了个眼色,珍儿立马上前呵斥。
「放肆!兰姨娘慎言。」
「我们夫人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怎么到兰姨娘这儿却成了见不得人的事?
「莫非兰姨娘对侯爷处事有不满之地?」
珍儿口齿伶俐,一时说得兰姨娘语塞。
兰姨娘愤愤不平,对我怒目而视。
「那你敢发誓吗?」
「你发誓从来没有觊觎过侯爷,觊觎过姐姐的正妻之位?」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嗤笑一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叫本夫人跟你发誓?」
若发誓就能相信,死牢里的那些囚犯人人都发通誓就能出来了。
那这天下岂非乱了套了?
简直啼笑皆非。
「你……」
兰姨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我挑了挑指甲:「不敬主母,便罚你在这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好好长长记性。」
说完,珍儿便扶我回了内室。
6
待侯爷回来,我将兰姨娘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侯爷,是妾身的不是,莽撞地罚了兰姨娘。」
侯爷淡淡道:「她以下犯上,你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我垂下眸子,佯装感激。
「谢侯爷体恤。」
「侯爷公务劳累,妾身备好了吃食,侯爷垫垫肚子。」
珍儿适时端上来一盏热茶,又摆上了两碟侯爷素日爱吃的点心。
他早朝起得早,想必没有什么胃口。
这会儿肚子空了下来,他一连吃了两块,又喝了口茶,很是惬意。
早就将跪在院中的兰姨娘忘到九霄云外了。
再者不管是何原因,嫡姐自请下堂便是打侯爷的脸。
身为男人,决不允许有女人这样对他,那是对他尊严最大的挑衅和侮辱。
侯爷当然是恼嫡姐的。
兰姨娘与嫡姐交好,没少为嫡姐求情,侯爷本就因为这事不喜她。
这会儿兰姨娘又为嫡姐顶撞我。
侯爷不仅不会管,甚至会厌烦。
7
侯爷欲将管家交与我。
我拒绝了。
管家权我自然是要夺回来的,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云姨娘掌管中馈许久,府中要紧位置上都是她的人。
又临近侯爷生辰。
倘若我现在接了管家权,那才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届时云姨娘只需暗中使绊子,在侯爷生辰宴上出些岔子。
那管家权既能回到她手上,又能让侯爷斥责我。
我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了解到云姨娘曾在已逝的玉姨娘院子里受过一年虐待。
后来她被逼无奈爬上了侯爷的床。
争宠手段层出不穷。
她从不曾把情爱与宠爱混为一谈,只一心想往上爬。
于是在她筹备侯爷生辰宴这段时日。
趁着侯爷的新鲜劲,我想方设法地将侯爷绑在房里。
云姨娘操持生辰宴,劳心劳神,到头来却发现侯爷连一眼都未看她。
她果然心急起来,被人鱼肉的日子她过怕了。
正巧那日,侯爷在我院子里喝醉了酒。
嘴里总是念叨着红梅。
红梅初冬便绽放,我让珍儿前去找一些来。
谁知遇上了云姨娘。
她听说后当即动了心思。
生辰宴上,我金钗华裙与侯爷并肩而立。
宾客众多,推杯换盏间一片热闹。
丝竹声声,歌舞升平。
下一秒,喧闹的场上骤然安静。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