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深秋,天津的气温已透着丝丝凉意。
一个女死刑犯就快行刑了,但她提出了最后的一个要求。
她向看守的民警恳求,希望在行刑前能解开她的手铐和脚镣,她想稍作打扮,走的体面点。
她穿上了一套鲜红色的衣服,“扑通”一声跪倒。
“我欠你的,下辈子我做你的媳妇还你……”
随后面朝南方,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尹艳萍为何要选择如此方式展示自己的最后一面?
刑前穿婚纱,毒途误终生
1997年6月,尹艳萍因贩毒罪被逮捕。
一年后,判决下来了。
她被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罪名是运输贩卖毒品。
1999年,行刑的日子快到了,尹艳萍知道自己要死了。
执行死刑之前,出于人道主义,囚犯的最后一个愿望都能被合理的实现。
比如有的死囚希望死前能够听一听歌,看一看电影,又或是吃一顿大餐。
但尹艳萍说:“能帮我把手铐脚镣打开吗,我想死的体面点。”
狱警答应了,尹艳萍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了一套鲜红的休闲服。
她最后洗了个澡,用着手边不多的化妆品稍微梳妆打扮了一下,最后穿上了这套鲜红色的衣服。
而后,她便哭跪在地,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南边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磕破了皮。
此时的她,鲜血一滴一滴从头上滴落。
她穿的红衣上也沾染了鲜血,就像是一朵血色玫瑰。
而她好似不觉得痛,只是一边哭一边念叨着:“爹、娘,女儿来世报答你们。”
“强子,萍妹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当你的媳妇还你……”
这时候的尹艳萍距离她的26岁生日仅仅只剩两天。
在她的老家有个习俗,如果一个姑娘快去世了,便穿上婚纱,想着要嫁的那个男人。
这样即便今生今世无缘,那么下辈子仍能做夫妻。
尹艳萍本不信这些,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想到她的强子哥,她还是鬼使神差的穿上了属于她的“嫁衣”。
就在几年前,尹艳萍和方强两情相约,在云南的小山村里二人形影不离,不论干什么都要一起。
虽然尹艳萍这时候才19岁,方强比她大三岁,但双方都有了谈婚论嫁的念头。
直到一天晚上。
尹艳萍和方强站在山坡上,万籁俱寂,唯有风声。
二人一言不发,却都湿了眼眶。
尹艳萍眼角挂着泪痕,不断擦拭着泪水。
因为她即将离开这个熟悉的小镇,去远方城市寻求生计。
尹艳萍是家中的长女,自小学毕业后便未再继续学业,早早地跟随父母下地劳作。
家境贫寒,但尹艳萍心中梦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和所有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一样,外面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和灯红酒绿让她心生向往。
最近听说村里的王小曼出外打工赚了钱,她的心思便再也收不住了。
父母虽然反对,但她却早已下定决心。
二人相视无言,沉默了一阵子,尹艳萍拉着方强的手对他说:“强子哥,三年,你等我三年,我去城里攒够了钱,一定回来嫁给你。”
方强了解尹艳萍的性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套新衣服送给她。
这套衣服他攒了一个冬天的钱买的,原本打算留作定婚之用,现在却只能早早送给她。
临走前,方强对她说,“大城市人心复杂,凡事多留个心,这衣服你保管好,留个念想,等你回来了我给你买最好的婚纱娶你。”
几天后,尹艳萍来了昆明一家大酒楼里找工作。
由于没什么工作经验,也没有学历,她只能从打杂干起。
每天她就端盘子洗碗,给客人上上菜。
虽然这里包吃包住,但一身的疲惫和微薄的工资让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单靠端盘子的工资,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尹艳萍生的漂亮,酒楼老板打起了坏心思。
一次,尹艳萍送菜时与李老板相遇,对方趁机骚扰她,她本能地闪避,结果菜盘坠地。
事后,老板娘将她拖入一旁的房间,恶狠狠地掌掴了她几下。
这天晚上,尹艳萍抱着方强送她的衣服哭了一整晚,整夜无眠,但她好像下定了决心。
尹艳萍去做了KTV小姐。
刚开始,一进到房间,尹艳萍便觉得自己下贱,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那些顾客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穿着低胸露背的衣服,那些客人投来的目光好像要把尹艳萍的灵魂给灼穿。
同事们说,把心思放在钱上就好了,陪笑陪唱,没什么的。
有钱了不就行吗?
那夜,客人塞给她一百元的小费。
她整夜哭泣,泪水打湿了那套红衣。
她望着月亮,默念着,有钱就行了吧……
她渐渐和强子断了联系,她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强子哥了。
慢慢的,尹艳萍寄回家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家里盖了新楼,买了牲口。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开始打听尹艳萍做什么工作,这么赚钱。
方强知道后,却始终放心不下,他的心越来越不安,决定亲自前往昆明寻找尹艳萍。
他只知道尹艳萍去酒楼做服务员了,后面便断了联系,可服务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他三次踏足昆明,寻访了无数的酒楼,不见其人,不知其踪。
而此时尹艳萍已改名为王萍。
有一次在街上她远远地看到了方强的身影,心中涌上一阵剧烈的痛楚,却只能含泪目送他逐步远离,因为她深知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纯真的萍妹,无法再回到他的生活中。
误入毒途,越陷越深
后来尹艳萍遇到了一个名叫程玉华的男人,人们都称他为“程猴子”。
程玉华是个出了名的大毒贩,往来于天津市东丽区和云南之间,经手的毒品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有一天,程玉华在一次偶然的会面中,注意到尹艳萍情绪低落,便以提神醒脑为由,介绍她尝试了“四号”白粉。
他递给尹艳萍一根烟,告诉她抽了就好了。
烟雾弥漫,刺鼻的辣味让尹艳萍窒息,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出。
不适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她几乎在无意识中深吸了几口,她沉沦了。
尹艳萍逐渐上瘾了,而程玉华好像对她没了兴趣,不再找她。
尹艳萍四处寻找可以购买海洛因的渠道,不到三个月,她就将辛苦赚得的几万元挥霍一空。
逐渐地,尹艳萍明白,只有跟随程老板,她才能继续满足自己对毒品的需求。
尹艳萍偶然遇到了程玉华,便不顾一切跪下来,求他带她走,干什么都行。
程玉华看着跪地的尹艳萍,好像和他计划的一样。
自此程玉华利用她的依赖,让她参与了他的毒品贩卖网络。
畹町镇,一个蜿蜒在云南边陲的小镇,东临昆明,西接缅甸九谷。
这年春节刚过,街道上已是热闹非凡,爆竹声声。
尹艳萍摇身一变成了女老板,新开了一家服装店。
但其实这里已经是往来于中缅边境的毒贩们的秘密联络点。
而尹艳萍这个明面上的老板,暗地里也成了毒贩。
政府打击毒品的力度越来越大,使得毒品过境的难度日增。
尹艳萍被毒瘾所折磨,对金钱的渴望和胜过他人的欲望驱使她决定亲自过境尝试。
一天中午,缅甸红帆饭店,客人众多,热闹非凡。
尹艳萍轻推门入,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客人,定格在靠窗角落的一位年轻男子身上。
他正品着茶,翻阅着《中国妇女》杂志,桌上摆放着一个黑色提包。
尹艳萍走向前,试探性地问道:“大哥,这里可以坐吗?”
年轻人微微点头,示意可以。
尹艳萍落座后,点了一碗辣味浓郁的过桥米线,她故意提高声音说:“要三勺辣椒,我喜欢辣的。”
年轻人低声自语:“大概不来了,大概不来了……”
话音刚落,便起身离开。
尹艳萍紧随其后。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进入一处偏僻的小巷。
尹艳萍加快步伐追上去,试探性地问:“请问今天是几号?”
年轻人转身,淡淡回答:“昨天是3号,明天是5号,那今天就是4号了。”
这是他们的暗号,确认无误后,两人开始进行交易。尹艳萍出于某种不明原因,在议价时每克多给了对方5元。
这次冒险的过境,尹艳萍成功购得45克海洛因,并与程玉华完成了交易,赚取了双倍的暴利。
或许是因为身处毒窝,内心空虚的尹艳萍和一个缅甸青年杨正华以姐弟相称。
杨正华一家都碰了毒,一家人都贩毒,一家人都被毒给害了。
他姐姐贩毒被判死刑,二姐吸毒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同样浑浑噩噩,吸食毒品。
杨正华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便找尹艳萍诉说自己的不幸。
尹艳萍听后一片怅然,她知道自己何尝不是没救了呢?
她不止一次发誓戒毒,可是瘾一上来,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一次又一次复吸。
后来尹艳萍也放弃了,她说只要给她吸,死了都可以。
一天,杨正华匆忙告别尹艳萍,他告诉她自己要去天津,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尹艳萍知道这一路设卡无数,要是就这样去了估计就回不来了。
但杨正华解释道,那是老客户,不去不行,而且价格诱人。
上面让他们把天津市场也弄起来,所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深思熟虑后,尹艳萍决定亲自前往天津,替杨正华走这一趟。
这一次,尹艳萍成功将150克海洛因卖出,生死由命,她再次体会到了在这条不归路上越发走远了。
罪恶沉沦,法网难逃
而毒品的泛滥同样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法网恢恢,针对毒贩的打击行动已经筹划就绪。
四月的云南,雨季就要来临。
在“萍萍时装屋”,尹艳萍与两名男子正密谋着一桩足以震撼整个天津的毒品交易。
男子之一是杨正华,,另一个则是匡成江,杨正华妹妹的未婚夫。
夜色中,三人计划将上千克毒品秘密运输到天津。
杨正华会先跑去天津进行踩点,然后再通知尹艳萍和匡成江携带少量毒品试探市场。
如果形势稳定,他们就打算雇一名外来工人将大批毒品运送到目的地。
但问题来了,谁能承担这一风险极高的任务?
他们不愿意将这一责任交给黑社会人士,也无法信任车站或码头工。
在沉默中,尹艳萍突然站起身,拍了拍大腿:“我们就用你们家的小徐吧!”
小徐真名徐友,21岁。
他11岁起就在杨家帮忙种地、放牛,勤奋诚实,因而深受杨家的信任。
杨家甚至为他在当地娶了媳妇,如今他已有一子。
尹艳萍打算骗他说这只是运送普通货物,还给他两万元作为报酬。
他有家有口,肯定不会轻易拒绝。
此时此刻,远在天津,警方的行动已密锣紧鼓地准备就绪,只待毒贩们自投罗网。
1997年5月,天津的禁毒行动开始。
在通向海港的主要道路旁,一座连接居民区与夜市的过街天桥成了交易的秘密场所。
在这里,看似普通的行人,实则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毒贩和买家。
一天夜里,尹艳萍和同伙扮成情侣,肩并肩走上天桥,一路慢慢悠悠。
走到天桥中央,他们和另一组人紧张的交易毒品。
完事之后便神色如常的离开了。
然而,他们未曾察觉,每一个动作都被警方的高清摄像头记录下来。
尹艳萍的行动很快被警方识破,5月10日她被捕。
紧随其后,5月17日,杨正华和他的同伙们在一家饭店里进行毒品交易时,被警方当场逮捕。
接下来,更多涉毒人员陆续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被带走归案。
这场行动,被认为是建国以来天津警方侦破的最大规模的毒品案件,共缴获海洛因超过3000克,逮捕毒贩12名。
曾经单纯的乡村女孩,毒品让她迷失了方向。
毒品让她无法与她深爱的人共享人世的美好,只能以悲剧结尾
参考资料:
孙大虹主编. 禁毒风云录[M].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