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二卷:大宗师
第十六章 大道甚夷前文链接:第二卷第十五章
终南山重阳祖庵的讲经堂里,五十多位庵内弟子坐得整整齐齐的,正在听邱处机授课。
邱处机正在讲的是他最新编写的《垂训文》,文中他针对实际情况提出了弟子们在修行中出现的问题,意在要求弟子提高对自己的要求,及早反省、修行,以能够更好地济世度人,在当世成就一番事业。
从庵内弟子的课堂出来之后,邱处机来到另一处讲经堂。
正在那里等待的是来自周边山村的信众,邱处机准备给他们讲《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这是道教早课中的第一部经典。根据他的安排,近期将会把早晚课讲解完毕,以让信众们自己在家也能做早晚课。
这是邱处机从县衙回来之后重新安排的生活日常,和之前相比,他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工作量,看起来是在紧锣密鼓地着手培养庵内弟子,更广泛地施行教化。
现在,不仅邱处机的工作量增加了,庵内具有一定授课能力的弟子,像吕道安、尹志平也同样如此,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除了讲课之外,现在邱处机每天都会多用些时间来和弟子们相处,了解弟子们的心中疑惑,讲解修行和生活中的疑难。
对前来听经的信众他同样如此,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和他们谈道、论经,谈论过程旁征博引,总是力求让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师叔,您最近怎么突然这么注重授课了?”这一天,尹志平、卞志和、吕道安陪着邱处机在庵堂外散步,当时邱处机刚讲经完毕,在外面稍作休息。吕道安对师叔最近的调整有些不解,就趁这个机会询问道。
尹志平和卞志和也都不太理解,只觉得最近师父每天都非常忙碌,他的时间安排得太紧张了,经常刚刚给庵内的弟子们讲完,马上就去另一处给信众们上课,简直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休息时间。他们看着未免有些心疼。
邱处机背了手,缓缓地在树荫下走着。
对于吕道安的问题,邱处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重阳祖庵前面的一片土地,那是弟子们这两年才开辟出来种庄稼的。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地里的庄稼长得茂盛,如枪似剑的叶子像双手环抱一样托举出正变得沉甸甸的果实。
“你们还记得这片土地在开垦之前是什么样子吗?”邱处机问道。
“我记得,以前那儿就是一片荒地,”卞志和连忙说道,“我记得那会儿里面长满了野草,很杂乱,特别不像样子。有了野草里面就栖息了不少野兔、狐狸,还有不知名的野兽。有人经过它们也不害怕,有些胆小的孩子过这儿的时候常常被吓得哇哇叫!”卞志和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还觉得很有趣,不由笑了笑:“后来随着住庵弟子越来越多,庵里口粮吃紧,您就让我们在庵堂周围多开垦荒地,这才把它开垦出来种上了庄稼,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错。”邱处机点了点头,转向尹志平说道:“志平,你还记得那个三明教主吗,当时人们听他讲经时是什么样的场景,你不妨向你师兄和师弟详细说说。”
“哦,那样的场景我可忘不了!”尹志平就把当时在福至镇看到三明教主时的情景向吕道安和卞志和描述一遍,然后说道:“你们都想象不出来,当时人们那种狂热劲头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太可怕了!当时如果不是师父出手相救,恐怕那三个孩子就真没命了!”现在想起来他仍然心有余悸。
“其实,也不光是我出手相救,当时还有你呢,光凭师父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邱处机鼓励地看了看尹志平。
想起当时的情景,尹志平看到三个孩子危急之时气急落泪的样子,邱处机觉得尹志平还是很有些古道热肠的,这份对人的热情对于尹志平的修行尤其重要,这正是他之前曾经比较担心的。通过这件事,他基本可以放心了。
“弟子只是略尽薄力,”尹志平说道,“当时的情景,我只恨自己修行不高,没有足够的力量及时唤醒大家,看着他们那疯狂的样子简直无能为力!”
“是啊,当时的场景确实有些可怕!我现在想起人们的样子都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一直在琢磨究竟是什么才让人变成了那个样子?”邱处机缓缓说道,“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请师父指教!”尹志平三个人齐齐地看向邱处机,说道。
“我想,人的头脑有时候就像土地一样:土地如果不种下庄稼,早晚都要被野草占据;人的头脑同样如此,如果没有正确的思想和信念,迟早都会有邪念、歪念想方设法地去占据。野草没有庄稼规整,对人更是没有丝毫益处,但是它却会长得十分疯狂。歪理邪念更是如此,尽管它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可是却始终有办法让人无法抗拒,导致人更加疯狂,乃至失去理智!”邱处机说道。
“这道理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过!”卞志和嘴快地说道:“不过细想之下,觉得似乎就是如此!”
“师叔说得自然有理!我没有亲身体会当时的场面,不过想象之下,确实也是危险得很!”吕道安声音沉稳地说道。
这时候的吕道安已经蓄起胡须,样子显得更加成熟稳重,颇有些当年马钰的风采。
“邪教可比野草厉害得多!”尹志平的感触很深,此时两相对比之后立即说道:“就像那三明教主,只管肆意地对人们实施控制,最终目的却无非是为自己服务,所谓的来世幸福不过是一套骗人的鬼话!”
尹志平想起三明教主仍然觉得可恨又可气:“他玩弄别人的思想、情感,甚至性命,根本也没把这些人的利益放在心上!可是这些人居然那么疯狂地追随他,听从他,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我们在终南山里清静自修,却没想到山外被人搅动成这样!”吕道安说道,“实在是害人不浅!想必师叔也是为了改善这种局面?”
“不错!”邱处机点了点头,“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早一些把全真教的思想广为传播,及早灌输到这些人的头脑之中,还会不会出现那样的场面?这些人能不能坦然地接受、从容地面对各自的命运,哪怕当前是贫苦的、劳累的,却也能够积极面对,怀着希望去努力改善,而不是期待于什么虚妄的来世?”
“可是,师父,我们也是讲来世的。”卞志和疑惑地说道。
“我们也讲来世,但是更重今生。”吕道安替邱处机回答道:“而不是把希望都寄托给来世,今生为实,为根,为本。”
“哦。”卞志和似懂非懂地答应道。
“这点你要细细体会。”邱处机对卞志和微微点头笑道。
“所以,师父现在就要努力宣扬道教思想,是想教化更多信众,让他们能保有正信正念,不那么容易就被歪理邪说所控制?”尹志平笑道。
“我是有这么一想。”邱处机说道,“不过这条路十分漫长,短时间之内不见得就有成效。所以我也十分希望你们这些修行时间长的弟子们能够更快地成长起来,能够将全真教发扬光大。”
听师叔这么一说,吕道安首先精神一振:这话很熟悉,师父马钰在的时候就经常对他说,他当时一直觉得这件事对自己来说还很遥远。可是,好像没过几年时间,师父就去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第三代弟子中站在最前面的人。
想到这些,吕道安不由说道:“师叔您放心!弟子自然责无旁贷!”他只觉得胸中热气鼓荡,很想大大作为一番。
邱处机知道吕道安行事稳重,虽然不大言语但是修为的确不浅,他对着吕道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想当初师祖立教,发心本为度世,又何曾想到过只为自己呢?我之前更多地注重个人修行,现在想想未免偷懒,恐怕有违你们师祖的本意,实在是不应该!”
说到这儿,邱处机抬起头来看向远方。此时正值辰时,太阳高高地挂在东方天空,朗朗耀耀,光华万千,与他此刻的心境十分相合。
尹志平静静地听师父说着,想着自从十几岁认识师父之后,师父走过的道路自己几乎全都亲眼见证,师父如今修道可谓大成,既能够在这偏僻山乡清静自守,又能够出山救人度世,亲力亲为,实在是已经为自己树立了极好的榜样。
想到这些,尹志平也不禁豪气顿生:“师父这番教导,弟子自当谨记在心!”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文字浅显,行来却难,这点你们也应该记住。教化是为智慧的提升,只有人具有了相当的智慧,才能够从容地迎接命运、努力把握现在而有所改变。”邱处机缓缓说道。
终南山夏天的天空碧蓝如洗,太阳的光辉在山谷、溪流中流动着,如同绵延的山势一般无穷无尽、生机无限。
卞志和也觉得胸中鼓荡着一番热情,可是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现在实在不能做什么弘道的大事,想了半天终于说道:“那我就侍候好师父,照顾好各位师兄,好让你们专心传道!”
听卞志和这么说,尹志平和吕道安都宽厚地笑笑,邱处机却是认真地看着卞志和说道:“想当初我在我师父身边时,所做的事情和你是一样的!”
“真的吗?”卞志和听了觉得不太相信,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没想到师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正要细问,突然看到前面的山路上飞跑过来几匹马,马上的人都是一身官衣,正快速地向重阳祖庵奔来,他不由大为疑惑:“咦,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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