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是《聊斋志异》中极具幻想色彩的一篇,作品里蒲松龄把仙乡和鬼蜮组合在一起,通过对罗刹国以貌取人、以丑为美的怪异行为和海市内部现象加以幻化显示,影射美丑不分、黑白颠倒的现实社会。揭示出只有在一个荒诞的社会中才会有这些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怪现象,暗指了当时社会现实荒诞性,而这也是对现实弊端的真实写照和揭露。
小说其实有两个部分:罗刹国和海市龙宫。蒲松龄巧妙地把主人公马骥在罗刹国和海市龙宫的奇遇拉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故事。
主人公马骥出身于生活优越的商人家庭,而且“美丰姿。少倜傥,喜歌舞”,不仅有钱而且人长得也帅气。长大后的马骥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从人浮海,做起了海外贸易。
有一次马骥跟人“浮海”做生意,遭遇台风,船上其他人都遇难,他被“飓风引去”,侥幸逃生,漂流到一个神奇国度罗刹国。随后在罗刹国的经历让马骥大为惊叹。像马骥这样的高富帅本来要得到万人追捧的,但在罗刹国,他被视为异类,是妖怪。那里的人“见马至,以为妖,群哗而走”。
后来,马骥被一群因相貌问题而遭社会遗弃的罗刹人接纳,方得慢慢了解到当地人的一些特点。“村人”告诉他,“我国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实行的是以貌取人,以丑为贵的国策,在这个国家,极“奇丑者”却被视为“美之极者”,可以官拜“上卿”;次丑者可任“民社”;“下焉者”也能“邀贵人宠”,可无衣食之忧。唯独那些长相比较平常、形貌“似人者”,则“褴褛如乞”,遭到社会唾弃,处在这种美不见容,愈丑愈贵的地方,“复有俊人”之称的马骥,自然要被视为可怕的“噬人者”,见之即“噪奔跌蹶,如逢怪物”了。
总之,在罗刹国,容不得美的存在,都城的墙都是黑色的,一切建筑都是古怪的,阴冷的,沉重的,压抑的。有一次,马骥见到官员朝退出宫,“村人”指曰:“此相国也”。马骥视之,“双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帘”,奇丑无比。
为了能在罗刹国生存,马骥不得不把自己弄丑,然后又靠着自己的歌舞技巧居然获得了国王的赏识,之后被委以重任。然而他很快就遭到了同僚的孤立排挤,马骥终于决定弃官离去。
在罗刹国“村人”帮助下,泛舟出海寻找海市,购买奇珍异宝。海市实际就是罗刹国不定期举办的海上贸易市场。举办海市时,四海鲛人会拿奇珍异宝到海市贩卖,附近十二个国家都会有人到海市贸易,在那里可以经常见到仙人出没。
马骥运气相当的好,有幸赶上了海市,不仅在那里见到了许多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大开了眼界,而且还遇上了前来逛海市的“东洋三世子”。在世子邀请下,马骥来到了龙宫。来到龙宫后,龙王被马骥的才华所折服,于是招他为女婿。
在这里,马骥以“俊人”面目和真实才能获得了龙王的喜悦和宠幸,官拜“驸马都尉”,并以其所作《龙宫赋》驰传四方。
在原来的现实社会里,马骥科举不第,仕途无望,便不得不弃儒经商,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结果不曾想到,他的才华却能够在“龙宫”里得到施展,意外地攀龙附凤。现实中无法实现的,在幻境中却得到了实现。这里正是莫大的讽刺!
总的来说,在《罗刹海市》中,蒲松龄通过人间、罗刹国和海市龙宫的三重转换,不同的境遇,揭示出了那个黑白颠倒、是非不辨、美丑不分的荒诞社会,矛头直至封建专制社会下荒诞和人性的扭曲,对当时的专制弊端、科举制度的黑暗以及社会风气的颓败,都有深刻的揭露和抨击。那么,是什么导致社会如此?人性如此?
一个黑白颠倒、美丑不分的荒诞社会这就不得不结合蒲松龄生活的时代了,蒲松龄生活在明末清初,他亲眼看到了社会的黑暗,道德沦丧,人情险恶,民不聊生。体验到了“鬼蜮之不足比,而豺虎之难与方”的种种社会惨象。封建专制社会末世的各种弊端日渐显露,吏治腐败日趋严重,一种末世图景跃然纸上。
在那个专制暴政的社会中,权力高度垄断,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衡、限制、制约、约束和监督君主的权力。君主可以随心所欲的治理自己的国家,想怎么治理就怎么治理,完全可以凭个人意志实行个人专断,“一句顶一万句”,法律和制度有时候抵不过君主的一句话。
君主通过自上任下的层层任命方式来确定权力链条的构建和权力的行使。权力的行使具有明显的垄断性、排他性、封闭性。而得到授权行使权力的官吏们为所欲为,根本不把民众放在眼里,他们为非作歹、欺诈百姓、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生活腐化、滥用权力,对民众进行敲骨吸髓的压榨。于是整个社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怨气冲天,表现出了极大的病态与荒诞。
政治高压、经济剥削、文化控制,法治缺乏,人治取代法治,自由消失,公权力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社会治理充满了野蛮、暴力、武断、任性。复杂的社会背景和恶劣的生存条件导致人性的阴暗面越来越大,出现一种恶风盛行的社会形态,人们都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人们的良知遭受泯灭,社会的正义、公平缺失,黑白颠倒、善恶颠倒、是非不辨、美丑不分。
本文参考文献:
蒲松龄.《聊斋志异·罗刹海市》
王少华.略论《聊斋·罗刹海市》的艺术构思
陈叶斐.浅析《罗刹海市》和《金罐》的奇幻外衣下的现实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