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饭局，他一个老同学喝多了，红着眼圈提起来，说老李你家佳婷不得了，救了个孩子的命，自己掉冰窟窿里了都不吭声。我爸当场就懵了，说不可能，丫头回来就说洒水车溅的。 刚知道，我13岁的侄女干了件大事，救了个落水孩子，回家还骗她爸说是洒水车溅的。 直到那晚亲戚群里的视频刷到眼前，我爸盯着屏幕里那个趴在冰面上的瘦小身影，手指划过手机边缘的裂痕，半天才从喉咙里滚出一句：“这傻丫头……” 那天豫海湖的午后，零下五度的风把冰面吹得透亮，4岁男孩的棉鞋刚沾到湖边，整块冰就咔嚓裂开个豁口。 周围的大人吓得直跺脚，不知谁递来根塑料管子，李佳婷扔下自行车就冲过去：“我轻，我来！” 她趴在冰上往前挪，每动一下，冰碴子就像碎玻璃似的往下掉，管子递到孩子手里时，脚下突然一沉，整个人跟着栽进湖里。 冰水瞬间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她却把管子往孩子手里又塞了塞，自己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冰沿，直到岸上的人抓住她的胳膊。 被拽上来时，她头发冻成了冰碴，嘴唇紫得像颗桑葚，却推开递来的毛巾，跨上自行车就往家骑。 我爸在门口接过她冻得僵硬的书包，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声音带着颤：“爸，洒水车路过，溅了我一身。” 老同学拍着桌子喊“全网都在找这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时，我爸端着酒杯的手晃了晃，酒洒在桌布上，洇出个深色的圆。 有人说这孩子太莽撞，但那天岸边全是大人，谁敢保证趴在冰上不会让裂缝更大？ 她书包里还装着上周的作文本，老师用红笔圈着“勇敢不是不害怕，是害怕时还敢往前走”——那或许是她没说出口的答案。 现在孩子的奖状贴在了社区公告栏，可她每天放学还是绕开人群，好像救人那天只是多淋了场雨。 我爸最近总在阳台擦她那天穿的红棉袄，冰渍化开的水印子，在阳光下像串没说出口的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