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朝乾隆年间,直隶省广平府有个吉祥镇,镇上有个古玩商铺,掌柜叫贺恩水,精明能干,和古玩打了半辈子交道,不管什么样的古玩,只要到了他的手里,是真是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贺恩水打拼多年,攒下偌大家业,几乎可以抵得上半条街的财富。
可惜的是,贺恩水一生中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教育好儿子贺祥云。儿子出生时,正是贺恩水打拼事业的阶段,因此对儿子关心照顾不够多。后来儿子年龄渐长,贺恩水又到了扩大事业的关键阶段,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儿子教育比较少,平时主要是妻子孙氏教育孩子。
贺家有钱,孙氏对儿子很娇惯,贺恩水因为这件事和孙氏吵过闹过,后来孙氏和儿子贺祥云达成同盟,只要贺恩水在场,孙氏便装作对儿子贺祥云很严厉,私底下依然有求必应,十分溺爱。贺祥云十五岁那年,母亲孙氏生了一场重病,没有救过来,驾鹤西游去了。
此时,贺恩水事业有成,倒是比以前有时间了,可是他发现儿子贺祥云已经长大,再想教育可费劲了,打骂都没有用。最让贺恩水恐惧的是,贺祥云竟然染上了赌博!更加可怕的是,贺祥云根本不认为赌博是坏事!
在贺祥云看来,父亲做生意太辛苦了,起早贪黑才打下这片家业,自己在赌场上转一圈就能赢回来父亲一个月挣的钱。可是贺祥云不知道“十赌九诈”,赌场那些坏小子知道贺家有钱,欲擒故纵,一开始故意让他赢,后来慢慢让他输,结果一输他就急眼,急眼之后便六亲不顾,什么都敢拿来下注。
一开始,贺祥云偷父亲店铺的古玩,一件接着一件地输。贺恩水发现后,把儿子关在房间里抽打,打得奄奄一息,贺恩水想起去世的妻子,心有不忍,又找来大夫给孩子治病。病好之后,贺恩水原本以为儿子回心转意,没想到贺祥云“记吃不记打”,继续去赌。
俗话说“兴业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贺祥云一心想在赌场上翻身,结果却是越陷越深,结果欠下巨额的债务。为了救儿子的命,贺恩水只得狠下心来,把店铺和豪宅都卖了。爷俩回到了原先那所破旧的老房子里,也是当年贺恩水奋斗的起点。
想到打拼了一辈子的财富就这样没了,重新回到了原点,儿子贺祥云又不争气,贺恩水气得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贺祥云这个时候不想着给父亲找大夫治病,却还在琢磨着去哪里找本钱,然后一夜之间扳回局面。想来想去,他忽然有了主意。
次日,贺祥云径直跑到吴记当铺,找到掌柜吴良山,开口要借二百两银子。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贺祥云是个赌徒,对他很反感,吴良山知道贺祥云借钱去赌,断然拒绝。贺祥云厚着脸皮说:“吴掌柜,我不是白借,我有东西要当。”
来的都是客,听贺祥云这么说,吴良山只得装作客气一点,问他当什么东西,贺祥云嘻嘻一笑,说道:“我要当爹!”吴良山认为贺祥云在胡说八道,气愤地把他撵走了。过了一个时辰,吴良山正在柜台前招呼生意,忽然听到贺祥云在门外喊他,吴良山走了出来,却惊讶地发现,贺祥云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小推车,车上是自己的病爹贺恩水,早就病得昏迷不醒。
贺祥云对吴良山说道:“吴掌柜,我今天要当我的爹爹,二百两银子,写当吧!”当铺的伙计都气愤地围了过来,撸起袖子准备揍贺祥云,没想到吴良山竟然拦住了众人,笑了笑说道:“好!我现在就写当票!”说完,吴良山让伙计写好当票,去账房拿来二百两银子,交给贺祥云,吴良山则安排伙计把贺祥云的病爹贺恩水小心翼翼地抬到了里间一张床上。
等贺祥云走远了,众人纷纷为吴良山感到可惜,吴良山却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八岁那年,失足跌落枯井,若不是被偶然路过的贺恩水相救,我小命堪忧,况且平时贺恩水对我的当铺也很照顾,这也是为什么贺祥云敢拿着他爹来威胁我的原因。”
从那以后,吴良山真心照顾贺恩水,他请来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病,很快贺恩水醒了过来。当他得知已经被儿子“当”给了当铺后,忍不住老泪纵横,执意要离开。吴良山好心安慰,对贺恩水说道:“老伯,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父母去世早,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以后我就养着您,您安心留在这里就行。”外人都说吴良山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养着,吴良山却毫不在意。
两个月过去了,贺恩水的病情恢复得很好。这天,有个客人来到吴记当铺,掏出一个玉镯,说这是唐朝的玉镯,想要当五百两银子。吴良山拿起镯子,仔细观看了半天,觉得是个好镯子,应该不会有假,把价格压到四百两银子,这才安排伙计写当票,他去账房拿了四百两银子。
正在这时,贺恩水突然闯了进来,一把夺过当票和银子,指着客人的鼻子大骂:“臭小子,你想唬谁呢?鲁班门前弄大斧,找揍吗?”客人变了脸色,连玉镯也没拿,转身就跑,几个伙计急忙去追,没有追上。吴良山这才想起来,贺恩水和古玩打了一辈子交道,看穿真假不成问题,只是前段时间贺恩水一直生病,吴良山才忘记了这个事。
贺恩水告诉吴良山,这个玉镯外面看起来的确像是真的,可实际上是个赝品,顶多值一两银子,他是专门拿来骗人的。吴良山听后一身冷汗,差点上了当,若不是贺恩水及时出手相救,四百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从那以后,贺恩水经常帮助吴良山,查看古玩类的当品,并且把毕生的心得都传给了吴良山。吴良山本来就聪明,也有经商经验,如今经过高手贺恩水的指点,顿时开窍许多,才三年的功夫,吴良山赚的银两比以往十年都多,而且愈发成熟和稳重。
众人都称赞吴良山高明,吴良山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当初纯粹是为了报恩,如今却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听到吴良山这么说,众人更加敬佩他,从此吴良山的生意更好了。不过,吴良山知道贺恩水放心不下儿子,便一直托人打听贺祥云的消息。
吴良山有个朋友在京城,有一次朋友回吉祥镇办事,找到了吴良山,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起了贺祥云的情况。原来,贺祥云把他爹爹当给吴良山以后,拿着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赌场,可还不到半夜就全输光了,被人撵了出来。贺祥云哪能甘心,回家又把家里的老宅子卖了,得了五十两银子。
不过,贺祥云这次没再去镇上的赌场,而是直接去了京城。他天真地认为,京城有大赌场,更加公平,可他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等到了京城,贺祥云依然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输得一干二净,只好沦为乞丐,沿街乞讨。不过,贺祥云并没有死心,只要是讨的钱到了十个铜板,他就会跑到小赌场里,继续做着发财梦,可是每次都被现实敲醒。
有一次偶然的机会,贺祥云从老乡那里听到了父亲的消息,得知父亲贺恩水不仅没有病逝,反倒是让吴良山治得很好,而且还帮助吴良山做生意,吴良山的生意现在是风生水起,令人羡慕。想起当年贺家的风光,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贺祥云忽然间羞愧满面,无地自容,肠子都悔青了,于是找了个破庙,在一个风雪天上吊自尽了。
正在吴良山唏嘘感慨的时候,门外传来哭声,他急忙打开门,发现贺恩水泪流满面,于是好心劝慰,并认贺恩水为干爹,承诺为他养老送终。可惜的是,贺恩水受到打击后,一下子没有了精气神,不久便去世了。
和煦说
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传统文化中许多家教家规,至今依然有借鉴意义。对孩子的溺爱和纵容,实际上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家庭的不负责。贺恩水夫妻在教育孩子上没有用心,结果自食其果,一辈子辛苦打拼的家业,被儿子很快挥霍一空,值得世人警醒。吴良山无心插柳,因为善良和好心,反倒是得到了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