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怀川结婚十年。
他不算个浪漫的人,但也谈的上会疼人。
但凡只要重要的日子,他一定会准时回家给我礼物哄我高兴。
我一直觉得,像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就算到老,变成了老太太也要和沈怀川一起。
我一定会是那个陪着沈怀川到老的人。
只是,
我从没想过。
我们婚姻走到第十年。
前几天还在和我商量下个月假期要去哪里旅行的人,会在今天和别的女人拥吻在一起。
1。
今天是我和沈怀川结婚十周年。
沈怀川为了赶工作,已经好几个日夜没有合眼,就连视频也能看得出他黑眼圈。
我看着心疼,让他要不算了吧,也不是非要赶回来陪我过纪念日。
反正在一起也是一辈子的事情,错过一次补回来就行。
沈怀川很认真,看起来又生气又幼稚。
他说:「怎么可以不陪你,结婚就答应你,不管什么节日都要在一起,你不要管,我一定会赶回来。你只要乖乖等我就好。」
我心里很甜,又很暖,被沈怀川打动,也被朋友羡慕。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让我赌对了余生,也没有让我输。
我笑着和他说,「注意身体,我会等你。」
挂断视频后。
我就开始准备晚餐。
一早买回来的鲜嫩牛排,还有提前预定好的红酒,和为了惊喜备好的性感内衣。
让我觉得每一秒的等待都充满了期待。
烛光莹莹,花瓣铺满了桌面,一切都很浪漫,我哼着小曲儿把蘑菇奶油浓汤端上桌,就差等待这个屋子的男主人,一切都变的很完美。
时间滴滴答答。
我等了又等,等着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惊喜打开屏幕,却看见了一张匿名发来的亲密照。
只是一个侧脸。
我也能够认得出来。
那是沈怀川。
是和我同床共枕,是和我无数个日夜里耳鬓厮磨的沈怀川。
我如遭雷击。
大脑大片空白。
恰好这时。
玄关传来动静,滴答一声,门开了。
沈怀川站在门口,怀里捧着一束火红玫瑰,笑着喊我,「老婆,我回来了。」
沈怀川笑着走过来,在昏暗灯光下,男人的轮廓都被虚化,那眉目实在是温柔的让人容易产生错觉,错觉一切都只是一个恶作剧。
一切都仿佛还没有发生过改变。
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
裂痕产生以后。
会产生源源不断的浪潮。
浪潮会淹没我,会让我时时刻刻记住。
这一刻的羞辱。
烛光晚餐是羞耻。
性感内衣是羞耻。
红火玫瑰是羞耻。
钻石戒指也让我羞耻。
沈怀川坐在我对面,一如从前总会贴心替我切好牛排,又把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在重新切自己那份,会和从前一样,在做这些的时候,不断和我分享这几天出差发生的事情。
事无巨细到,就连每天喝了几杯水也会表达清楚,可就是这样完美到挑不出错来的男人,背叛了我的十年,背叛了我们感情的忠贞,也重创了我对爱情的信任和对未来的憧憬。
「老婆。」
「老婆?」
沈怀川又喊了一遍,我怔怔回神,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老婆,你不舒服吗?」
他目光温柔,在光线虚化下,声音也变的更低沉。
我猛地回过神,就算要分开,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就算要离婚,该一无所有的人也不该是我,该身败名裂的不是我,该痛不欲生的不是我,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不会让他好过。
我笑着回应,「可能是不太舒服。」
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他的亲密,又在他睡着后,想要细查他的手机,发现他手机密码居然改了。
果然。
人心变了。
什么都会不一样。
从前信任他。
我从不看他手机。
他密码从来是我生日。
如今。
一切都变了。
密码不是我生日。
又变成了谁的?
我一夜未眠。
隔天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送他去上班前,和他拥抱说再见,却拒绝了他亲吻的要求,他受伤又脆弱看向我,从前只觉得心疼,如今只觉得恶心,更觉得脏。
2。
沈怀川去上班,我就去了营业厅,带上沈怀川身份证,要求调出他近几个月的通话记录,又去查了一下沈怀川最近几个月的消费支出。
果然从里面发现了沈怀川频繁联系一个号码,并且不断给一个账号高额转账。
查到后面。
居然还发现了一笔医院支出。
恰好是我发小上班的医院,我开车去了医院,直接找了发小。
发小表示为难,医生没有擅自查病人和病人隐私的权利。
我正焦灼。
居然看见从电梯里匆匆走出来的沈怀川。
我心下一惊,急忙掉头,躲进了安全通道,看着沈怀川步履匆匆走向和我完全另一个相反方向。
「是妇产科。」
发小说,「那个位置,是妇产科,多数是来产妇。」
「你要是想看,我就陪你去,你要是不想看见,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发小声音还在响,「只要他心还在你这里,一切都还有的谈。」
「没得谈。」
我比谁都明白。
沈怀川想要个孩子。
我不是没有孩子的。
我几年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是沈怀川。
是他不折手段为了拿到那份合作,得罪了对家。
被对家报复。
我和孩子成了唯一牺牲品。
我怀孕五个月,和孩子相处了五个月,在从医院里刚产检出来,就被对面飞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撞倒在地。
血流了一地。
我看着血流了一地。
我哭着求着喊人帮帮我,拼命想要留住那个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可是没了。
孩子没了。
因为剧烈撞击产生的一系列后遗症,其中最大的就是我再也不会怀孕。
我这一辈子。
都做不了母亲。
我这一辈子。
注定当不了妈妈。
我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我怪自己不看路,怪自己不走心,怪自己全部,独独没有怪过沈怀川。
我看着沈怀川哭的比我还凶,看起来比我还痛苦,哪怕在警察告诉我,那是一场蓄意报复,我还是安慰自己,只要有沈怀川就够了。
只要有沈怀川那句。
「哪怕没有孩子,我们这一生都无法成为父母,那就让我成为你唯一的监护人,让我把你当作我的孩子,从今往后,我会连同孩子那份的疼爱,一起给你。」
我总觉得我没有爱错人。
我总觉得只要有爱,爱能抵万难。
但是我错了。
我看着沈怀川小心扶着那个女孩坐在医生门外等叫号,看着沈怀川小心翼翼抚摸着女孩平坦的小腹,看着沈怀川眼里的希翼,让我觉得如至冰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可以走近。
我可以走到沈怀川面前。
我可以狠狠扇他一巴掌。
我可以当众给那个女孩难堪。
可我只会得到看客同情,我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六月的热风吹在人脸上很烫。
我只觉得好冷。
我只看到那个躺在地面上,不断求救的自己,看见那躺在血泊之中,像个笑话的自己。
我回到家里,坐了一整天。
在临近傍晚。
我给沈怀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如既往,很快接通。
沈怀川声音依旧很温柔问我,「老婆,怎么了吗?」
往日里。
我总认为这种问候的关心是种幸福。
如今。
觉得讽刺。
「沈怀川。」
我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柔弱。
「我做了个噩梦。」
说着说着,我就哭了,我的声音都要碎了。
「我梦见了我们的孩子,梦见他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他了,是不是时间久了,就不记得他了,你说他是不是还在怪我,是不是还在恨我。」
孩子没了那段时间。
我患上抑郁症,每日每夜想起孩子都会锥心刺骨。
是沈怀川。
一步一叩首,去求菩萨原谅。
是沈怀川。
走遍了所有庙宇,点了上千平安灯,企图让孩子一路走好。
是沈怀川。
无论去哪,都会给我求一个平安符。
他说,他希望我一世平安,健康,快乐。
他说,只要我快乐,要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是沈怀川。
救我于深渊。
是沈怀川。
推我入深渊。
沈怀川回来了。
回来的很匆忙,就连身上医院沾染的消毒水味还没褪干净,就匆匆回到了我这里。
他抱着我,替我擦掉眼泪,一遍遍和我说。
「老婆,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怀川在哭。
沈怀川又在哭。
和每一次一样。
只要提起孩子。
他就会哭,会忏悔,会以这种方式,让我更觉自己无理取闹。
原来。
从一开始。
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
都是假的。
我趴在他怀里,轻声,「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好不好?」
我真的好认真看着他,「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我注视着他眼睛。
不错过一点细节。
果然。
从前从不察觉他是否真心。
我都是默认真心。
我从不质疑我们感情,也不愿意在我们感情上凭空扣下一个不忠诚的帽子。
如今。
看到他眼神闪躲了一下。
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不要孩子,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宝宝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他会看着我们过的很幸福。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可以去找他,和他团聚,在这之前,你要过的好,他才会安心。」
沈怀川面色如常的说着那套说辞,我却不肯接话,反说:「我联系了一家慈善机构,专门帮助那些被遗弃的孤儿,既然不领养,不如当作做善事,捐一些钱好不好?」
沈怀川当然说好。
那个女孩还没生下孩子。
一切都还来得及。
3。
我开始频繁支出大笔金额。
沈怀川问起,我只说是在做善事,我只说孩子每夜来找我都说过的不好,求我做善事。
沈怀川不迷信,但他还是默认我做这些。
我默默转移了我们之间积累的财产,一切都不动风色。
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和他恩爱夫妻人设,更是经常出入他公司,每次去都大手笔请公司的人吃东西,喝饮料。
一来二往。
很快从他同事之间听到一切八卦。
一切同在婚姻中的女同事大概见不得我像个傻白甜被蒙在鼓里,茶前饭后也会提起沈怀川和正在洽谈合作的合作商女儿走的很亲近,让我注意一点。
我假装震惊,女同事推我一下,「说曹操,曹操来了。」
我侧目看见了沈怀川过来,唇角勾起一抹笑。
「怀川对我的感情我是明白的。」
我余光看见一个女孩跟在他后头,是医院那个女孩,我又话锋一转。
「当年我们同从孤儿院出来,他为了给我幸福,一天打好几份工,更是在我车祸失去孩子的时候,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的。」
「我相信怀川。」
我用很真诚的语气,「怀川说,这一辈子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不然天打雷劈,一生都要不幸的。」
女孩脸色沉下来。
沈怀川面色为难,又不敢表现,只好当作才看见我,喊了声,「老婆,你怎么来了?」
我假装惊讶,走到他面前,故意挽上他的手,「当然来看你,」我又看向女孩,目光移到她小腹,「这个小妹妹是?」
「合作商女儿。」
沈怀川笑着和我说:「我下班了,走吧。」
我点头,路过女孩时,脚突然崴了一下,径直朝女孩扑过去,眼看就要扑倒女孩,女孩吓的大叫,我还没撞上她,沈怀川突然冲过来,用力推开我,护住了女孩。
我被狠狠推倒,撞在茶水间的桌台上,后腰传来一阵刺痛,我眼尖瞥见一旁一杯滚烫的水,假装手要借力,一把推开了水杯,水杯直接泼向了沈怀川和女孩。
哪怕沈怀川护着。
女孩还是被泼到了一大片。
大腿被烫的红肿。
女孩又是尖叫又是哭。
哭声在整个茶水间响彻。
我只是呆呆坐在地上,好像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只有沈怀川,全程都在我和女孩之间目光流传,接着是茶水间同事的议论声。
沈怀川和女孩出名了。
沈怀川爱妻人设塌了。
沈怀川为了合作商女儿,连妻子也不顾,成了公司茶前饭后的谈资。
沈怀川最近脸色很不好。
看起来在公司过的很不好。
就连平日里对我的嘘寒问暖也没了。
终于变成了最真实的样子。
这天。
沈怀川从公司里回来。
看见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我,脾气突然就上来。
「你那天是不是故意的?」
我还在装傻,「什么?」
「那天在公司,你是不是故意泼她的?」沈怀川没了温柔的人设变的冰冷,「你知道她被烫伤了,合作差点就谈崩了,你知道你最近天天去公司,害同事都怎么议论我吗。」
他像极了一个受伤害。
开始控诉着对我的不满。
「我对你还不够好?如果没有我,怎么会有今天的你,你吃得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
沈怀川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她现在还在医院里,因为惊吓过度,合作商无论如何也不肯算了,除非要你亲自去道歉。」
说了这么多。
就是为了要道歉。
道歉。
是不可能的。
但是去添堵。
也不是不行。
「好。」
我看着他,没有拒绝。
沈怀川反而愣住了,像是没有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坐在我身边。
「我不是要凶你,你不是想要领养孩子吗,等几个月好不好?等几个月,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孩子。等那时候,我们这个家就算是完整的好不好?」
我还是没有拒绝,还是回答。
「好。」
4。
去医院那天。
我没有盛装打扮。
我穿着很朴素的小白裙,把长长的黑发扎起来,只简单打了个底,手里提着果篮和礼物就去了医院,还是那家医院,但不是妇产科。
而是顶楼的vip病房,女孩躺在病床上,看起来脆弱又破碎,在见到我时,隐忍着不流出眼泪来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
不怪沈怀川动心。
我要是男人,我也动心。
沈怀川笑着赔礼道歉,我看着女孩,女孩一双倔强的眼睛也看着我。
沈怀川推了我一下。
意思是让我道歉。
我没有道歉,从怀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走到床边,「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想来想去,总该有诚意。」
我把东西放在女孩手里。
是一个平安扣。
是沈怀川很多年前,为了孩子求来的,一直放在家里,我小心翼翼收着。
我把东西给了她。
女孩看着手里东西,不太明白,我靠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怀川求来的,说要是和别人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也会不得好死,我觉得这个很珍贵,如今给你,你觉得呢?」
女孩脸色突然就变了,抬起手就要扇我一巴掌。
我很快躲开,装作无辜又脆弱。
「我只是想诚心道歉,你为什么要打我?」
女孩直接炸了。
「滚!」
听说女孩怒急攻心,身下突然就出了血。
关于后续。
我并不好奇。
我出了医院。
沈怀川自然没跟着。
我找了间咖啡厅坐着。
突然对面坐下一个人,我抬头,撞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问他,「有事?」
男人笑的玩味。
「你想不想让他们下地狱?」
他拿出相册,里面密密麻麻是沈怀川和女孩的各种亲密照,还有他们的聊天记录截图,他把这些放在我面前。
「不如我们合作?」
所以。
他是给我发匿名照片的人。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