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月8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布晚间视频讲话,宣布由乌克兰陆军总司令亚历山大·西尔斯基上将接替瓦列里·扎卢日内上将出任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一同被离职的还有乌军总参谋长沙普塔拉,乌军联合力量行动司令纳耶夫。此前,泽连斯基和扎卢日内传出不合,现在看来都是真的。问题是,泽连斯基为什么要将扎卢日内“清除”军队系统,又为何派西尔斯基上位呢?
扎卢日内和西尔斯基
瓦列里·扎卢日内是根正苗红的乌克兰族人,1973年出生于日托米尔州沃伦斯基新城,标准的军三代。说沃伦大家可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但一提当地名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中国人肯定多少有点印象。
扎卢日内本打算听从家人安排,考军校。可是恰逢苏联解体,军队裁员,扎卢日内也没考上,只能就近读了一所机械制造类的技校。毕业后,扎卢日内在家人安排下进入一家军工单位,捧起了铁饭碗。后来又在家人的推动下,通过业内推荐考试,1993年进入敖德萨军事学院学习。1997年以优异成绩毕业,扎卢日内被分配到顿巴斯地区当排长。排长、连长、营长,因表现突出,扎卢日内2005年被推荐到基辅伊万·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国立国防学院学习。乌军绝大部分高级军官都是在这个国防学院进修的,此时俄军刚打赢第二次车臣战争(第二次车臣战役俄军指挥是第58集团军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战术理论得到独联体国家广泛学习。
二年后,扎卢日内从国防学院毕业,升迁成为沃夫州雅沃里夫第24机械化旅参谋长兼第一副旅长。2014年,扎卢日内再次被派往国防大学进修。2014年6月,顿巴斯战役爆发,第51、24机械化旅都被派往乌东平叛。这两支部队被俄军支持的顿巴斯民兵打的溃不成军,旅长皮沃瓦连科上校被击毙,代理旅长弗拉耶夫上校被俘。2014年9月,时任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将第51机械化旅重组为第14机械化旅,并任命扎卢日内为旅长,参与顿巴斯“反恐作战”。扎卢日内虽然没有大胜,但稳住阵线,并和乌东民兵打得有来有回。
从2017年开始,扎卢日内开始一年一升。2017年,被任命为乌军西部战区第一副总指挥,少将军衔。2018年,被任命为乌克兰联合作战参谋长。2019年,被任命为北方作战司令部司令。2021年,扎卢日内被泽连斯基任命为乌军总司令,晋升上将军衔。上任后,扎卢日内颁布,允许前线士兵在遭到袭击时,无需请示,可自由决定开火。
亚历山大·西尔斯基是俄罗斯族人,1965年出生于俄罗斯弗拉基米尔州基尔扎奇地区诺文基村。1986年,西尔斯斯从莫斯科军事学院毕业后(俄罗斯军队的很多高级将领也毕业于这所学院),进入前苏联军队服役。1990年,西尔斯基被调往基辅军区。一年后,苏联解体,根据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总统达成的协议,在乌克兰军队中服役的俄罗斯人,根据自愿原则既可以留下来成为乌克兰公民,也可以返回俄罗斯进入新成立的俄联邦服役,西尔斯基选择留在乌克兰军队中。
西尔斯基先后担任乌克兰第72旅旅长、第8军参谋长,联合司令部第一副指挥,2014年担任顿巴斯反恐(ATO)行动总指挥官,也是他发掘并提携的扎卢日内。西尔斯基很清醒,一场民族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2019年,西尔斯基荣升为乌克兰陆军司令,2020年授上将军衔。2021年,为了让武装部队与国防部更加协调,乌克兰总统泽连司基解除了武装部队总司令霍姆恰克的职务,当时接替武装部队总司令最热门的人选是西尔斯基,毕业赫赫战功与威望摆在了那里。碍于俄罗斯族的身份,西尔斯基向泽连斯基推荐了扎卢日内。
乌克兰与俄罗斯联邦的边境线超过7500公里,与白俄罗斯的边境线1084公里,总司令后扎卢日内不得不延续西尔斯基的战术理念,将有限的国防力量部署在边境,而拱卫首都基辅的只有国民警卫队第4旅。为保存实力,扎卢日内下令将乌克兰空军较先进的军用飞机与防空系统都隐藏起来。
2022年1月16日,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在乌克兰边境开始了联合战术飞行演习,时任乌克兰国防部情报总局局长布达诺夫分析,俄罗斯有可能从白俄罗斯境内出发,利用空降部队突击基辅实施“斩首”行动,于是扎卢日内紧急下令西尔斯基率第72机械化旅回防基辅。
2022年2月24日,在俄军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指挥下,数十架搭载200名俄军精锐士兵的卡-52和米-8直升机,从白俄罗斯明斯克出发,突袭距基辅仅25公里的戈斯托梅利机场(安东诺夫)。从机场出发有E373、M07和P69三条高速公路直通首都基辅。一旦俄军彻底占领机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俄军士兵和重型装备,合围基辅。关键时刻,扎卢日内那条自由开火命令起了作用。
俄罗斯第31近卫空降突击旅的先遣部队很快占领了安东诺夫机场,并组成了防御。这时,大约有20架载有俄罗斯大部队的伊尔-76运输机在白俄罗斯的普斯科夫机场上空盘旋,等待机场降落的命令。然而,一支乌克兰情报局潜伏在机场的特种部队突然出现,与俄罗斯先遣部队发生交火。紧接着,第72机械化旅增援及时赶到,将俄罗斯的先遣部队在其大部队没有到来之前全数歼灭。俄罗斯再次派出米-35与卡-52武装直升机发起攻击,隐藏的防空系统发挥了作用,一架俄罗斯米格-35紧急迫降,另一架卡-52被击落在附近的森林。俄罗斯的空中攻击力量依然强大,于是西尔斯基果断地向刚刚完成部署的第2炮兵旅下达了轰炸安东诺夫机场跑道的命令。 安东诺夫机场跑道被炸毁,意味着俄罗斯第31近卫空降突击旅不能在机场快速空降,进而突击总统府与议会斩首的战略意图成为泡影。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白乌边境与基辅之间的方向,被炸散的乌克兰守军已经无法形成建制。于是,西尔斯基将军命令基辅国防教育和培训中心的教官们前去带领这些只能三五成群的零散士兵,利用手中的便携式武器,阻击俄军坦克集群和运输车队。俄军坦克集群及车队被乌军这种不按常规出牌的打法堵塞长达40公里。而这时,俄军特别军事行动已过36个小时。也就是说,俄军第一轮36小时的进攻“熄火”,“基辅保卫战”就此进入僵持阶段。在僵持阶段,西尔斯基建立了两个基辅防卫圈,一个在郊区,一个在市内的最核心区域。
从别尔哥罗德州出击的俄罗斯军队,不能突破扎卢日尼在哈尔科夫州设立的防线;从克里米亚出击的俄罗斯军队,在赫尔松也裹足不前;从顿巴斯向马里乌波尔移动的亲俄武装,也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俄罗斯军队不得不舍而求其次,于3月底开始将向基辅出击的军队撤往赫尔松,以保存乌东四州的战果。以西尔斯基为主导的“基辅保卫战”获得成功。
基辅保卫战后,乌克兰战场陷入了长达半年的相持期。西尔斯基主管战役指挥,他发现随着俄军实力衰弱,南北战线已经不可能兼顾。于是他说服了包括总统泽连斯基在内的乌克兰高层,利用美国占着世界舆论的优势不断散布乌克兰军队在南部的反击行动,渲染乌军对赫尔松城的威胁。西尔斯基又和扎卢日内联手,先在南部的赫尔松州开展反攻,吸引俄军兵力。双方进入僵持状态后,9月6号突然在哈尔科夫发起反击。俄军措手不及,五天之内就丢掉了包括关键的交通枢纽伊久姆和库皮扬斯克在内的500多个定居点和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自此,俄乌两军大体沿第聂伯河形成对峙。
有意思的是,西尔斯基的父亲和爷爷都曾在苏军服役,很多家人至今仍居住在俄罗斯。西尔斯基的父亲斯坦尼斯拉夫·普罗科费耶维奇,母亲柳德米拉·伊万诺夫娜,均为年逾80的退休老人。父亲是退役上校,热心公益,经常给市政工作提意见和建议。母亲酷爱生活,常参加老兵合唱团和宗教合唱团。弟弟则在当地一家医疗康复中心当保安。这一家子都是不折不扣的爱国者,每年二战胜利日,他们都会举着西尔斯基的爷爷——一位为了掩护战友而1941年牺牲在列宁格勒城下的老红军肖像,在“不朽军团”的队伍当中游行。
2004年基辅第一次广场革命之后,西尔斯基预感到乌克兰要变天,一度动过回俄罗斯服役的念头,为此他还和父亲去过一趟莫斯科。俄军总部同意了他的转岗申请,但前提条件是要降级使用,且必须去车臣战场建功立业。西尔斯基考虑再三,还是选择留在了乌克兰。谁也没想到西尔斯基现在竟然坐到了乌军总司令的位置。西尔斯基在乌克兰功成名就,让年迈的父母感到羞愧难当。
俄乌冲突爆发之后,西尔斯基的双亲足不出户,拒绝接受一切媒体的采访。俄罗斯一些激进的反乌人士,甚至主张对西尔斯基的俄罗斯家人实施惩罚。不过,俄罗斯国家杜马国防委员会第一副主席阿列克谢·茹科夫列夫旗帜鲜明地表示,虽然西尔斯基背叛了一切,选择为仇视俄罗斯的“食人者和刽子手们”效力。但俄罗斯不能因此处罚西尔斯基的父母和家人,因为这种做法与乌克兰纳粹分子并无二致,后者从不心慈手软,不管是对妇女还是对孩子。
那泽连斯基为什么坚持要换掉扎卢日内,及其影响?
乌军之所以能在2022年取得一系列战果,有赖于乌克兰从一开始就建立起了总统泽连斯基和军方的扎卢日内,西尔斯基等主要领导人的直接联系的指挥体系。但2022年12月之后,美军援乌联合司令部在策划反攻过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美军顾问团不顾乌军和战场实际,迫使乌军在战略上无突然性、兵力火力上无优势、训练准备上不充分的条件下仓促发动多线反攻,最终损失惨重。
从去年6月开始的反攻,乌军伤亡了16万人,损失了766辆坦克,包括37辆“豹”式坦克,2348辆装甲车。在付出巨大伤亡后,仅攻占9个村庄。而代价,是整个乌克兰精锐都被打光了。进入冬季后,俄军强势反攻,连9个村庄也丢失,整个乌军都陷入被动。马林卡要塞、巴赫穆特全部丢掉,现在连阿夫迪夫卡也保不住了。这个锅太大了,必须有人背。
泽连斯基想撤扎卢日内的职,但扎卢日内拒绝主动辞职。扎卢日内表示,“俄乌战争即将两周年,(目前)他们的对手俄罗斯部的国防生产依旧相当有序,还在源源不断的制造各种弹药,但乌克兰军工厂制造弹药的能力却相当滞后,以至于他们相当程度必须要依靠外援”。
所谓的外援自然是指美国、北约或者欧洲的这些援助,目前欧洲500亿的军援好不容易算是下来了,但美国那600亿却依旧不见动静。从扎卢日内的角度上说,他是把原因归咎于乌克兰军用体制不行,而这个体制不行和国家体制有关,国家体制改革不良的责任自然就在于总统,暗指泽连斯基。国共内战的时候,国民党部队往往会说,“报告长官,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太狡猾”。而扎卢日内就是在说,“报告美国长官,不是由于我无能,而是由于总统领导的国家体制不行”。
除了军事路线上的分歧之外,泽连斯基和扎卢日内在政治上也存在竞争关系。随着2024年乌克兰大选的临近(泽连斯基以战时状态为由明确表态要推迟或取消选举),有关西方要扶持扎卢日内取代泽连斯基的传闻也甚嚣尘上。西方以及乌克兰国内的很多分析家认为,与情绪化严重的泽连斯基相比较,扎卢日内低调务实,更适合掌舵陷入困境的乌克兰。扎卢日内就是乌克兰版的戴高乐。西尔斯基是泽连斯基“不放弃每一寸土地”思想的坚决拥护者,对俄军将领、装备、战术、弱点一清二楚,让西尔斯基守家待援是再合适不过的。
有消息曝料,乌军要修乌克兰版的苏罗维金防线。充分利用阿夫迪夫卡以西众多湖泊、河流作为天然屏障,修建钢筋混泥土的大纵深永久型工事。利用城市,河流,严密构筑三层防线,包括雷区、战壕和掩体,火力点。
当下的情况,扎卢日内被撤职对整个俄乌战局走向影响不大。俄罗斯要全方位占领乌克兰已不可能,而乌克兰要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把俄罗斯军队从那四个被占领的州赶出去同样很困难。现在解决俄乌战争最好的方式,可能就是朝鲜战争那种的停火。可不管这场战争何时结束,乌克兰未来都将成为北约的附庸,而无法再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