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只能在老户长的二儿子家歇脚,准备在热坑上再睡一晚上,让我这个生长在杭州的夫人感受一下睡土坑的味道。上午,他带着看望曾经相处过两年的老乡。下午,曾任村支书的李支书来了,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曾经的生产队袁会计来了,当初他和知青混得很热;曾经的赤脚医生林大夫来了,他的儿子曾是我们知青的好友,天天一起劳动,后来参军在海军部队服役又转业到地方工作,和我曾有过联系;原来的生产队组长来了,他和我们是同辈人,大我几岁,现在自己养着几十只羊,曾经带领我们干过各种农活。大家盘坐在坑上,像当年一样喝茶、唠嗑,互相了解离别后的情况,回顾过去的亲情和友谊。
老户长虽然视力不好,但难掩激动之色。当我送给他一些钱和一件羊毛衫时,他觉得礼太重,还问工资有没有2000元,在他看来,这2000元工资应该是高收入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3点多就起床为我们包饺子,还说要特地为我们杀一只羊,后来因为我们的行程要在上午离开未成。临走,老户长还忘不了送上一大包葵花籽,我们借口不好带稍微收下了一部分。
那年老户长刚好80岁。2004年,也就是我们去看望他一年后,老户长离开了人世,临终叮咛儿子,以后每年都要给我邮寄一包葵花籽。他是带着对我们这批曾经像自己子女一样关心过的19位知青的思念和牵挂走的,这是他儿子事后写信告诉我的。后来听说老户长的儿子身体不好,我又通过邮局寄去了一箱旧衣服和1000元钱。2005年,老户长的儿子因病去世,此后,我们又中断了联系。
我们集体户的老户长走了!在那特殊的年代里,这位地道的东北农民照顾关心过远隔千里的19位南方年轻人,并且终身牵挂着他们。共和国的历史不能忘记曾经献出青春年华的千千万万知青,也应该为千千万万像这样的老户长们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