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担任总导演的新作《新游记》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于4月16日如期上线腾讯视频。
节目依托于《西游记》的故事和人物设定,讲述了由王彦霖、黄子韬、林更新、岳云鹏、张若昀、陈飞宇六人组成的取经团,一路西行,历经特定人群的生活痛点,经历各种“难”,最终在真实的人世间获取“真经”的故事。
对社会观察的广度与思维的深度一直是严敏在内容创作上的杀手锏,而这一点也在《新游记》中得到了全方位的展现。
一档节目能足够大胆地将更多的笔墨放在节目中出现的普通人身上,通过嘉宾这一路的体验和观察,呈现社会的“人间百态”,是冷眼必须要高度认可的创作方向。
但令人遗憾的是,《新游记》目前的内容呈现并没能达到冷眼预期的效果。
一方面,节目欲意构建的宏大世界观缺乏足够严谨且清晰的规则进行托底,导致内容众多,逻辑混乱,观众无法全部吸收。另一方面,过度的规则设计,反而阻碍了“众生相”的呈现,让素人沦为真人秀的“工具”绝不该是在严敏的节目出现中的现象。
足够宏大的世界观,经不起推敲的细节
在取经团正式上路之前,节目由一场壮行派对盛大开场,而一开始观众就已经迷失在一个又一个的游戏环节和节目的规则设置当中。
第一期包括以下众多的环节:
1、根据红毯采访时选择的西游角色得到初始心愿币,心愿币可以换取在西行旅途中的衣食住行服务。
2、在拍卖会中拍到董事长喜欢的桃,进入董事会分红。嘉宾的目的是赚币,董事长是让他们赚不到币。赚币的方式是前往各个小的游戏场,或者拍卖和交易市场,但是赚到多少能怎么样,低于多少怎么样,这个没有明确规定,反而是看到他们达到了,立马就出新的规则,让嘉宾破产。
3、艺人给《西游记》的五个角色制定戒律,戒律有可能会用于之后的角色身上。
4、通过选房间的游戏进行了一轮默契测试。因为他们不够默契,得到了惩罚,即旅途中六个人只能有三部手机。
5、进行西行常识问答,得到不同数量的许愿火柴,许下了各自在旅途中可以实现的愿望。
6、嘉宾见到由黄渤扮演的董事长,抽取戒律盲盒,决定上路后的角色戒律。
7、进行胆量测试,得到不同金额的初始资金,开启48小时城市生存挑战。
在整一期的内容中,观众看到了拍卖,看到了尔虞我诈,看到了心愿币的设置,看到了角色的戒律,看到了嘉宾们许的愿望。
看点好像很足很多,但是每个游戏环节的目的和作用却又不尽相同,既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逻辑链条,引导观众层层递进地去认识全新的世界观,又没能在节目一开始就建立起一个完备的“新世界”运行准则。
嘉宾们此次西行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怎样才算是取得了真经?
需要告诉嘉宾也告诉观众的最重要的设定是什么:是需要尽可能多的心愿币,还是拿到自己想要的角色,亦或是许下最想要实现的愿望?
这些问题均未能得到解决,只有不停变化的场景,不断出现的游戏和不断叠加的规则,让艺人和观众都迷失其中。
同时,西游世界观里最重要的人物角色设定在节目中也没有得到清晰的呈现。
首先,节目中人物角色分配的规则十分不明确。整体来看,分配结果是由嘉宾在48小时的城市生存过程中获得的“勋章数”来决定的。但在哪一个环节,通过什么样的行动,可以获得什么勋章,都没有明确规定。
例如在岳云鹏打车去找黄子韬和陈飞宇的时候,旁白突如其来:“岳云鹏因为主动接应同伴,乐于助人,帮助兄弟而获得了一个悟空勋章”。而节目在前期并没有交代或者给予任何暗示,即什么样的行为会与哪类角色的勋章挂钩,在观众的视角下,谁在什么时候解锁了什么勋章就显得十分随意。
此外,基于节目设定,获得相应角色勋章数最多的人就可以成为该角色的候选人,有最大的可能性拿到自己想要的角色。因此,六位嘉宾争夺五个角色的设定就成为了节目前期铺垫的主要矛盾。
当五个角色都被分配完毕,张若昀成为了多余的“第六人”。此时,节目组拿出第一期出现的董事长的一封信,直接封给张若昀一个“善财童子”的角色,快速地解决了这个矛盾,不禁让观众期待的“一场大戏”落了空。
其次,西游角色的特点与功能也未能实现有效发挥。在嘉宾得到各自的角色,进入正式西游旅程的第三期节目中,不管从外形上,还是嘉宾的行动中,我们都很难看出他们分别对应的是哪一个人物。
在完成任务过程中各自的权利和义务,以及第一期节目中由他们自己定下的戒律都鲜少体现。
诚然,节目想要去建设一个完整与庞大的世界观是一个极具创新力的节目思路,但世界观的呈现需要用明确的规则夯实地基,并在此后尽可能的展现规则对角色的影响,加以强化。
但很显然,在《新游记》中,节目对于规则的建立与强化均有所欠缺。全新的世界观并没能成为带动节目叙事格局的新动力,引导观众参与叙事,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的变成了附着品,让观众始终在被动地接受者各类的信息,导致本就复杂的内容变得更为混乱。
可想而知,由于规则的不明确,全新的世界框架也没能在后续激发出嘉宾们更多的潜能,嘉宾还是停留在了最简单的“真人秀”的呈现中,和西游记中的角色缺少碰撞的火花,节目本可以通过角色分配而构建的更为丰富、有趣的人物关系也将很难实现。
明星的生存体验,越用力越尴尬
除去西游的世界观设定,节目的另一个重点是通过明星的体验展现真实的众生相。
第二期节目中,六位嘉宾在深圳进行了48小时生存体验,根据难度的不同,他们分别体验了房产销售、保安、舞台装拆工、快递搬运、电子厂流水线工人等工作。
然而,通过明星短时间的打工去反映从业者们的真实工作处境与生活困境依然具有着“伪命题”的嫌疑。
因为对于艺人来说,即使突如其来的工作是多么劳累,辛苦,48小时也终究是一个“忍一忍就可以过去”的时间。在这样的短暂体验过后,艺人所表现出的情绪及其所输出的价值观很容易浮于表面,难以让每天都在感受着生活不易的观众们和艺人们形成共鸣。
节目播出后讨论度最高的片段则最好地反映了这样的矛盾,在黄子韬经历了艰苦的舞台拆卸工作之后,跟同去的日结工同伴聊起了天。黄子韬想要早点回去,还表明自己要坚持找喜欢的工作。日结工却表示自己没有选择,只是为了生活。
在节目中,黄子韬的“喜欢”对于日结工来说明显过于奢侈与不切实际,站在不同的人生与立场上,黄子韬很难通过和“日结大神”短时间的相处就获得任何全新的认识并传达给观众。
而在节目之后的讨论过程中,观众们也还是将焦点放在了黄子韬的“真性情”的讨论与争议上,日结工的背后的无奈成为了服务于明星真人秀的存在,未免令人倍感唏嘘。
到了第三期,嘉宾的任务是找到东莞街头的单身男女,帮助他们相亲。实际上,这样的设计其实极具心意,嘉宾不再需要刻意地扮演打工人的身份,而是自然地用艺人的身份成为节目中的素人与观众之间的媒介,以“相亲”中常常提及的问题为切口,呈现对“众生相”的剖析。
可在实际制作的层面,节目的规则与内容的重点却出现了明显的失衡,而这也进一步导致素人的真实呈现与嘉宾的媒介作用被削弱,“众生相”又再次丧失了本应有的魅力。
这一集主要由三部分内容组成,分别是上街找人,公园捉迷藏和最后的素人问答。
在找人的过程中,节目组设置了一个“限时爆炸的月光宝盒”,为了避免宝盒的爆炸,嘉宾们将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了宝盒传递与提防他人之上,很难真正专心地与素人进行互动。
后续捉迷藏环节的设计,艺人又是全程藏在树丛中,无法与素人展开交流。而需要两两组队寻找嘉宾的素人男女生们,又同时面对着刚刚相识及面对镜头的羞涩,无法呈现完全放松、自然的参与到游戏环节中,难以呈现出有看点的内容。
最后的男女问答环节,节目组准备了一些最能引发观众共情与思考的现实问题,比如“本人或者家人有没有债务?”、“结婚后要不要买房?”、“生了孩子后放到老家养还是跟在自己身边?”等等。
但又在素人选择的过程中,节目组又设计了一个“囚徒困境”的游戏,即面对问题,如果双方都选择了yes,那么可以平分节目组准备的心愿币,如果一个人选了yes另一个人选了no,那么选no的人可以独自获得心愿币,而心愿币则需要等待整季节目结束之后才能换取一个未知的礼物。
在问答过程中,几位嘉宾则分为男方和女方亲友团站在素人的后面举牌示意他们是否满意对方的回答,如果回答一致,则可以获得一枚心愿币。
复杂的流程既让观众难以理解,又在无形中破坏了“众生相”的真实性。我们无法判断,素人的选择是基于自己真实的所思所想,还是最终的利益。
而在整个流程的进行中,艺人作为相亲局中的主持人,也只能尽可能地先参与和推动规则的进行,变成了最表层的素人与观众之间的媒介,再度错失了与素人深度互动的可能。
综合一整期的三个流程设计,我们会发现,内容和规则之间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互斥现象。节目的本意应是让观众跟随嘉宾的视角了解镜头下的素人群体们,但所有的规则却仿佛都在极力地阻碍着这样的“了解”发生。
最终,素人的存在甚至变成了嘉宾参与游戏的工具,其问题背后所能代表的真实想法与能引发的对社会的思考也在对规则的服从中被掩盖。
“见世间”的观察,在第三期中被过度的规则模糊了全部的意义。
严敏是国内少数有个人风格且被观众熟知的综艺导演之一。他也曾在某档采访中表示,希望观众能够把他的作品十集当作一整个故事来看,希望一个好的节目能一点点走进大家心目中。
因此,不管是之前的《说唱新世代》、《戏剧新生活》、还是这一次的《新游记》,我们都能看到严敏导演在持续地挑战着综艺的深度内容呈现,希望改变观众对于“综艺即速食”的刻板印象。
但目前,就《新游记》的前期表现来看,冷眼并不认为严敏在《新游记》的创作中达到了完美的状态。
庞大的世界观构建让《新游记》有些自乱了阵脚,在对社会的体察之上,严敏的思维深度又被繁复的规则所紧紧局限,几期结束,《新游记》给冷眼带来了一个十分拧巴的观感,在众多精心的内容设计中,观众却总是找不到节目最终的落点。
在让综艺更具深度的追求当中,或许大胆取舍,化繁为简,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