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柳枫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在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他的面前放着一本笔记本，上面零零散散地写着几行词曲。
柳枫口中轻轻哼着，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却总是写写停停。
“这首曲子，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一个清亮的女生在耳边响起。
柳枫闻声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他的身侧。她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
“你说得对。”柳枫苦笑了一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就是找不到。”
女孩弯下腰，凑近他的电脑，伸手在屏幕上轻轻指了指，“这里，如果加上一段钢琴间奏，会不会好一些？”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在屏幕上轻轻移动着。林杨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细细的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柳枫愣住了。女孩的改动恰到好处，正是他一直想要却没能找到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女孩，发现她的眼睛很特别，像是盛满了星星，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我叫苏小小。”女孩笑着说，“是个钢琴老师。”
“柳枫。”他顿了顿，“是个...还在寻找方向的音乐人。”
从那天起，苏小小经常来咖啡馆找他。她会带来自己谱的曲子，和他一起修改、完善。
渐渐地，柳枫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期待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女孩。
他们一起创作，一起在城市的街头漫步。苏小小喜欢拉着他的手，在梧桐树下转圈，裙摆飞扬。她会突然停下来，指着天空说：“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只兔子？”然后咯咯地笑。柳枫记得，她的笑声像是风铃，清脆悦耳。
苏小小开始教柳枫弹钢琴。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时，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这里要轻一点，”她俯身靠近，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像这样。”她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感受音乐的律动。
柳枫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苏小小的手掌柔软而温暖，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引导他触摸音乐的脉搏。
“感觉到了吗？”她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看着琴键，“音乐不仅仅是音符的排列，它是情感的流动，是心跳的节奏。”
柳枫点点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琴键上，但苏小小近在咫尺的气息却让他有些分心。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鼻尖微微翘起，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
那年的夏天特别长。
他们一起去看海，苏小小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海浪打湿了她的裙摆。她转过身，张开双臂，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柳枫！”，她大声喊，“我要把这片海写进我们的歌里！”
柳枫记得，那天傍晚，他们坐在沙滩上，看着夕阳慢慢沉入海平面。苏小小靠在她的肩上，轻声哼着他们一起写的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动人。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在大海上弹钢琴。”
“那等我们出名了，就租一艘游轮，在甲板上放一架钢琴。”柳枫笑着说，“让你实现梦想。”
苏小小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冰凉，柳枫以为是被海风吹的。
可是秋天来临时，苏小小开始变得沉默。
她常常望着远方发呆，眼神里带着柳枫看不懂的哀伤。
有时候，她会突然紧紧抱住他，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怎么了？”柳枫问。
苏小小摇摇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没什么，就是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
随着深秋的邻近，柳枫注意到，苏小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有时候弹琴时会突然停下来，紧紧抓住胸口。
他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总是笑着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直到有一天，苏小小没有来咖啡馆。柳枫等了一整天，打她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第二天，他去了苏小小的公寓，房东说她昨天就搬走了。
“她留了这个给你。”房东递给他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乐谱。
“亲爱的柳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这一切。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那首歌少了点什么吗？现在我知道了，它少了一颗星星。
在哪个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我遇见了你，就像遇见了一颗最亮的星星。你照亮了我的生命，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可是命运总是爱开玩笑，让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我多么希望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听你弹琴，看你写歌。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其实有很多话向对你说，但原谅我不能说得太明了。你是否也能感受到我的心碎？你是否也会在梦里梦见我？在那些失眠的雨夜里，我常常分不清眼泪和雨滴，它们慢慢淋湿了我为你写的每一首诗句。
我多么想把你拥入怀里，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所以，我选择变成流星，消失在这茫茫天际。当你仰望夜空时，请记住，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我会在夜空中对你眨眼睛，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不要为我难过，因为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请你继续创作，继续歌唱，让我们的音乐永远流传下去。
永远爱你的
苏小小”
柳枫站在苏小小空荡荡的公寓里，手里攥着那封信，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阳光依旧明媚，却照得他眼睛生疼。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苏小小的字迹依然清秀工整， 就像她教他弹钢琴时一样认真。可这封信的内容却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里。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
每天清晨，他都会去他们常去的咖啡馆，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暖的笑容推门而入。傍晚，他会去音乐教室外等候，希望能够听到那熟悉的钢琴声。夜深人静时，他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在每一个他们留下回忆的地方驻足。
“小小，你到底在哪里？”他对着夜空大喊，却只有风声回应。
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脚步，仿佛听见了她的笑声。
转过身，却只看见陌生的路人。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那个叫苏小小的女孩，是不是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美好。
愤怒和埋怨开始在心里滋长。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他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却唯独舍不得碰那架苏小小为他买的钢琴。
夜深人静时，懊恼和自责又会涌上心头。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样？”他想起苏小小日渐苍白的脸色，想起她偶尔会突然抓住胸口的动作，想起她眼中偶尔闪过的忧伤。
“我真是个瞎子，是个傻子！”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弹奏他们一起写的歌。
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仿佛听见苏小小在耳边轻声指导：“这里要轻一点，像这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枫渐渐意识到，苏小小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开始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接受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倾注在音乐中。
那些难以释怀的遗憾，都化作了旋律。
他创作了一首又一首歌，每一首都带着苏小小的影子。
五年后，柳枫已经成为知名音乐人。
在一次音乐会上，他演奏了一首《天际》，他俩作曲，而柳枫根据苏小小所留下的那封信改编填的词。
演出结束后，一个女孩找到了他。
“柳先生，”女孩红着眼睛说，“我是苏老师的学生，她..她临走前一直在听您的歌。”
柳枫这才知道，苏小小早就查出患有绝症。她选择独自离开，是不想让他看着自己慢慢凋零。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听着他们的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柳枫站在苏小小的墓前，手里握着一封泛黄的信。
墓碑上，苏小小的照片依然带着温暖的笑容，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他轻轻抚摸着墓碑，仿佛能够触碰到她的脸庞。
“小小，”他轻声说，“我找的那颗星星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柳枫坐在钢琴前，弹奏起那首《天际》。
月光洒在琴键上，仿佛苏小小的手指在轻轻跳动。
他抬起头望向星空，看见一颗星星特别明亮，正对着他眨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