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陈刀仔用20块赢到3700万。

我用60MB的游戏，卖100多万份，不是问题。“

——Local Thunk

前段时间，一款叫《小丑牌》的独立游戏又一次打了工业化流水线游戏的脸：单人开发、不到一个月销量破百万、好评率高达97%、零宣发......

这样的展开好像在哪儿见过，去年的《致命公司》也是由一位小伙子单人开发，并且同样卖爆了。好家伙，这年头难道都流行这样玩了？

和《致命公司》不同的是，《小丑牌》并不是联机游戏，而且游戏只有60MB 的大小，堪称摸鱼神器。在玩了几天后，本人的精神状况并不比下面这位玩家好上多少：

省流：万宁版德州扑克

斗地主大家应该都玩过，也肯定知道顺子、对子、三带一对、炸弹这样的牌型。把不需要的牌打出，然后尽可能地打出效果更好的牌，这几乎是刻在中国人DNA里面的知识了。

单走一个6，后接17张牌的名场面

《小丑牌》其实也差不多的，通过凑牌型来获得更高的分数，然后达到关卡需要的分数就可以了。

牌型和斗地主基本相通

比如这次出牌我打出了同花（五张花色相同的牌）的牌型，在各种效果加持下却只获得了5万多分，而关卡要求的是11万。但我还剩2次出牌机会与5次弃牌机会，每次弃牌机会都可以让我换掉最多5张手牌，因此再凑几个同花就能过关。

粗看下来，这样的规则不算复杂，但《小丑牌》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在本就具有Rogue元素的德州扑克上，又加入了一套十分具有深度的Rogue玩法，使得游戏实现了升维。如果用数学来打个比方的话，就相当于Rogue²，因此整体框架极为精妙。

和游戏名称一样，构筑牌中的“小丑牌”是游戏中最重要的卡牌，每张小丑牌都有“特异功能”，能直接改变玩家的流派玩法。通常情况下，你最多可以带5张小丑牌，也就是为牌组添加5种效果。

有些小丑牌是不占槽位的

如果你喜欢玩顺子，并且同时拿到了下面这两张小丑牌。那么即便是8、10、J、Q这四张牌都能被算作是顺子。

这时好巧不巧，你又拿到了“跑步选手”等成长性小丑牌，那么到游戏后期只需要打出一次顺子就能秒天秒地。

这其实都只是非常基础的构筑，又比如一种流派是：所有卡牌视为人头牌+所有人头牌视为黄金牌+每一块钱都能增加筹码。最后的效果也十分恐怖，无脑出牌就能让数值飙升，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在商场内可以随意挥霍，上下限极高。

有意思的是，Boss关卡往往会带有各种各样的Debuff，如果遇到了这种，经验丰富的牌佬已经进行下一把了。

说到这里，其实可以发现游戏已经和德州扑克没有太大关系了，乐趣反而变为了挖掘游戏中各种逆天的构筑。哪怕玩家每次出牌时都能打出分数最高的同花顺，一旦构筑不合理，也很容易重开。相反的，如果构筑合理，哪怕不是最优的出牌，在构筑牌的辅助下玩家的分数也将突破天际。

构筑方面，除了游戏中150张小丑牌外，还有琳琅满目的扩展内容，包括幻灵牌、天体牌、塔罗牌等，这些牌也有不同效果的功能，试想一下，要是能在打牌的时候疯狂“出千”，那得有多爽。

拿“塔罗牌”来说，作为消耗类卡牌，“塔罗牌”能够永久改变某些扑克的状态，玩家可以让某张卡牌成为“万能牌”（万能花色），进而快速地打出“同花”等牌组。

有时甚至可以把牌变成“板砖”，直接增加大额筹码，主打一个压秤。

也可以复制多张同样的牌，最后打出“同花五条”这样的牌，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牌只能在中午打，因为早晚要出事。

又比如通过复制多张牌，以及合理的构筑，你可以一张牌直接“秒”了。在正常的德州扑克里，这其实就相当于明明手里只有高牌，但还是将所有筹码都“梭哈”上去，而众人都没胆子跟，十分过瘾。

因为长得比较像“赌博游戏”，带来的爽快感也十分容易让人沉迷。游戏还一度因为涉赌而在多个地区下架。

这其实并不意外，游戏包含随机开箱元素，更重要的是小丑牌的存在让玩家的期待值被无限放大，总给人一种能够操纵对局的错觉，而在对局中我们又总是输，这样大起大落的游戏节奏十分容易让人联想到现实赌博。如果更准确一点的话，《小丑牌》的某些设计和行为心理学中的“斯金纳箱”有暗合之处......

不过，作者本人可不是什么牌佬，更不是什么赌狗，在游戏被下架后他还表示，如果在游戏中主动加入赌博元素的话，自己的良心会遭到谴责的。

《小丑牌》之后，再谈创新

在Steam上，《小丑牌》的在线峰值已经超越了肉鸽卡牌的概念神《杀戮尖塔》，M站的媒体均分也超过了90分，几乎可以说是“贷款”年度最佳游戏设计奖了。

其设计之巧妙不禁让人怀疑作者是不是DBG的资深玩家，要是放炉石里，起码也是某个流派的创始人。

但作者本人对自己的定位是独立游戏领域的门外汉，他表示：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杀戮尖塔》，也不知道当时该类型还有哪些其他游戏。

也就是说，即便是《杀戮尖塔》这样的构筑Rouge游戏标杆，他也是制作《小丑牌》十多个月后才选择主动接触的，至于其他优秀的构筑Rogue游戏例如《怪物火车》《邪恶冥刻》等，估计是听都没有听过。

另外，很多人的第一直觉也是认为游戏是从德州扑克魔改而来的，但实际上，作者的灵感来自于《大老二》这种民间扑克玩法，同时他也看过一些《幸运房东》的视频，因此打算制作一款 Roguelike 游戏。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作者开发这款游戏的首要目的只是自娱自乐，他曾表示：“我的主要目标是我想要一款我喜欢玩的游戏。我达到了这个目标，我想是在游戏发布的前一周。”

甚至他还提到“相比于玩游戏，更喜欢制作游戏”。这句话听起来是什么感受？就好像你对小伙伴说：“我最近在看一本喜欢的小说”。然后你的小伙伴突然告诉你那本书是他写的。

然而作者本人其实并没有这么的“凡尔赛”，意外的走红反而让他必须以游戏人的职业态度来面对未来，在无形中也增添了许多压力。

对他而言，游戏发售后要是没火，自己从中获得了乐趣，要是游戏火了，能够受到大家的欢迎，也算是实现了自我价值。属于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老实说，如果一款游戏在开发过程中就几乎没有什么参考，我们也很难将它与其它游戏对比来看。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事后诸葛亮一下，文学中有个叫“陌生化”的说法，这其实在电影领域中也被广泛使用，就是把稀松平常的事物用间接、疏离的方式表达出来，进而让人产生惊奇感。

《小丑牌》无疑是一个鲜活的例子，扑克属于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的休闲娱乐方式，凑牌型、比大小、癞子牌等一切看起来那么熟悉，但加上肉鸽后无疑是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扑克游戏的美。

类似的，“自走棋”的主要灵感也是自于大家熟知的“麻将”，在当时，一大群年纪稍长或对传统MOBA游戏产生了疲劳感的玩家们，迫切需要一些既熟悉又新奇的娱乐形式。正是“自走棋”顺应了这样的需求，它不仅仅提供了一个轻松上手且富有策略性的游戏玩法，还为玩家间的竞争增添了深层次的社交互动。

有人可能会说，《自走棋》《小丑牌》的玩法优异，有开创一个品类，甚至是一个市场的潜力，这样的创新离我们未免太远了，但这样的想法容易陷入创新的死胡同。

拿年前爆火的《幻兽帕鲁》来说，游戏在玩法上实际并不算新颖，厂商也明确地说有借鉴过《方舟》的玩法，但其陌生化的处理却让游戏脱颖而出:

对于生存游戏的核心玩家而言，《幻兽帕鲁》可能和许多同类型游戏一样，一旦内部的循环体系搭建好后就很容易丧失游戏乐趣，近期热度下降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对于当时更多的“宝可梦”粉丝以及路人而言，“把帕鲁当奴隶”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这类人在游戏中反而能够获得更多的沉浸感。

因此，创新背后的挑战，其实就是如何让游戏产生疏离感、共鸣感和新奇感的问题。

换句话说，无论是什么游戏，都还是以感性层面上的“好玩”为落脚点的，固定的“范式”或者说“套路”固然有更高的容错率，但这也就意味着熟悉，对游戏制作尤其是独立游戏而言其实是一种镣铐。

我尤其欣赏《小丑牌》作者的这样一种心态，他将做游戏、修BUG的过程比作画画，游戏该做成什么样，完成度如何，好不好玩，其实靠直觉就能感知。

但是抛开现实条件谈创新也是一种耍流氓，《小丑牌》作者本人时间充裕，没啥经济负担，做游戏全凭爱好，游戏发售前还说笑地认为能卖两份都不错了。试想又多少人能够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