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啪！」
柔贵人一鞭子挥下，我的脸上顿时划开血淋淋的口子。
她单指挑起我的下巴，眼神上下扫视，目光落最终在我的胯间，轻蔑戏谑。
「江公公挨过一刀，男儿气概倒是不减啊～」
今日中元节，颖妃命我带人巡视后宫，专抓私下祭祀之人。
好巧不巧，就看到柔贵人带着宫女烧纸。
我前去呵斥制止，却中了有毒的迷烟，浑身无力，被绑进贺芳宫。
「啪啪啪！」
柔贵人肆意的又朝我挥出几鞭，胸前被打的皮开肉绽。
她狂笑着一脚将我踹翻在地，「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任我宰割？」
我咬了一下舌头，神志恢复些清明，凌厉的开口威胁她。
「打狗也要看主人，贵人可别玩火自焚。」
「况且我徒弟那里，还有您的私密之事呢。」
柔贵人却丝毫不畏惧，玉手轻抚自己的肚子，一脸得意。
我不屑一顾，有子嗣傍身又如何？
区区一个未落地的孩子，能否安产都未可知。
「徒弟？你还不知道，她早就投靠我了。」
「而今，我手握颖妃的命脉，她的恩宠，我全都要！」
怎么可能？婉仪才不会背叛我。
柔贵人给我灌了毒药，让我口不能言、身体僵硬冰寒，却还活着。
我被装进一个布袋子中抬走，而后放在地上。
「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多谢公公。」
这，是婉仪的声音！
她是来救我的吗？
可下一秒，「噗嗤！」
冰冷的利刃刺入我的胸膛，痛感深入骨髓，我却无法言语和动弹。
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黑暗漫无边际的将我笼罩。
婉仪，你为何这样做？！
2
隔着布袋，我看不到婉仪的神情，只感受到利刃在我的胸口来回切割。
随后，一只小手插入，小心翼翼捏住我的心脏。
「公公，这心，还有余热呢。」
「婉姑娘快些吧，过了亥时，没有中元万鬼的加持，便没有用了。」
她轻应一声好，小手猛然用力，生生将我的心脏扯出来。
痛！太痛了！
若不是中了剧毒，我现在怕是疼的浑身抽搐，满地翻滚。
如今，却只能如死尸般僵硬，默默承受剜心之痛。
「这是娘娘给你的赏赐，你可要记得感恩。」
这一刻，我才突然辨认出一旁小太监的声音。
他是柔贵人身边的小福子。
他刚刚所言之意，似乎是柔贵人嘱咐婉仪要如此对我。
她明知道，我和柔贵人是劲敌，竟还和她私下有往来。
正在我思索时，婉仪回话。
「谢娘娘，奴婢日后唯娘娘马首是瞻。」
这句话，给了我当头重击，她真的背叛了我！
两人一同离开，而我被人扔到了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弥留之际，我的怨气从空荡的胸膛中喷涌而出，我不甘心！
我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扫除障碍，为她付出全部的真心……
到头来，她为了攀附柔贵人，就轻易将我出卖，还剜了我的心讨好她。
凭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乱葬岗的至阴之气不断灌入我的尸体，天空上的明月突然变得血红。
我的灵魂变成了纯黑色，离体而出。
双眼猩红的盯着皇宫方向，我吐出一口冰寒的浊气。
婉仪，若你存心害我，我便化成厉鬼来取你性命！
3
浣衣局的红墙上，一团黑气隐于树荫之下。
也许是中元之夜的缘故，我竟真成了鬼。
下方，婉仪趁着月光在井边洗什么东西。
另一个宫女起来如厕，看她还没休息，睡眼惺忪的来到她身边，低头查看。
「啊！」宫女吓得大声尖叫。
「你，你在干什么？」
婉仪连忙起身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随即缓缓放开手，安抚她的情绪。
宫女身子颤抖，掩面小声询问。
「怎么弄个血淋淋的猪心啊？怪吓人的。」
心？那不就是我的！
空荡的心口仿佛又疼了起来，周身的怒火勾起一阵冷风。
婉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拉着宫女的胳膊撒娇。
「独家秘方，美容养颜！」
接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钗子送她，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
这铢钗，是我第一次出手救她时，赠予她来换钱傍身的。
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冰天雪地的浣衣局里，一群宫女欺负婉仪。
踢翻她的洗衣盆，将她晾的衣服全部扔在地上。
「哗啦！」
一大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下，身上瞬间起了冰霜。
为首的宫女洋洋得意的掐起婉仪的下巴数落她。
「婉仪？」
「这名字，别人听了还以为是哪位娘娘呢！」
众人一阵哄笑，唯有她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坚毅和不甘。
那一瞬间，我动了恻隐之心，抬脚进了浣衣局。
闹事的人个个吓得像鹌鹑，惊慌的跪地求饶。
我一抬手，她们就全被拉去打了板子，屁股上血肉模糊。
从怀里掏出一枚铢钗放到她手中，婉仪一脸感激。
「谢公公大恩，奴婢来日定结草衔环相报。」
而如今眼前她所做的，明知我有心疾还剜了我的心，真是好一个「报恩」啊！
4
那宫女收了铢钗，点头保证绝对会替她守住秘密。
院子里又只剩下婉仪一个人了。
她将带的心清洗干净端进厨房，放在案板上。
拿起菜刀一阵「咚咚咚」的剁成了肉沫，撒上木薯粉揉搓成小丸状。
随后在小灶上架起一只空的煎药盅。
曾经，她每日都会去太医署代我抓治疗心疾的中药，就用这只药盅给我煎药。
虽不能完全治愈，但好歹能缓解绞痛之症。
我嫌弃药苦难以下咽，婉仪总会拿出蜜饯塞进我嘴里，眉眼弯弯的取笑我。
「江倾，吃药还要像小孩子一样哄着。」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苦的她皱眉逃开。
「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
这样的小情趣每天都在上演，令我如痴如醉，沉溺其中。
「滋啦！」
肉丸下盅的爆裂声将我的思绪拉回，视线转到药盅上。
婉仪她明明在我面前柔弱善良，如今却在生煎人肉！
我震惊的瞳孔微张，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我记忆中的婉仪融合在一起。
肉丸烘干水分，飘出一缕香气，我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不止。
她也是一脸嫌弃的拿起绣帕遮住口鼻，将所有煎好的肉丸放到捣罐里，悉数捣碎成粉末，装入一个青白瓷瓶中。
此番行为，与虐尸何异？！
我伸出利爪，露出阴森可怖的獠牙向下俯冲而去，想要掐住她的后脖颈。
可在距离她一尺的位置时，我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
我这才想起，曾经我送过她一只颖妃赏的护身符，据说由大师开光，可避妖邪。
我无奈收手，继续跟在她身边。
想要杀我的计谋，绝不是临时起意。
我终究不甘心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决定仔细调查真相。
也许，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抑或是遭人胁迫而不得不为？
5
次日阴雨连绵，刚好适合我行动。
若是阳光明媚，我只能躲在屋内等待黑夜出行了。
一大早，婉仪梳妆完毕离开浣衣局，去往禁军营房。
我一路尾随，在拐角处停下。
只见她拿出一个荷包，笑脸盈盈的交到了御前侍卫凌风的手上。
那荷包上的绣着并蒂莲花，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而凌风看向婉仪的眼神中，透着倾慕和渴望。
他状似不经意拍了拍婉仪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竟逗的她开怀大笑！
我心中妒火中烧，若不是此处留有微薄的真龙之气，他早就成为我的爪下亡魂。
他们俩之前便有往来，那时面对我的质问，她只道她受过凌风的帮助。
我醋意大发，将她抵在墙上，单手褪去她的外衫。
疯狂的亲吻她，从唇瓣，到颈肩，再到……
她面色羞红，不停用小拳头捶我的胸口，却被拦腰抱起放在榻上。
看着她轻颤的睫毛，一汪春水的眼睛，我魅惑出声。
「还找别的男人吗？」
「不……不找了。」
床幔撩动，婉仪娇柔的声音此起彼伏，身心至愉。
我用帕子擦干湿润的手指，指尖轻轻滑过她的睡颜，像爱抚珍宝一般。
当时，我只觉自己乃天下至幸之人，才会得此真爱。
没想到，我竟是被蒙蔽、戏耍的蠢货！
我是内宫杀伐果决、阴险狡诈、颇具城府的江公公，却折在一个卑贱的宫女身上。
我恨！
待到查明一切，哪怕是拼个魂飞魄散，我也要这些人，全部为我陪葬！
午后时分，祁阳殿传出消息，我失踪了。
颖妃正派人大力寻找。
我盯着婉仪洗衣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婉仪，你既杀了我，接下来会如何做呢？
6
当颖妃的人搜查到浣衣局时，婉仪才知晓我失踪不见的消息。
她被宫人押住双臂架在地上时，还是一脸惊疑错愕。
「嬷嬷，你说江公公他失踪了？」
她的眉间拧成川字，焦急万分。
长使嬷嬷眼神凌厉，出口就是一通盘问。
询问她昨夜都干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有没有遇见我。
她唯唯诺诺，说自己一直在浣衣局，从未出去过。
呵！果然隐藏了杀人剜心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