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我爱秦浩阳爱到骨子里,
甚至为了他愿意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连脸面也不要。
秦浩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为了白月光狠狠折磨我。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我每晚都看着银行账户余额入睡,
舞蹈也不是我所热爱的事业,
秦浩阳也不是我最爱的人。
1
这是我和秦浩阳相识的第五年,
打扫卫生的阿姨展示的垃圾袋里全是用过的成人用品,我放下包的手一顿,随即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叶阿姨,都怪我和浩阳太过分了。您看着我给您加钱可以吗?」。
我在她打扫完卫生转身告别的时候,才把自己的行李箱从车库里拿出来。
舞团在忙,我根本没有在家。
微信问他在哪,对方正在输入中,我握着手机等待回复。
「喝酒。」跟谁喝,几点回来他都没有回答。
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应该询问这些问题,我揣测着打字: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喝了那么多酒,不吃点什么明天胃会不舒服的。】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不多问,这是我给自己的定位。
那边过会儿:【菠萝咕咾肉。】,附赠转款一万元。
我打字速度更快:
【好。记得不要玩太晚,冰箱里有熬好的解酒药,你加热一下就能喝了。】
在客房的淋浴室里洗了一个澡,我转身离开别墅。
第二天从外面赶回来,被眼前淫乱的一幕惊呆。
地板上散乱的衣服和性感的女士内衣,弄脏了我花500块请阿姨打扫的地板。
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会过多苛责自己肾透支的男朋友,我只好忍痛把剩下的海参煲成粥,摆放整齐。
菜市场离别墅区很远,不过菜价也便宜。
我和卖肉的老板切肉的方式争执不休,直到老板不耐烦地暗骂两句话后送我块猪皮我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妈的,长得年纪轻轻怎么扣扣搜搜的。」
「是这辈子没见过钱。」
我眯着眼笑着收下他递过来的肉和冷嘲热讽。
随即忍痛又在沃尔玛超市里买了一大包浩阳爱吃的零食,在出口处的推车里捡到差不多符合的发票,把所有东西装进沃尔玛的袋子里,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回家时,那两位女孩也正准备离开,和浩阳门口一一吻别。
「浩阳哥下次再约啦~」
「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年轻的姑娘声音永远像黄鹂和翠鸟,就算彻夜的呻吟也活力满满。
我穿着中袖长裙,手拎得满满当当,豆大的汗珠正从我额头滚落。
而我朝倚在门框半眯眼的秦浩阳挥了挥手里的袋子:「今天中午吃菠萝咕咾肉哦。」
我清晰地听到感叹:「真的好舔啊。」
可惜我左耳听不清楚。
秦浩阳的昨晚似乎并不愉悦,他面无表情地目睹我们的擦肩而过,鬼知道我心里乱跳:【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这几天瑜书有所好转,我确实对他松懈了些。
「选一身西装给我。」
「要什么风格的呢?」我如蒙大赦般谦卑。
他声音饱含戏谑:「要能去见喜欢的人。」
这次终于轮到我了,指尖明显地颤抖一瞬:「好。」
——————————
他对我选出来的衣服很满意,在临走时我还是拉住他的衣角:「可不可以不要去?」
这几年我也算是精通演戏,如果进了娱乐圈大概没几个内娱能比上我。
他定定地看我一眼,随即弯下身和我面对面,我闻到他身上午夜操纵者的味道,自由野性。
我曾经为更进一步靠近他,用一年去学习各种时尚杂志,了解香水品味。
他倏然开口:「合同第十三条。」
「……双方不得干涉对方私人关系。」
开门声响起,
我呆坐在地板上,直到手机传来一声叮咚:【支付宝到账三万元。】
秦浩阳发来语音:「给你选衣服来的奖励。」
声音轻佻又性感,
我压着性子,没回上一句:【谢谢老板,老板人真好——】
毕竟这个时候我应该悲伤不回。
这几天加起来三万七千元,我分好不留地转去一个账户,等那人发来【收到。】
拍下吃完的早餐盘,我发朋友圈,仅一些人可见:【她们都是旅馆,我才是家。】
恶心又矫情,无愧于我读的三百本小三上位文学。
好的,摇钱树心里应该很开心吧,毕竟他又转了我五千块。
2
我和浩阳的初遇是一场意外,
我在他朋友的酒吧里打工,侍者身份,辛苦又钱多。
不小心将一杯红酒泼洒到客人的裤子上。那人不止不休地拉着我让我喝干净,周围人的嬉笑声恐怖至极,让我浑身发颤,无人可依,满眼通红求他放过。
正以为自己无计可施要自暴自弃。
「几个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好吧?」
恶俗的开头,却因为秦浩阳帅气爽朗的外表显得浪漫自然。
他帮我伸手赶跑了那些人,看我惊恐得无力站起时,他一个腾空抱起,我紧张地环住他的脖子,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我这么胆小地一顿,随后扯出一抹笑容:「吓坏了吧?」
他把我当做需要安抚的小白兔,我也故作可怜地摇摇头,双方都满意对方表现。
把我送到医院,塞给我3000元安抚费用,钱上似乎还存留有他的体温。
他说:「下次再发生这样的问题,我来救你。」
一语成谶,
每次被客人为难都是他拯救了我,还摸了摸我的脑袋嗔怪道:「你怎么是这么个小可怜,没我看你怎么办?」
我隔着朦胧的泪水望他,手里还是三千块钱。
【是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亲爱的摇钱树,多亏这几次我故意打翻酒杯,
【要不然你怎么救我这个小可怜,然后让人家对你心生爱慕和敬仰呢?】
交流后得知是同一所学校,在一节选修课突然相遇,我虔心期盼我们二人是同一小组的。
祈愿似乎起了作用,我们成为一小组完成小组作业,喂表救命之恩,我独自一人完成了本次作业。
ppt摆在面前,周围人惊呼夸赞,
他撑着下巴,弯眼看我:「思澈同学这么厉害啊~」
我低着头让他不要看见我羞红的脸颊。
他转了我一千块钱,我拿着那笔钱买了一瓶自认为最适合他的自来之水香水,
【买卖的事有舍才有得】是我一直坚持的原则
那一周他都是清淡的薄荷香,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逐渐暧昧起来。
终于有一次我拦着他喝多,女同学拉我到拐角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在众人看透的眼神里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对呀对呀,你们终于看出来啦?那轮到我演戏了吗?】
有人恨铁不成钢:「他这种富少爷怎么会和你谈恋爱?别痴心妄想了。」
我勉强笑着摇头:「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
随后招呼大家回去,有人告诉我,秦浩阳在我旁边的那张墙倚着抽完一支烟。
我本以为我的暗恋会是有目共睹的沉默,
在冬天亲手织的围巾,戳的我指尖泛红流血,
喝酒后备下的醒酒药,是我挑选了万千的方子。
生日时精心挑选的手工香皂,他说自己睡不好我便挑安眠作用的,
所有人将我的舔狗属性看得透彻,从最开始的嗤笑到第四年的崇拜以及恨铁不成钢。
为了他,我选择放弃导师看好的国外事业,从事于国内的舞团工作。
为了有更多话题,我苦心钻研时尚风格。
他始终试图用金钱划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而我要做的就是坚持试图踏过那条线并拒绝嗟来之食。
不动声色地收下他成千上万的礼物,并转手给二手商贩,熟络到我们无话不谈。
他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都足够让我眉开眼笑了。
我终于感受到一点【泼天富贵】的喜悦。
相识的第四年,我看到浩阳手里握住的柔夷成了我的继姐。
我继父的女儿,白欢。
我想:【惨了,这钱他妈的要难赚了。】
不过福祸相依,这同时也意味着我赚钱的路子多了不少。
十八岁以后我再也没有和母亲同住过,就连她结婚的消息都是从邻居处得知,我偷偷去看过。
穿着洁白婚纱的母亲,端着香槟杯跟在一个穿着淡黄公主裙的女孩身后,女孩漂亮的脸蛋高昂着,趾高气昂地指使卑躬屈膝的妈妈去为她端来一杯葡萄酒。
等她姗姗离开,我看到女孩捂住鼻子嗤笑:「真以为嫁入金窝就能当凤凰了,还不是我的洗脚婢。」
「不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她要是过得好都是我看走眼了。」
「不过是我们白家的狗而已……」
我直接扑上去坐在她身上左右开弓,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等妈妈赶过来的时候,白欢脸上满是抓痕。
我妈迎上来送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我鼻子耳朵出了血。
在那之后,我的左耳就听不太清声音了。
所幸我十八岁了,可以报警了。
妈妈跪在我面前求原谅,「幺幺,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要理解妈妈……」
「你就在原谅妈妈一次,妈妈不是故意的。」
「妈妈生活得也很辛苦,你要听话。」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那笔钱断了!」
她到最后威胁我。
我拭去她滚落的泪珠,慢慢俯下身,笑了笑:
「妈妈,你说什么?
「我听不见了。」
那是第一次,我体会到没钱寸步难行,心如刀割。
3
这一次算是我和白欢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攥紧了拳头,希望没有认出我。
所幸如我所愿,她只是朝我摆了摆手,随即挽住秦浩阳的胳膊叽叽喳喳如同黄鹂鸟,我本以为这次也会像之前一样,
我看着他们恩爱取乐,我快乐赚钱。
她提供肉体抚慰,我有爱的供养,
推门进去只看见坐在主位的秦浩阳和他身边的白欢,推杯换盏,温香软玉。我却浑身僵硬。
麻油飘香,
金尊玉贵没有给倒过一杯酒的秦浩阳此时剥起了小龙虾,含情脉脉地将它送进白欢的嘴里,随即在唇角落下一吻。
我想要狼狈地告退,手机里收到一条微信转账:「三万块块,够买你的麻小了吧。」
还没等我反应,突然一股微烫的热油自上而下浇灌。
我在辣眼的红油中听见娇俏的道歉:「对不起诶,我看不见这里有人啊。」
汤底自我头上浇下,我转头去看,秦浩阳一手拖着饭盒底部,将所有汤汁顺势盖下。
「就算是初步的赔礼道歉。」
我压着兴奋没回一句:「泼,泼两份的,这钱我拿着才不手软。」
为了活下去,我甚至淋过尿,我怕什么汤汁。
那晚,我拿着手机在浴室里又跳又笑,随即将这笔钱打给了另一个账户,随后在淋浴间哭得不能自已。
【看啊,我马上就有钱了。】
我握住手机,像是握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接下来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大戏,
一次在排练大型剧目结束后,我收到了金主的短信「出来见一面吧。」
约我在咖啡馆见面,高领的黑色毛衣加上卡棕色大衣,衣着俊朗像是油画的诗人。
我们沉默对坐,伴着浓郁的摩卡香,他开口:「不要参加比赛好不好?」
我抬头:「是为她吗?」
那个她我们众所周知,尽管没有再见面,朋友圈一直一遍遍告诉我他们的欢乐。
还告知我,白欢同为舞者。
秦浩阳不多言语,他说:「下个周三,我们出国旅游吧,我带你。」
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总算憋出眼泪来。
「好,我答应你。」
后来,比赛那天我提着行李箱在登机口等了很久,直至半夜我蜷缩在机场的长椅上,他说:「公司有事,先不去了。」
送了一条价值二十五万的项链给我,我收下后没再和他见面。
那条项链我一直没带,换成了现金存在账户。
既然要为自己的白月光出人头地,一些金钱交易未尝不可,更何况这次比赛我本就无心参加。
不过我深知什么样的女人最讨他喜欢,自然演得八九不离十。
直到一年后,下雨天我扔垃圾,看见一人淋雨站在小区门口,是秦浩阳。
我撑着伞在他头顶,问他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视线落在我举伞的手腕上,上面还挂着他送给我的手链,我专门留一条今天戴上。
声音干涩开口:
「给你的钱,你怎么不用啊?」
我笑着回答:「因为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这句话在我心里练了快有一个月,我懂用什么角度喝音调说话最温柔动听。
所以秦浩阳这个落水狗抱住我,呜呜咽咽地哭着,弄湿了我湛白的裤子。
我回抱住我可怜又傻逼的金主爸爸,希望他能给我蹦出更多金币。
【你可要加油啊!】
他身上喷的是潘海利根的布伦海姆花束。
【花了我八百块的香水,就这么不用了你个败家玩意儿!】
那天,白欢出国深造。
我巴不得他拿钱践踏死我。
4
刚刚跳完一曲舞就看浩阳在外面,我向他扑过去:「你来看我了吗?」
他看见我,些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朝他露出汗津津的笑脸:「我一直在这里诶,你忘了吗,那你是……」
先于我的,是一声娇脆脆的「浩阳」,声音婉转动听,
让身看去,纤细身影逆着光走进,亦如往日拉住他的胳膊,
「呀,是你啊,你也在这个舞团吗?」
「浩阳,你是来看我的吗?」
也字将出,道明我和她即将成为同事。
【遭天了,这钱难赚就算了,怎么还有屎亲自凑上来。】
浩阳转身揽住我的肩膀,随意笑道:「巧了,我女朋友也在这里。」
既然给了钱,我也陪着演好了,
我看着对面人巧笑嫣然:「姐姐,好巧。」
秦浩阳来看我的次数多了翻倍,但我知道视线只是少少在我身上停留。
我看着他和白欢一点点靠近,直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然后在我面前掩耳盗铃,而我依旧演得让秦浩阳信服我心永恒。
白欢发消息给我:【我要夺走你身边的所珍视的人。】
对此我表示——别动我的钱就行。
【今晚做菠萝咕咾肉,你会回来吗?】
他不会回复我,因为他正在和白欢忘我地亲吻彼此。
于是我安安心心地去了医院,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我是常客,
数着心电图上平稳有力的跳动,困倦如约而至,我在他耳边叨扰:
「林瑜书我困了,睡一会。」
当听到秦浩阳说让我自愿让出首席职位,我放下筷子,面无表情拒绝。
我先于他开口:「你喜欢白欢什么?」
他放下筷子就开始回忆:
「我十八岁生日宴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后花园去玩。」
「躲在草丛里时,我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宴会大厅,面朝花园中间的喷泉跳舞,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脸。」
「月光洒在她身上,舞姿蹁跹,她不染尘埃。」
「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动了她,留下一个耳饰便跑开了。」
「我把那枚耳饰别在胸前当胸针,是白欢不好意思地问我为什么把她的耳饰别在那里……」
哦,灰姑娘的故事。
我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随后拒绝了浪漫的秦浩阳。
「我没有你的爱了,我不能再没有事业。」
【所以,大哥得加钱啊。】
他没在多说什么,却转身出门,随后他转我五千元,我知道他想要我难过,可我高兴得很。
反正从没有爱过他,那笔钱我拿的算是精神损失费。
将这笔钱转给了医院的账户,独自一人将剩下的饭全部吃完。
出租车被车撞翻时,我毫不意外,甚至在救护车没赶来前我还永玻璃渣子把我的胳膊扎了个鲜血淋漓,痛感让我忍不住笑着昏了过去。
微微转醒,石膏脚以及憔悴守在床边的秦浩阳。
我忍住麻药失效后的疼痛,定定看着他:「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守在这?」
他落荒而逃,同事告诉我,由于我突然出事而白欢又正巧会我的独舞,这首席暂时就落在她身上。
那天之后,秦浩阳又给我转了五十万,告诉我:「对不起。」
他用钱堵住我的嘴,他成功了,我高兴可还不够。
两个月,我日日生疏地跳转,一次次摔倒,至汗流浃背。秦浩阳在门口看着,他虽然不爱我,但他有心,知愧。
我正在充分利用这份短暂的愧疚。
跳一次摔一次两万块,我天天跳天天摔,再加上眼泪,我知晓自己从哪里哭最好看,也偶尔五万块。
可这对于白欢似乎还不够,在我出医院的第一天,打开化妆台下的抽屉,里面的盒子不见了踪影。
原本心如止水的我面临针尖穿破脑仁的刺痛,
打电话厉声问他:「谁动了我的盒子?」
「思澈,那不过是一条破项链,我给你重新买。」
「你给白欢了?」
沉默便是答案。
「你听话,我给你买条新的。」
我懒得再听他说话,挂断电话驱车赶往舞团。
5
刚刚结束一场表演,后台热闹非凡。
白欢在人群最中央,接受赞赏。
「白欢你跳得可真好,比陈思澈好一百倍呢。」
「你这条舞裙还真好看呐。」
这时候我已经快穿过人群,她也看见了我,涂抹艳丽的红唇勾起:「这还多亏了秦浩阳,我向他要项链镶在裙子上。」
话音未落,我抡起腰鼓从上而下把她砸到在地,就像上次一样,坐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她呜咽着想要躲避,我俯下身:「姓白的,我说过别动我的东西。狗真是不长脑子。」
我卸下她的裙子,里面独留一条衬裙。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条裙子上的装饰小心翼翼地取下,数清后,转身离开。
和赶来的秦浩阳擦肩而过,他拽住我的手,怒气冲天,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秦浩阳,你喜欢的人正在里面哭呢,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吵架?」
实则心里想的是:【他要是打我,我就躺下讹他个千八百万的。】
他沉沉地喘息,随后甩开我的臂膀。
回到家后,我耐心等待着他的惩罚,毕竟这个惩罚总是包裹着诱人的蜜糖。
他回家时已经换了件衣服,有白欢身上腻人的玫瑰香。
他安抚地按住我的膝盖,仰头看我:「我们两个去美国旅游吧。」
我朝他露出哭红的眼睛和揉红的鼻头,
两眼沁泪:「你这次可不可以不要扔下我?」
【至少给我一百万。】
他真的要带我出国,我心中暗叫:【这下遭了,要吃点苦了。】
要是吃苦,那可不止一百万,得多压榨点。
我握住浩阳的手:「浩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国。」
浩阳说他要去上个卫生间让我在这里等着。
我看着他拖走行李箱的背影,
等他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原谅你,你就一个人在国外思过,我三天之后来接你。」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我独自站着,像是落入闹市的野鬼,无家可归的旅客。
没有护照,一部电量为百分之三十的手机,不甚流利的英语,以及渐渐降临的夜色。
我捧着坍缩的心颤颤巍巍路过深街小巷,乞丐朝我露出试探又凶狠的视线。
我借着昏黄不明的灯摸索,努力气定神闲走在街上,孤身一人的街道,来往神色萎靡的吸毒者以及时不时打量我的淫邪目光,每一个都让我眼眶里的泪汹涌欲滴,心里忍不住暗骂:【见一个乞丐就加十万。】
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攥紧口袋里的项链。
尽管到了黑夜,找到彻夜工作的快餐店,想着秦浩阳得给我二百三十万的同时,心终于落下,眼泪也随之落下。而我所担忧害怕的只有一个——
如果我死了,谁能替我的瑜书交医疗费?
我的瑜书要是死了怎么办,我要是看不见瑜书怎么办?
瑜书要是醒了看见我死掉了,他跟着死了不就把钱白花了?
战战兢兢的夜晚,我趴在油腻的餐桌上哭得狼狈不堪,思念着病床上的人,
那晚,我突然只想他,彻夜想他。
6
第二天打起精神在快餐店里奋力解释我的处境,随后配货员递给我一包冻着的薯条干。
他一脸深沉:「Younevergetoutoftheworldalive.」
对此我表示——妈的,冻着的薯条怎么吃啊?
但还是如其愿的点头顺势咽下去,后来我听懂他的话,他问我:「明明你看上去很富足,但你不快乐。」
我沉默片刻,「因为带给我快乐的人不在了。」
「Oh,man~」他似乎误解了什么,话还没说完,枪击声先一步传来。
配货员熟练地将我拉倒在地上,随后比个手势告诉我:日常,习惯就好。
我因这枪击声下意识地捂紧口袋里的项链。
随后整个餐厅里神色最紧张的我就被拉出去当人质,他们叽里呱啦一阵乱叫,我却听到一声国语,但反应过来那是秦浩阳的时候,我又萎了。
仍旧是昨天的一身,似乎彻夜未眠,拽着警察的吼叫:「你们快去救她啊!她被绑架了。」然后他就被警察压在警车上。
描述不出当时发生了什么,耳旁是噪乱的嗡鸣声,心跳声愈发鼓噪,有人轻轻提了它一下,呼吸在当时都窒住,眼眶却莫名其妙地舀了一汪水出来。
在我捂住还汩汩血涌的肚子的前一刻,我似乎看到一个六年前的身影朝我飞奔过来。
一颗泪珠从眼眶滑落,我轻叹:「林瑜书,我好想你啊。」
再睁眼时,我身边又坐了个讨厌鬼,秦浩阳故作深情地看着我,将冒着热气的水杯递过来,我撇开头去。
「烫——」声音颤抖,眼神倔强,我将委屈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随后不等他开口:「你在装模作样什么啊,不是你把我送到美国的吗?」
「秦浩阳,你知不知道,我没有护照大使馆不会收我;我手机没电了,谁都打不通我的电话;我英语不好,谁都能把我拐走。」
一连串的发问让秦浩阳脸色发白,我和他相处六年之久。
自是知道他风流多情,说得好听叫天真,说不好听就是傻逼,从他看到我落难时亮起的眼睛就知道,自负又嘴硬。
吃着碗里看锅里,他不爱我可又需要我的仰慕重振男人本色,
他对我虽谈不上爱,但对白欢更是不甘心。
于是我假装扭过头擦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给我钱吧。」
这份得要得理直气壮又心如死灰:「毕竟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得不到你的爱,不是吗?」
他自小金尊玉贵,东西永远求仁得仁,从不知道低头弯腰,即便知道自己错了,那也只有手下宽松,这次轮到我站到高处指指点点。
听着【支付宝到账五百二十万元】,
我浑身舒坦,子弹穿透的地方都不疼了。
同时也意识到,这场戏到了最终的大结局:我心灰意冷知道自己暖不化一座冰山,也不愿再卑微下去,随即转身离开。而他以表歉意,又转给我200万元,从此相忘于江湖。
随后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我的二道贩子闺蜜孙雪娆,我张口胡言:「怎么大小姐,现在知道投靠你老相好了?」
她那边沉默着,声音颤抖着开口:「幺幺,林瑜书醒了。」
手机沉沉砸落在地。
7
每一个无法安睡的夜里,我都想如果不曾相遇,瑜书应该是什么样子?
每每想到,唯余不甘。
故事的开头并不浪漫,
不过是被母亲关在卧室外面,五岁的我接受酗酒父亲的拳打脚踢。
我将卧室的门拍得震天响,
近乎微弱地乞求母亲让我和她躲在一起,落在我背和肚子上的啤酒瓶子和棍子让我吐出血,可母亲没有听见,那扇门始终死死关着。
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一只手恍惚地向前爬去。
阳台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还在气头上的父亲冲过去,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吼一声:「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然后无视被打到七窍流血的我,提着木棍追出去,我那时虔诚希望那个人跑快些,
爸爸落下的木棍很疼。
妈妈这时开门走了出来,她没看见我似的,尖锐的高跟鞋从我的手掌上碾压停留。
我使劲掰扯着红色的高跟鞋,哀求她:「妈妈,我手疼。幺幺手疼。」
最后扯出来,只感觉青肿酸痛。还没等难过的泪水落下来,妈妈一只手揪着我的耳朵,
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打我的脸,鞋头尖锐的高跟鞋踹向我的肚子,「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没用的东西。」
「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有更好的未来。」
妈妈有些恐怖,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蜷缩成一团,不敢再说话。
妈妈把我关在门外,那时候正是冬天,为了方便挨打,爸爸只让我穿了秋衣。
我知道哭着求妈妈把门打开没用,所以只是在门口把自己抱成一团,让冰凉凉的风不要钻进我的脖子。
又饿又困,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如果我有一根神奇火柴,那我就要许愿实际上有人爱我。】
彻底倒下去之前,我看到一个向我奔跑来的身影,
【也许是显灵了呢?】
眼前人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皮肤接触的地方微微泛起痒意,
被托了托屁股,腾空感让我瞬间勒住他的脖子,「小孩,我要被你勒死了。」
我连忙撤的远远的,惊慌地开始挣扎:「哥哥不要打我,我不动了,幺幺听话。」
「哥哥不要抛弃幺幺。」
他没说话,只是步子加快了不少,直到把我背到小诊所,我才看清他的脸。
漂亮带些纤长的眼睛,睫毛像一把扇子,嘴巴也红润的像是超市里最贵的樱桃。
樱桃开口,摸着我的头:「幺幺,以后哥罩你。」
哥哥叫「林瑜书」,比我大两岁,和奶奶刚搬过来,正住在我家楼下,那块砸玻璃的石头他扔的
奶奶心疼我的遭遇,做了一大桌子菜给我吃,我有些不熟练地握住筷子,从小我没有上桌吃过饭,所有的菜都用手抓着吃,哥哥说他喂我,然后我慢慢学: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爸爸再打你。」
我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点头。
卖火柴的小女孩终于遇见了她心软的神。
后来遇到爸爸喝醉酒,瑜书就会捣乱。
敲门,砸玻璃大喊大叫,
奶奶则趁妈妈没开门把我带到家里,递给我刚煮好的酸梅汤。
我守着门口,看瑜书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对视间我们都笑了。
奶奶在厨房招呼我们:「快来洗手,准备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