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中,十四岁随薛家入住荣国府的薛宝钗,凭借圆滑的处事风格、随时从分的随和,在众人的心中,获得了可观的名声。
对于宝钗在人情世故的描述,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这样的细节并不在少数。比如,得知金钏儿投井而死的消息后,她第一个来到姨妈王夫人的房间,苦口婆心的安慰姨妈;得知王夫人有心想要送金钏儿两套新衣做装裹后,她也是丝毫不在意,丝毫不忌讳,没多久,便亲自送来了自己未穿过的新衣。
再到,因为金钏儿投井、琪官蒋玉菡这两件事,宝玉遭受了贾政的毒打;不久后,宝玉被众人抬进了怡红院休养;她也是第一个来到怡红院看望,并带来了薛家祖传到了专治棒疮药。
由此可见,薛宝钗在人情世故方面,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只是,这样一位具有人缘的小姐,却始终无法进入贾母的眼。
这是为何呢?
或许,对于这一点,在贾母替薛宝钗庆生的生日宴会之上,她的两个细节,说出了答案。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在贾母的小院之中,老太太正张罗着给宝钗庆生。此时的宝钗,已经十五岁的年纪了;在封建社会,对于一个女孩而言,十五岁,便意味着进入了适婚年龄。
可见,贾母替宝钗庆生,是有深意的。
既然是替宝钗庆生,自然在挑选食物和戏曲的时候,贾母特意询问她的意思,而也是这两个细节,暴露了宝钗不得贾母喜欢的原因。
一、挑选甜烂的食物,意图讨好老太太。
面对贾母的询问,宝钗特意挑选了年老之人爱吃的甜烂食物,贾母见了,原文用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词来形容:“自是欢喜”。
只是,作为荣国府最年长的老太太,贾母果真如同寻常的年老之人一般?喜欢甜烂之物吗?
对于这一点,在后文中,作者通过两个细节,说出了真相。
第一个细节:《红楼梦》第四十三回,此时的贾母,因为感冒,身体不适。作为儿媳妇的王夫人,特意前来问安;而当她询问老太太想吃什么食物的时候,贾母是这样说的:
贾母道:“方才你们送来野鸡崽子汤,我尝了一尝,倒有味儿,又吃了两块肉,心里很受用。”
……
贾母点头笑道:“若是还有生的,再炸上两块,咸浸浸的,吃粥有味儿。”
由此可见,作为荣国府最年长的老太太,她对美食的喜好,并非与寻常老太太一般。即便过了花甲之年,她依然喜欢吃着年轻人喜欢吃的咸浸浸的,焦酥的食物。而宝钗,特意挑选酥烂的食物,又怎能获得贾母的认可呢?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红楼梦》第五十四回,这一回,宁荣二府齐聚一堂,在一起庆祝佳节。期间,凤姐询问老祖宗想吃什么,于是,便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凤姐儿忙回说:“有预备的鸭子肉粥。”贾母道:“我吃些清淡的罢。”凤姐儿忙道:“也有枣儿熬的粳米粥。”贾母笑道:“不是油腻腻的,就是甜的。”凤姐儿又忙道:“还有杏仁茶,只怕也甜。”贾母道:“倒是这个还罢了。”
对于杏仁茶,我们应该不陌生,尤其是,其独有的苦味,让我们很难忘记。由此可见,贾母虽然年老,却并非喜欢吃年老之人爱吃的甜烂事物。
二、挑选热闹戏文,试图博得老太太的欢喜。
在这一场由贾母特意替她举办的生日宴会之上,为了取悦贾母,在挑选戏曲上,薛宝钗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所挑选的,是年老之人喜爱的热闹戏文,比如,她所点的一出《西游记》。
只是,老太太对戏曲的喜好,真是如此吗?同样的,我们从《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用两个细节来说明。
刘姥姥带着孙子板儿二进荣国府,得到了贾母的热情款待,并在众人的陪同下,游玩了大观园,而在这期间,便有这样的一幕。
贾母道:“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回来咱们就在缀锦阁底下吃酒,又宽阔,又听得近。”“ 不一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自然使人神怡心旷。”
在众多的乐器之中,箫管是十分简单也是十分清雅的乐器,如此一幕,同宝钗挑选的诸如《西游记》这样的热闹戏文,显然并非同一种风格。
而在《红楼梦》第五十四回中,在众人相聚的元宵之夜中,贾母对音乐,也有着其独特的见解。
贾母笑道:“刚才八出《八义》闹得我头疼,咱们清淡些好。……叫芳官唱一出《寻梦》,只需用管箫合,笙笛一概不用。”……“叫葵官唱一出《惠明下书》,也不用抹脸。”
薛姨妈笑道:“实在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贾母道:“也有,只是像方才《西楼.楚江情》一支,多有小生吹箫合的。这合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主人讲究不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
一出《八义》,便让老太太听得头疼;便让老太太,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出。由此可见,在对戏曲的认同上,贾母也是与寻常老太太不同的。
小结:
或许,通过贾母替宝钗庆生的两个细节中,我们便不难看出,宝钗不得贾母喜欢的原因了。面对年长的贾母,她有心取悦,这对作为晚辈的她,是十分正常的。
只是,很显然,在取悦贾母这一点上,在对老太太喜好认知的这一点上,宝钗缺少了对贾母的深入了解。
在《红楼梦》中,在滴翠亭附近,仅仅通过丫鬟说话的声音,宝钗便能辨认出,这个丫鬟是怡红院中的小红,并对其“眼大心空”的刁钻本性,都了然于心。
想来,如宝钗在对待贾母的态度上,如同她对小红这样的丫鬟的深入了解,也不会闹出这样尴尬的一幕。
想来,若在贾母的询问下,宝钗挑选年轻之人喜的食物与戏曲,老太太也是十分高兴的,因为对于老太太而言,她也喜欢纯粹、天真的品性;而唯独对宝钗的做作,对宝钗挑选年老之人喜欢的甜烂食物、热闹戏文,老太太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