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在泰国大学工作,常去学校外边的一家小饭馆吃饭。开饭馆的泰国大妈很友好,特别是不会像某些食堂的打饭大妈一样手抖个不停。
日子久了,我也不时和大妈寒暄几句:今天有茄子啊,看起来不错。
大妈:孙,中国有茄子吗?
又一日,我说:今天的粉丝很好吃。
大妈:孙,中国有粉丝吗?
再打菜,大妈刚开始叫“孙”,我马上就会说了:大妈,中国也有生菜。
等到我回国的时候,我老妈为我下厨。我说:“老妈,这茄子太好吃了,你手艺没变啊。”我妈认真问道:儿子,泰国有茄子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非常庆幸。无论是泰国大妈还是我的亲妈是以一种认真的态度来问这些问题——和盲目的优越感无关,单纯只是因为她们所接触的圈子太小。而并非不屑一笑:想我X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岂会没有区区一茄子?
这正如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很容易觉得把天都看透。当需要出去走一走面对广阔的世界时,新奇感伴随着恐慌感便有如江河向人涌来。这个世界有多大,我们就有多无知。但许多人不想让自己恐慌的办法不是多看多走,而是守在一个小圈子内,凭借着印象与想象来描绘它,此谓之“青蛙的眼光”。
20年前,我以为美国的首都是纽约,坐火车去美国得坐上一个月;那时候以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是全世界的中心,世界上最大;升国旗的时候用英语在那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种种的想象,当我翻开一本地理课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坍塌了。单单告诉一个人说,赤道的周长大约4万公里,别人可能无法想象它有多长,如果真正地去走上40公里,就会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很累。
如果说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毕竟还是过大,出现此种现象不足为奇;那么即便是国内的一些人往往也陷入了“青蛙的眼光”中不能自拔。
就像我曾听过无数关于我家乡的“传说”:东北只有一种蘑菇;东北人只吃土豆炖粉条;东北的冬天太冷了,所有人都不出门,穿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围坐在火炉旁“猫冬”……
这简直和我在未到昆明之前的想象如出一辙:昆明四季如春,天天都在过泼水节;人都骑着大象上街买菜,满大街少数民族的姑娘载歌载舞,热情如火;别人给你的烟千万不能抽,保不准街上就有人拿着一个篮子里边装的都是枪问你买不买……
这么多年呆下来,我这只“小青蛙”总算勉勉强强一直向井外爬,破除了一些想象却也进行着更多的想象:就算是青蛙王子也得走向更广阔的地方,否则,总不能指望哪天某个不开眼的公主掉进井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