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四大名著相信很多人并不会陌生,因为《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这四本名著小说改编而成的影视剧作品比较多,而明代时出现的四大奇书与我们熟知的四大名著稍有不同。《红楼梦》因为成书时间较晚故此不在明代四大奇书之列,与《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并列的奇书是被不很多冠以“香艳”之名的小说《金瓶梅》。
如果说《红楼梦》是一首出水芙蓉般的爱情绝唱,那么《金瓶梅》就是一本沉沦欲望劫的尘俗笔记。《金瓶梅》一开卷就用了两首诗奠定了这个故事的基调和世情。大唐时期修真入圣的吕洞宾曾写下一首《警示》诗非常有名,《金瓶梅》一开始就引入这首云雨诗入书,其实就是有意警示世人,倘若过度放纵私欲如猪狗,“红粉佳人面”就是一把最锋利的杀猪刀。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首诗所写第一句写出二八俏佳人的美妙,对于贪图美色之人而言这往往就是致命的诱惑,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可有些人却有着鸟为食亡的执着,爱情有时可以使人疯狂,而色欲却可以使愚夫疯癫。当这种疯癫不断地侵蚀着人的内心,眼睛也就会日益迷乱伤神,这样的人渐渐沦为色欲的傀儡不断膨胀,最终长期色迷心窍之人会沦为颓败之路上花骷颅。
《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就是这样一个“爱”到疯癫的浪荡公子,他的这种“爱”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膨胀色欲。西门曾拥有过很多美妙的女子,可当他去世时能为他留下一滴真挚眼泪的人却非常少,他那丰厚的家产很快被分割殆尽,他的西门大院不久便树倒猴孙散,正好应验了那句“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吕洞宾是修道集大成者,他的这首诗点出修者最忌无休止地纵情享乐,沉沦于肉体上的“美好”所葬送的不仅仅是自己沉沦的内心,还有外强中干的形骸以及日薄西山的未来。吕洞宾在得道之前,他经历了汉钟离的十试,可以想象的出来,倘若吕洞宾不是大彻大悟,他应该写不出这首出于云雨而化为雷鸣般的警示之诗。
豪华去后行人绝,箫筝不响歌喉咽。雄剑无威光彩沈,宝琴零落金星灭。
玉阶寂寞坠秋露,月照当时歌舞处。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为今日西陵灰。
兰陵笑笑生把吕洞宾的这云雨诗放在了一首闺怨诗之后作为金瓶梅的开篇,写出这首闺怨诗《铜雀台怨》的作者是唐代女诗人程长文,她的丈夫为了求取功名而长年离家在外,为此程长文还写过一篇很有名的闺怨诗《春闺怨》,“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良人何处事功名,十载相思不相见。”
不过《金瓶梅》中的这首《铜雀台怨》与原作略有差别,兰陵笑笑生为了让这首诗更加贴切书中故事,他把开头从“君王去后行人绝”改成了“豪华去后行人绝”。两字之差却把诗的意境来了个改弦更张,铜雀台是三国时期曹操为安置美人来供自己享乐之所,但繁华落尽终归化为灰烬,原作诗句有叹古忧今之意。
《金瓶梅》的故事显然不是写君王多情和他那风雨多变的故事,书中的西门庆所拥有的就是一世一域的豪华,“豪华去后行人绝,箫筝不响歌喉咽”,这一句就写出豪门富贵宛如过眼云烟,富贵之家从车水马龙变成门可罗雀,有着千金散尽友不来的萧条,连平日里毕恭毕敬的乐师舞伎散也攀炎附势地各自离去。
昔日仆人们在玉阶之上端着茶果糕点上上下下伺候酒宴,如今热闹的场面被空寂划破徒留秋露弥漫,当时明月照玉酒佳人随歌轻舞飞扬,过往的丝竹声成了悠悠余音,当繁华落尽不过一抔黄土挥散。想必西门庆到死也未明白他不断地满足自己的欲望到底换来了什么,三十三岁正值壮年的他为何这么早就歇菜了。
德国著名哲学家叔本华对于豪华有着精妙的见解,他曾言道:“财富就像海水,饮得越多,渴得就越厉害”,可世上还是有很多人为了财富带来的物欲而迷失了自己。泰国作家曾在他的书刊里写到,“人一旦成为欲念的奴隶,就永远也解脱不了了”,人的欲念最大的无疑是物欲和色欲,这也是围绕整部《金瓶梅》最核心的两根线,这个故事里很多人都成了欲念的奴隶。
兰陵笑笑生一开始引用了程长文的这首《铜雀台怨》写出繁华一梦的物欲,最终会化为无尽的落寞和空寂;他又用吕洞宾的这首《警示》点出妙龄佳人的色欲,如果一味地沉迷于斯便会令自己毁于斯。俗话说物欲是滋生色欲的温床,兰陵笑笑生把吕洞宾的这首云雨诗放在了程长文的闺怨诗之后也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