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央行传来消息,新一期贷款利率,全面下调0.1个百分点。
而在2周之前,6大国有银行已经率先宣布,下调存款利率。所有存款期限挂牌利率,全部降至2.5%以下,利率正式告别“3时代”。
这一轮存、贷款利率纷纷下调,国家的用意很明显。
那就是鼓励老百姓多消费、不要再存钱了。同时降低企业贷款利息,希望企业多借钱、多投资,提振经济、拉动就业。
然而,柏年要在这里提出一个“灵魂拷问”:光靠降息印钞,能救经济么?
实际上,自从2020年开始,我们已经进行了7轮降息。
但根据2023年5月份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来看,房地产投资同比下降7.2%,居民消费2年平均增速,从3月份的5.1%下滑至2.5%。
最新的数据,端午假期全国旅游收入,仅为2019年同期的94.9%。而在不久前的“五一假期”,这一数字还有100.6%。
同时在另一边,5月份货币供应量“M2”增速却高达11.6%,远超GDP增速和老百姓的收入增速。
诸多数据都反映出,我们印了很多钱,但是提振经济效果却不大。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流动性陷阱
实际上,无论怎么降息、印钞都无法激发经济的现象,在经济学上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流动性陷阱”。
这种现象,不只在今天的中国出现。我们隔壁日本,早在30年前就陷入这种陷阱、无法自拔。
故事还要回溯到上世纪90年代。
90年代之前,日本由于制造业崛起,经济迅速腾飞。
特别是1985年《广场协议》签订之后,大量国际热钱进入日本、押注日元升值,导致日本经济迅速泡沫化。
1987年,东京土地价格比前一年上涨了24%,1988年,涨幅更是高达65%。
到90年代初期,东京房价一度飙升到80万人民币每平方米。
“一个日本能够买下四个美国,卖掉东京可以买下四个纽约”。
当时的日本年轻人,物欲享乐近乎疯狂,消费了全球70%的奢侈品。
日本房地产泡沫的兴起与破灭
然而,一切繁华,随着1991年日本房地产泡沫的破裂,戛然而止。
此后十几年间,东京土地价格下跌80%。这场金融风暴,直接导致日本股市崩盘、企业破产、失业人数激增,
与金融崩盘一道的而来的,是日本陷入了“低欲望社会”的怪圈之中。
老百姓不花钱,不消费,不婚、不生、不买房,甚至都没有性生活。
例如就在今年4月,日本公布了2022年人口统计数据。
数据显示,包括外国人在内的日本人口总数约为1.25亿人,比上年减少55.6万人,除东京外,所有地区人口都在下降——这已经是日本总人口连续12年负增长。
此外,和邻国韩国类似的是,日本的自杀率也是居高不下。
据世卫组织统计,平均每天有将近60名日本人自杀。
平均每10万人中,日本的自杀人数为14.3人,自杀率比中国高出70%。
不消费、不婚、不生、不买房
日本作家大前沿一在《低欲望社会》一书中,对于日本前景更是有着灰暗的描述。
他认为日本“低欲望社会”发展到最后,最糟糕的剧本是:年轻人拒付养老金,完全舍弃赡养老年人;导致小巷里到处都是三餐不济的流浪老人;
而对将来不抱希望、丧失工作欲望的年轻人,会铤而走险、四处犯罪。
到最后,日本极有可能因此成为一个荒废国家。
日本政府是如何应对的?
当然,讲泡沫破裂之后日本多么悲惨,不是柏年今天的重点。
我们今天的重点是,日本政府在此期间干了什么?
实际上,面对经济困境,日本政府不是没想过办法。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10年,以我们最熟悉的日本政客——安倍晋三为例。
2012年安倍晋三上台后,为了解决日本的流动性陷阱、低欲望社会问题,安倍晋三推出了他自己的解决方案——安倍经济学。
后来,经济学家将“安倍经济学”定义为“三支箭”,分别是:
超宽松的货币政策,也就是不断印钱;
扩张性的财政政策,推出大规模基建、财政刺激方案;
结构性改革,降低企业税率、鼓励企业投资。
尽管安倍经济学条目众多,但核心在于学习欧美国家,开动央行印钞机,向市场注水。
从结果来看,安倍经济学的确取得了部分效果。
例如,安倍执政的8年时间里,日经指数上涨了近150%,企业利润明显改观。
然而,同样是在这8年里,日本虽然股市涨了,GDP却没涨——年均增速只有可怜的0.3%,远未达到年均3%的政府目标;
同时,日本通货膨胀率长期维持在1%以下,反映出民众消费的不景气。
到最后,影响日本经济的“低欲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社会贫富差距反而恶化了。
一些日本媒体,更是用“寒酸日本”和“下流社会”,来表达对安倍经济学的不满。
那么问题来了,“安倍经济学”最后为何失败了?
2017年,彭博社用一篇文章一语道破天机,文章的标题是《在安倍的日本,富人正在变得更富》。
文章直指安倍诸多的经济刺激政策,只救了企业和财阀,没有去帮助老百姓。
中文媒体对安倍经济学的负面效果也有报道
例如,安倍政策有三大表现:
第一,政府的确减税了。但只给企业减税,反而给个人加税。
为了鼓励企业投资,安倍为日本企业大举减税。但随之出现的财政赤字问题,安倍政府则用提高个人消费税的办法解决。
2014年4月,日本政府将消费税从5%增至8%,2019年10月,进一步上调到10%。
提高消费税,意味着底层老百姓负担最大。
所以这两次税改的结果,都是紧随其后的日本季度GDP增速,由正转负,经济没有丝毫起色。
第二,日本政府搞基建等大规模财政刺激,促进了企业利润增长、股价上涨,让财阀们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日本老百姓的收入,却没有丝毫增长。
根据日本劳动省的数据,从2012年到2019年,日本家庭收入中位数从442万日元下滑到437万日元,名义降幅为1%。
如果考虑通胀和实际购买力因素,实际降幅达8%。
如果再考虑进入日元贬值的因素,日本家庭的财富缩水幅度,更是高达36%。
可以说,日本基层老百姓收入数十年不升反降,已经成为日本社会最猛的“存钱罐”、“避孕药”。
但与此同时,日本政府的债务规模,却与日俱增。
安倍任期8年内,日本国债余额整整增长了250万亿日元。
老百姓的收入没涨,政府却发了这么多债、印了这么多钱。
钱都让谁赚了去呢?
最后,安倍经济学失败的第三大原因,就是日本企业的“年功序列制”与“劳动派遣制”,彻底堵住了年轻人的上升通道,让整个社会失去奋斗动力。
在战后日本经济狂飙的年代,因为缺乏劳动力,日本大型企业为了鼓励年轻人安心工作,纷纷推出了年功序列制,要求员工的基本工资、职级,随员工的年龄和工龄每年增加。
这一稳定的工作制度,曾为日本的战后复兴立下汗马功劳。
然而,随着经济崩盘、岗位减少,劳动力供给逐渐过剩,“年功序列制”越来越成为制约年轻一代晋升的天花板。
试想一下,一个初入公司的年轻人,干着最苦的活,加着最多的班,却又拿着最低的薪水。即使你的能力出色,却依然要论资排辈,毫无晋升空间。
这时的你,会怎么想?
当然是,能摸鱼一天是一天。
其实,正式员工还是幸运的,虽然有职业天花板,但至少没有失业担忧。
在日本,还有大量的年轻人,从事临时工工作,他们被称作“劳动派遣社员”。
根据2021年日本政府数据显示,在日本总劳动力中,有近40%的人从事“劳动派遣”工作。而在日本经济崩盘前的1990年,这一数据仅为20%。
也就是说,30年时间里,有1/5的日本人从“正式工”变为“临时工”。
相比于正式工,临时工工资低廉、福利不全,不仅没有上升空间,更有可能被随时开除。
当一个社会中,4成的人都是这样的临时工时,你说老百姓敢花钱、投资、买房么?
所以,最后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那就是自打90年代日本经济崩盘以来,每届日本政府看似都很努力,都想要挽救经济。
但是日本经济,就是怎么都刺激不起来,印钞也不顶用。
为什么?
核心症结就在一句话,那就是日本政府印出来的钱,都给了资本家、给了财阀,没有给到最需要帮助的老百姓。
导致穷者愈穷、富者愈富。
那日本经济,自然也就发展不起来。
我们该怎么办?
看完了日本的惨痛教训,我们回到国内。
今天,当中国面临和日本类似的问题时,为了不重蹈覆辙,柏年认为,接下来如果国家想要稳住经济,除了降息、印钞帮助企业之外,还必须直接帮助个人、帮助最广大的老百姓。
可以有3个方法:
首先,就是直接给个人减税。
例如有研究指出,当前中国税收结构的问题在于,基层百姓税负过重,过度依赖增值税等底层消费税种,而遗产税、财产税则偏轻。
这就导致,中国前10%的高收入人群,对总税收的贡献率仅为20%。相比之下,同等阶层的美国富人,对税收的贡献率高达70%。
所以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给企业、给富人减税,而是降低基层民众的税负。
例如,免去基础农产品和低价服装的增值税,提高个税起征点,让最底层的老百姓享受到最大的好处。
其次,财政还可以直接掏钱补贴给个人,加大社保方面投入、或者刺激消费。
柏年在之前的视频中,曾多次表示,我们在经济发展中,过多地将财政资金投入到基建等领域。真正将钱落实到普通老百姓口袋里的,比较少。
而在当前基建已经有些过剩的情况下,继续靠大兴土木的方法刺激经济,不如把钱投入到老百姓最需要的医疗、教育等领域,缓解老百姓的后顾之忧。
过度基建的项目被官方通报批评
或者,也可以通过家电下乡、购车补贴等方式,直接对老百姓的消费进行折扣和补贴。
这才是最直接的惠民方式,效果也最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安倍8年的经济改革,没有解决日本阶层固化问题,反而坐看着社会贫富差距拉大。
贫富差距悬殊、阶层板结严重、财阀大行其道,最后成为日本经济活力不足,陷入“内卷”、“少子化”、“低欲望社会”的最深层的原因。
所以,以邻为鉴、可知兴替;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在当前的历史阶段,当中国经济走向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印钞、降息真的有用么?
或许,我们真正该做的,还有更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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