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的夜晚，特级飞行员黄炳新在信纸上写下遗书的最后一个字，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他把信纸小心的折了两折，装进一只信封，放在抽屉的正中，将钥匙留在抽屉锁眼里，平静的离开了办公室。

黄炳新是我国首批功勋试飞员，不仅先后承担了我国全部型号新型飞机的试验鉴定飞行任务，还成功组织和亲自参加了重大型号飞机的试验，飞行没有发生过一起飞行事故。

这么一位钻石级的试飞员写下一封遗书是因为他第二天要执行一次很特殊的试飞任务，查明其中飞豹战斗机异常颤震的震源。

颤振是飞机在飞行中经常会遇到的一种现象，飞机在空中飞行时受到附近的气流涡流的影响，机翼可能发生横向、纵向两个方向的颤动。当颤振剧烈到一定程度时，飞机会在强烈的颤振下瞬间解体，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因此飞机在设计的时候都要考虑特殊的颤震是否会发生，以及发生之后该如何处理。而这个就需要通过试飞来检验。

飞豹飞机在之前的两次试飞中都发生了非常剧烈的震动现象。就在数月前最后一次试飞中，试飞员只来得及报告了一声“飞机颤振”之后，飞机就在高空瞬间解体，飞行员殒命长空。

黄炳新接受了继续试飞飞豹飞机的任务后果是什么他心里很清楚。第二天，黄炳新和一级飞行员杨布鑫登上了试飞飞机。飞机高度到达海拔3千米，开始引发正常使。黄炳新精确利索的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3千米高度试验成功。紧接着他们按要求提高高度继续试飞。高度表指针从3千米精确的指向了5千米，这是此次试飞的关键。

飞机突破了音障进入超音速飞行，震动开始加剧，随着飞行速度的持续增大，机身震动的异常剧烈，座舱内尽管安全带将黄炳新和杨布鑫身体紧扣在座椅上，但他们仍然能强烈的感觉到整个身体连同座椅都在剧烈的抖动。他们全身发麻，手几乎握不紧杆。更糟糕的是舱内仪表板和仪表指针因高频抖动变得模糊，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机震荡着一连串刺耳的令人心碎的怪声，地面指挥员的声音完全听不见。

黄炳新果断决定收油门，关断加力，希望通过降低速度来减轻震动。但就在他们刚刚准备收油门时，飞机突然向两侧大幅度摇摆，接着只听咣当一声闷响，飞机剧烈的偏摇起来。黄炳新大声的向地面报告“飞机震动非常剧烈”。耳机中一连串的吱吱声里，黄炳心终于捕捉到了指挥员下的命令，停止试飞返场。

收了加力后飞机减速很快，震动随之减弱消失。黄、杨二人遂降低高度转向机场准备返航。但是黄炳新突然发现飞机的方向舵失灵了，方向舵失灵意味着飞机无法控制方向，在天空上就像一只巨大的失去方向的风筝。如何能够返场？如何能够对准机场的跑道呢？

黄炳新驾机返航，他试着推左发动机同时向右压驾驶杆，飞机向右滚转，在左右发动机推力的反差力矩作用下，机头缓缓的横侧改变着方向。他就这样艰难而冷静的驾机飞向机场上空。

飞临机场，熟悉的地标历历在目。在机场附近观看的人们并不了解空中发生了什么危险。他们还兴奋的期待着。可是当空中飞机出现的那一刻，看见它摇摇晃晃的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人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等到飞机近了，看清了才发现飞机的方向舵不见。塔台内指挥员们屏着呼吸，不眨眼的盯着这架扭着秧歌冲向跑道的飞机。蓝天机场仿佛都凝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诺大的机场只有风声在响。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架左摇右晃进场的飞机，在这么低的高度上跳伞逃生绝无可能。

飞机仍然在扭着秧歌，但摇摆的幅度小。就在离地高度约50米的时候，飞机在略偏右的位置对正了跑道，终于不再扭秧歌了。地面上的人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降落后，黄炳新和杨布鑫跳下飞机，人们围了上去，只见飞机尾部整个方向舵不见了，依然高耸的垂直尾翼后部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缺口。黄炳新悄悄的离开了人群，他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一封没有封口的信，里面有一些钱，还有半张纸。

纸上短短的几行字他可以背的下来，这是他给爱人和组织写下的遗书，只有三句话“即使我这次牺牲了为国防发展也值得。这里面的钱是我交给组织的最后一次党费。家人不要给组织添任何麻烦“”。黄炳新轻轻的将这封信撕碎。

飞机是机器，人也不是神仙。飞机的各个系统要经过成百上千次的试验，所以试飞员只能在飞行中经受考验。虽然明明知道试飞是面临着生命危险，但是咱们的试飞员们仍然义无反顾，他们以无与伦比的英勇与无畏铺就了一条中国空军日渐强大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