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朝太子的一句喜欢,我成了宰相嫡女的眼中钉。
她虐杀了我的小猫,杖杀了我的父亲。
还将我送入地下淫场,成为赤身裸体、供人亵玩的娇兽。
她说,「没有权力的人只适合做个畜生。」
所以我爬上了第一权臣的床。
1
谢大人走进来的时候,
我正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衣缩在他的床上。
他看了我一眼,笑得玩味。
「你父亲生前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怎生出如此……大胆的女儿。」
听到父亲,原本恐惧到打颤的身体一僵,羞耻之感在我身体里肆意蔓延。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的父亲被他们害死了,我受尽折磨死里逃生。
我没有退路。
「大人要把我赶出去吗?」我说。
他没有回应我,而是抱着手臂打量我,一双眼睛里都是探究。
我鼓起勇气说:「我文采很好,我会写诗,会作画,还能下棋给大人解闷。」
「若……大人实在不愿意,我会洗衣做饭,虽然做得一般,不过做个粗使丫鬟还是够的。」
我一定要留下来,京城里四处是相府的爪牙,只有谢大人庇护我,我才能活下去。
我迎着他的目光,屈下身子,爬到他的身边。
试探着轻轻去脱他的外衫。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
「罢了,良辰美景,美人在前,若是拒绝,岂不混账。」
2
三个月之前,我还并不是这般大胆的人。
我那时住在城郊一处不入流的书院里,我的父亲是那里的教书先生,我们还养了一只小猫。
可我不知怎的惹到了宰相的千金柳如月。
那一天,她带了很多人来到书院,当着我的面虐杀了我的小猫。
我的猫儿被生生折断了四肢,又被剥皮扒筋,凄厉的叫声一声声传入我的耳朵里。
可我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柳如月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猫尸,又蹲下来仔细端详我的脸,说:「我瞧着这脸寡淡得很,也不知道太子表哥看上你哪了。」
太子?我根本不认识太子。
喜欢过我的只有一个少年郎,他说让我等他几年,会回来娶我。
我的猫儿便是他送给我的。
但那人只是一个孤儿,见到他的时候,他穿得破破烂烂。
是我父亲可怜他,把他收留在书院。
他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
我想问清楚,也想求一个公道,可我的父亲却猛地向她磕头,求她不要伤害我。
原来,虐杀我的猫儿只是开始,她是要彻底毁了我。
他们又打死了我的父亲,将我带到一个地下宫殿,名叫极乐场。
她说:「没有权力的人只适合做个畜生。」
就这样,我成为了供人亵玩的畜生,他们称之为娇兽。
我的头上套上了黑布,脖子套上了锁链,身上近乎赤裸,供那些客人们玩乐。
那些日子,我天天在脑海里幻想如何报仇。
刻骨的仇恨使我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活了下来。
终于,我寻了机会逃脱。进了谢府。
3
我成了谢怀谢大人的妾室。
我对他千般逢迎,万般讨好,成了他最贴心的妾。
他知道我心中所想,毫不讳言,他说:「绵儿,我十分期待看你这一个小小女子,如何去斗宰相府那头凶悍无比的猛虎。」
我顺从地躺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衣服,我说:「大人会帮我吗?」
他半闭着眼,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看你表现。」
谢怀还是帮了我。
那是三月三的京城诗会,许多官家少爷小姐都要前去参加。
谢怀问我:「要不要去瞧一瞧你的仇人。」
为他研墨的手微微发抖,虽然有些恐惧,但我十分坚定地说:「好」。
那场诗会是皇后娘娘出资筹办的,能在诗会胜出的女子,可得皇后娘娘一个恩典。
柳月如十分在乎这件事,她不能让旁人夺了她在皇后面前的风光。
我也很在乎,只要能给柳如月添堵,我都很开心。
其实我也很想进皇后宫里瞧一瞧,或许能遇见柳如月口中的太子哥哥。
4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王公贵族们的活动。
一个个气质高贵的千金贵女们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我。
似乎我污浊了这风流雅趣之地。
柳如月也看到了我,但她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直接来找我麻烦。
她专注地写着诗句,握笔的手多了一丝急躁。
所有人写完诗句交给礼官,礼官再逐个吟诵供大众评审,隐去作者名讳,以示公平。
这次有两首诗极为瞩目。
一则咏梅抒怀,
一则咏山鸣志,
虽所咏不同,但皆藏着壮阔山河的豪情万丈。
柳大小姐的诗作皆是这种风格,从没人敢与她写同一种风格的诗句。
所以大家一时不知如何选。
但若细细品来便可发现,咏山的更胜一筹。
于是大家一边讨好地看着柳小姐,一边选了咏山。
最后咏山的诗句胜出。
当揭开落款,上面却写着俊秀的秦绵二字。
所有人哗然,议论纷纷。
我看着柳如月压抑着怒气的脸,我突然有点想笑,豪门贵女不过如此。
5
柳如月再也忍不住了。
她走上前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问谢大人:「这是你的丫鬟吗?」
我也假装不认识她,说:「妾身秦绵见过柳小姐。」
「哦,原来是妾室。从前听说谢大人不好女色,原来是假的。」她一副微微吃惊的模样。
「既如此,我听说一物,大人必定感兴趣。」
谢怀抱着手臂,似乎在认真听她说话。
她嘲讽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京城有处场所,豢养用来取乐的娇兽。娇兽皆是貌美如花的女人,不过比那青楼勾栏有趣许多。可任意亵玩,甚至可……」她假装害羞,没再继续描述:「总之是男人的极乐世界。」
那些不堪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尽管我极力压制,也不可避免地面色发红。
谢怀将我揽入怀中,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然后幽幽开口。
「柳小姐,大庆朝禁止私设青楼,更何况是你说的娇兽,我最近极其缺案子,若是大小姐有线索,还请告知我。」
柳如月看谢大人并未上钩,反而被讽刺了一番,十分不悦,随意搭了搭手便告辞了。
5
可是,这次我虽然拿到了魁首,但并没有见到皇后娘娘,更没见上太子。
正如他们所说,一个不入流的贱妾,就算才华再好,也难登大雅之堂。
皇后娘娘赏赐给我许多金银。
也好,这些足够做很多事了。
我一边想着接下来的筹谋,一边修剪着海棠的枯枝。
正在此时,谢怀下朝回来,心情极为畅快。
他说「阿绵,原来你这么有用,竟然驱使宰相要送个庶女给我。」
原来宰相想把庶女嫁给谢怀做正夫人,条件是将我交出去。
他说:「也是,赢了京城第一才女的人,确实不错。」
他赞赏地看着我。
我说:「大人要把我交出去吗?」
他一副没正经的样子,拉着我躺倒在床上。
他目光灼灼地瞧着我,说:「宰相那老匹夫脾气冲得像头驴,他的女儿有什么好。」
「还不如我的妾,温柔可人,聪慧又有趣。」
我假装欢喜,亲了他一口。
「那大人可有办法,带我进宫呢?」
他一把推倒我坐了起来,然后说:「阿绵,宫里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你这么可口,不怕去了被人生吞活剥了。」
我主动去勾他的脖子,我说:「妾不怕,妾只是生气,明明我得了魁首,凭什么进不得宫门。」
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然后说:「我知道你想见谁,不必进宫,我带你去见。」
6
太子太傅生日,谢怀带着我去贺寿。
去之前,谢怀叮嘱我说:「看见旧情人控制一点情绪,千万别巴巴地扑过去,记住你的身份!」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确定。」
谢怀笑得高深莫测,他说:「阿绵,你说我是如何当上这么大的官的?没有一点探听消息的本领,我能走到今天吗?」
也对,从寒门学子到高位权臣,确实需要一些手段。
不过我确实不太确定,那个少年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他那么善良单纯,记忆里全是关于他的美好。
他会在寒冬瑟瑟的冬日里,收养一只流浪猫。
他总是宠溺地看着我说:「绵绵,快来吃,我偷偷买了栗子糕给你。」
他也会一脸骄傲地向我展示:「绵绵,你看我给你做的风筝,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我们会一起去书院后面的河塘里摸鱼。
记得,有一次我摔了一跤,身上摔得满身泥泞。
他嘴里骂骂咧咧,心疼地检查我的伤势。
他说:「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后来,我果然没有再见过他,他留了一封信让我等他,他说他会回来娶我。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却只等来了把我拖入地狱的柳如月。
7
在那个十分奢华的宴会上,
我果真见到他了。
他穿着华贵的衣裳,坐在上首,而柳如月就坐在他身边。
柳如月温柔地为他倒酒,他宠溺看着她,爽快饮下。
怀笑晏晏,岁月静好。
像极了一对恩爱的璧人。
我心中最后一丝美好的期待也开始轰然倒塌,原来那些日夜萦绕在我心头,支撑我活下去的美好,都是假象。
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在一起,到处都木木的。
谢怀转身挡在我前面,悄声在我耳边说:「阿绵,一个臭男人而已,敞亮点!你还有我呢」。
他的话让我哭笑不得,他可真是大胆,敢这么形容……太子殿下。
「谢大人,全京城都知道你得了一位才女,宠爱至极!可是,就算再宠爱也不能在太傅生日宴上秀恩爱啊。」有路过的官友调笑道。
谢怀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揽过我的肩说:「走,我们去给太子殿下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我跟在谢怀的身后一起行礼,沉默着低着头。
「哗啦」
是杯盏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我藏下所有情绪,抬起头平静地望了他一眼。
他看着我十分震惊,神色复杂。
可他只是一瞬间的失态,然后又恢复如常。
仿佛我们从不认识,仿佛……我认错了人。
行完礼之后,太傅之女宋卿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指引我们落座。
我们的座位离太子和柳如月并不远,一抬头便可看见彼此。
柳如月没了刚才的温柔,悄悄瞪了我一眼,神色里尽是威胁。
而太子殿下则频繁地喝酒,看向柳如月的眼神没了刚才那般宠溺,多了一丝不自然。
8
宴席开始一半,我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走到无人处,有人拉住了我。
我知道,是他。
我看着他牵着的手,使劲挣脱。我说:「太子殿下,你失礼了。」
「绵绵,最近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你怎么和谢怀在一起。」他急切地问我。
我眼神冷漠,我说:「你呢,你说会回来,回来了吗?」
他神色闪躲,说:「我只是……只是……」
我所有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我说:「宋承晔,不对,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去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我的父亲就不会死,我也不必受柳如月的折磨。」
他的神色十分不解。
我轻轻解下脖子上围住的丝绢,露出曾经被铁链束缚的伤疤,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被铁链束过的痕迹,拜你的未婚妻所赐,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娇兽。你送我的那只猫,还有我的父亲,都死了。」
短短一句话,每说出一个字都在扎我的心肝,我觉得耻辱至极,也仇恨至极。
他深深地皱起眉头,手微微颤抖着要去碰我的伤疤。
他说:「对不起。」
我推开了他的手,重新系上那个丝绢。
不远处的假山背后传来响动声,露出一抹淡粉色的衣角,柳如月的衣服就是那个颜色。
我假装没有看见,上前搂住了太子。
太子似乎极不适应,也回搂住了我。
淡粉色的身影消失,我再次推开他。
我说:「太子殿下,你的未婚妻估计要生气了,可惜,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再也不怕她了。」
9
我们回去的时候,宴会还在照常举办。
丝竹之声不绝如缕,隔着跳舞的舞女,我看到了柳如月嫉恨的眼神。
曾经你看作畜生的人和你的爱人搂在一起,心里不好受吧。
「你刚才做了什么,柳大小姐眼睛里都要长刀子了。」谢怀问我。
「红杏出墙喽」我故作轻松地说。
谢怀有点生气,揽着我亲了一口说:「阿绵,我可是有底线的。」
「唉,完喽,我也被太子殿下恨上了。」他接着又说道:「不过你应该高兴,你复仇路上,又多了一枚很有用的棋子。」
我高兴吗?我一点也不高兴。我情愿没有这枚棋子。
宴席散去,临走的时候太傅之女宋卿卿叫住了我。
她说:「秦姨娘,明日邀请您去看场戏。」
我和太傅之女在诗会上便认识了。
那天她听到了柳如月的谈话,自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同是大家贵女,她却十分低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筹谋。
她单独找到我,要与我合作。
我提供线索,她找人帮忙剿了柳如月的极乐场。
柳如月倒了,太子妃就是她的了。
她本就是我的拉拢对象,所以我十分乐意接受了她的条件。
我将极乐场的入口和图纸给了她,希望她能好好利用。
10
她没有让我失望。
按照相约的时间,我坐在一个茶楼上看戏。
那个茶楼斜对着一家普通的绣楼。那个绣楼里面藏着极乐场的入口。
我看到一群人行色匆匆地穿过长街,围住了那座绣楼。
里面传来打砸声,喊骂声,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被押出来。
衣衫凌乱的恩客,随意被床单包裹着的兽女,还有垂头丧气的管理者们。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端详他们的脸,和普通人无异。
可惜今日柳如月不在。
不过,我相信太傅府的实力和谢怀的雷霆手段,一定可以问出来什么。
我正在看戏的时候,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是太子。
曾经我们无话不谈,如胶似漆。
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极其不自在。
我说:「你的未婚妻要遭殃了。」
他说:「绵绵,我送你离开,送你去一个没人找到你的地方。我不想让你再陷到这些不好的事情里了,你在那里等着我。」
我心中皆是苦涩,那些被折磨的日子,一点点浮现在我面前。
「看到那些女人了吗?曾经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已经陷进去了,出不来了!」我说。
我觉得疲倦不已,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期盼,我说:「阿晔,你可以帮我杀了她吗?你是太子,你比她的权势还要大。」
「抱歉,绵绵,她现在……还不能死。」他说得艰难,神色也极其痛苦。「但我答应你,一定会……」
我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是,她不能死,我的父亲可以死,我也可以死。」
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那个将我捧在手心里的少年郎了。
「太子殿下,你以为我是傻的吗?柳如月做的那些事,你会不知道吗?你早都已经放弃了我,选择了她。」
我站起身,不愿再和他待在一起。
我说:「我宁愿我的父亲从没救过你,这样他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太子殿下,别忘了,你永远都欠我们的!」
11
极乐场被缴,但并没有扳倒宰相。
宰相的一个门生承担了所有的过错。
我并不意外。
如今的宰相府势力太大,皇帝就算知道他的过错,也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柳如月的太子妃身份就危险了。
那精明的老皇帝,会让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当太子妃吗?
柳如月一定气愤极了,她不能直接去骂太傅一家,却只能找我出气。
谢怀告诉我:「你以后千万别出门了,我怕那个疯女人,把你从大街上拖走。」
我说:「你也小心,抱歉,我可能也连累了你。」
我其实对谢怀有些内疚的,因为我的急切,连累他也成了宰相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怀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可别再巴巴地想着你那前情郎了,我多好啊!」
他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的心情顿时觉得轻松了一些。
我那前情郎,已经死在了我的回忆里。
如今活着的只有尊贵的太子殿下,是可以成为刺向柳如月的一把刀。
我说:「谢怀,你说,如果我死了,能不能逼太子杀柳如月。」
头上突然一股猛烈的头痛,是谢怀敲的。
他十分生气,他说:「拿自己的生命去博过去的一点情分,愚蠢至极。」
可我还是想搏一搏,宰相太难斗了,我害怕我还没有斗倒他们,我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