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周年结婚纪念日，顾城的寡嫂发了朋友圈，照片里的男人跪在床上虔诚的抚摸着她硕大的孕肚，配文写道。
“年年岁岁，希望以后皆是幸福。”
气氛暧昧又温馨，而我却心如死灰。
大哥死在顾城怀里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顾城照顾陈倩倩。
这一照顾就是半年，我随手评下祝福关掉手机。
看着手里的孕检单，我捂着肚子忽然觉得累了。
1.
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预约流产，做完这些我收拾了桌子上没动的餐食，给自己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我评论祝福没多久她们回了家，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没有理会进门的二人。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加倍对陈倩倩好，这样顾城就能少照顾些，也会念我的好，现在我看他一眼都多余。
顾城小心的搂着陈倩倩，对着我理所当然的说道。
“孩子就快生了，你做好准备伺候一下月子，嫂子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该买什么抓紧买。”
“嫂子不能吃的东西都记下来，今天炖点甲鱼汤，好好补一下，我也得喝点。”
陈倩倩娇嗔得看了他一眼，对着我客气道。
“麻烦你了绿枝，顾城和他哥一样不懂事，你多担待，昨天的照片你别多想，我只是想顾文了。”
她说着抹起眼泪，一脸的伤心欲绝。
我用沉默回答，顾城却不依不饶道。
“和嫂子道歉，大家都是一家人，阴阳怪气给谁看呢，爸妈说让我好好管管你，嫂子一个人怀着孕本来就辛苦，你怎么这么刻薄。”
他爸妈也因为大哥的死更加心疼陈倩倩和肚子里的遗腹子，可我也怀孕了，却从来没得到过任何心疼，连产检都是我一个人去。
他发泄完就小心的搀着陈倩倩坐下，见我没动冷声道。
“快去啊，我们一会还要去做产检，忙的很，你能不能别浪费我们时间。”
我终于抬起眼看着他，或许是我眼神过于冷漠，他终于有了一点心虚。
陈倩倩却抢先说道。
“昨天也是我和顾文的结婚纪念日，我有些难受，这才让顾城去陪我，都怪我，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她艰难的站起来就要往外去，顾城刚才那一点心虚也消失殆尽，转为满脸怒意。
“以后嫂子都住咱们家，她快生了。”
“嫂子月份大了，我去陪一天怎么了，你才三个月你就想让我把你供起来吗？什么狗屁纪念日，以后都不过了。”
“好，离婚吧。”
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看着我愣住。
这个狗屁纪念日是他跪在地上求来的，这天还是我的生日。
我看着面目全非的顾城，想起登记那天，他半夜就拉着我去排队，兴奋的一直转圈。
“以后你的生日就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咱们也是在这天相识的，这是缘分，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一个黑色的物体向我扔来，打碎了我的回忆。
2.
温热的液体流下，我感觉脸上一阵刺痛。
球球突然冲着顾城狂吠，我知道它心疼我，它是我的小狗。
顾城上前抚着我的脸，有些埋怨又有些心虚。
“谁让你说离婚的，怎么不知道躲，疼不疼，这是给你的礼物，别和我闹了。”
他捡起地上的盒子塞进我手里，盒子里是条红手串。
这个牌子我见过，这是他们家经典款的赠品。
嫂子的惊呼声却在身后响起。
“顾城，肚子里的宝宝好像在踢我，你快来。”
他惊喜的应下，匆匆过去抱着陈倩倩的肚子贴上去听着，陈倩倩的手放在顾城头上揉着，手腕上带着奢侈品最新款的手镯。
“阿城，球球真的好可怕，我总是担心它咬我。”
我抱起球球把它放进卧室，顺手把手串扔进垃圾桶后往医院走去。
躺在手术台上感受着冰冷又刺痛的针头，随着麻药推进，我陷入昏迷。
清醒过来我谢过医生自己往出走，肚子抽痛，我脸上冰凉。
手机里有几条顾城的信息。
“你去哪了，晚上给嫂子炖汤吧，我们先去医院了。”
“你别再闹了，我是医生却救不回大哥，你体谅一下我吧，她肚子里是大哥的孩子，我不能不管。”
“狗关好了，嫂子害怕。”
回了句好，我关掉手机去打印店打了十份离婚协议，回家密码却打不开门。
顾城的电话打不通，我麻木的蹲在门口刷着手机等开锁上门。
却又看到陈倩倩的朋友圈，她在医院拍照记录，说顾城一定会是好爸爸。
看着顾城大庭广众下给她系鞋带，我默默点赞，心里毫无波澜。
刚才还打不通电话的顾城一秒打来了电话。
“你是不是有病啊，点赞干什么，嫂子身子重弯不下腰我帮下忙怎么了。”
“我把电话给嫂子，你和她道歉。”
电话接过来，温婉的女生柔弱的抽泣着，我开口。
“密码多少。”
我说的没头没尾，她却瞬间明白。
“是我的生日，毕竟我怀孕了记性不好，阿城也是担心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别生气啊弟妹。”
没理会她隐约的炫耀，我挂了电话，按密码进门。
陈倩倩从我和顾城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只是顾文还在时不太明显，她们是一起长大的，自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和顾城在一起八年也比不过人家穿开裆裤的情谊。
我自己也就罢了，我的孩子不能受这种委屈。
收拾东西时翻到他们小时候的相册和一些小玩意，我挨个看着，门口传来声响。
手里年久的小音箱零件突然掉落，陈倩倩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阿城，那是十八岁我送你的，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还不等我解释，顾城已经一把抢过那个音响努力修复。
他一言不发，我了解他，他动了大气。
可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哄他，只是简单陈述事实。
他眼看修不好，急得眼睛都红了，旁边的陈倩倩更是哭的像是要断气。
“你给我修好！”
他猛地推搡着我，我跌落在地上摔得生疼，那个小音箱随着我摔倒更是变的支离破碎。
我的手恰好按上去，也是鲜血淋漓。
他看不到我的受伤，只重复让我复原这个音响。
我曾经给他买过更好的，被他弄丢，他只是亲飘飘的说了一句。
“丢都丢了，再买一个吧。”
原来不是情绪稳定，是不重要啊。
我站起身推来陈倩倩出去，拿出协议轻轻放下。
“离婚吧，音响我修不好，不行你把我杀了偿命。”
3.
陈倩倩哭声渐弱，眼看顾城呆住，她摇摇欲坠喊着阿城。
“我肚子疼阿城，我的孩子，阿城，我想阿文了，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不会让我这么难过。”
顾城瞬间抱起她往外走，他双目赤红满脸痛苦，自然看不到家里的东西少了大半，也看不到我惨白的脸，他满脑子都是陈倩倩。
可陈倩倩却让他把我带上。
“弟妹的手也受伤了，带她一起去医院。”
她笑脸惨白，说话断断续续却还说带上我，果然顾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扭头看着我，见我不动不耐道。
“走啊，还要我请你吗，嫂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还要顾及你，你怎么能不懂事到这种地步。”
我感觉肚子隐隐作痛，身下有温热冒出，没力气骂他，跟着出了门。
我根本没想着坐副驾，一屁股坐到后排缓缓躺下蜷缩起来。
陈倩倩反而不愿意了。
“阿文，我躺在后排吧，你之前放的小被子在后面，我也好垫着。”
“好，你下来，让嫂子上去。”
我疼的说不出话，太阳穴都跟着跳，实在动不了，闭着眼没作声。
我被粗暴的一把推下座位，倒在脏兮兮的脚踏上，冰冷又满是灰尘的味道让我咳嗽起来，身下的温热又冒出。
我睁开眼才发现顾城的车大变样，曾经不让我弄的毛绒玩具和彩贴纸贴的到处都是，甚至我刚才躺过的地方都铺上软垫，还是粉色。
他曾经最讨厌的东西和颜色，现在都出现了，甚至还有小冰箱和零食袋子。
我自嘲的笑笑，顾城已经给陈倩倩盖上被子，安抚的摸着她的头，极为温柔。
“别怕，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他甚至顾不上把我抱到副驾驶就启动了车子。
车开的并不急，一路上甚至有人别车他都默默忍耐，之前因为路怒，他还专门撞过车，就是那次我流掉了第一个孩子。
他似乎也想到了，冷声说道。
“你爬过来坐到副驾驶。”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别挤着倩倩。”
我的眼泪隐入发丝，却也抹掉了心里最后一丝期待。
副驾驶上我贴的老婆专用座已经消失了，那是我哭了好久顾城才勉强同意的东西，现在变成了小仙女专用。
我的肚子越来越痛，我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红，和顾城说道。
“开快点，我刚做了流产，可能是大出血了。”
顾城猛地一个急刹车我被撞到肚子，疼的闷哼一声，他却扭头先关心陈倩倩。
“对不起嫂子，没事吧。”
转头劈头盖脸一顿骂我。
“什么流产，现在为了威胁我连孩子没了这种话都敢说，神经。”
4.
到医院陈倩倩却把被子盖到了我身上，我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下感觉粘腻又冰冷。
顾城放下陈倩倩来抱我，有些惊慌的问道。
“怎么被子上有血，绿枝你怎么样。”
陈倩倩却在后面大叫起来。
“我要生了阿城，我好痛，被子上的血是我的。”
顾城犹豫的看了我一眼，还是抱起陈倩倩往外跑去。
“你自己去看手，我先带嫂子去，别作了，等我忙完就来陪你。”
我拼尽全力从车里爬了出去，路过的医生救了我。
等我再睁眼时顾城依旧不再身边，看着手机已经过去五小时，果然陈倩倩朋友圈又更新了。
“没生，但是把准爸爸吓得够呛，得补补。”
照片里顾城在家熬着鸡汤，而她一脸幸福得依偎在他身边。
我看着照片发愣，想着医生刚才对我说的话。
“再晚点神仙都救不回你，赶紧让家属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得精心保养，身体太虚了。”
陈倩倩发来得消息打断了我的思绪，手机不停弹着消息，全是照片。
“绿枝，我胸涨，让阿城帮我揉揉你别介意。”
照片不堪入目，我一一保存，回了句没问题。
在医院呆了一天我担心球球所以提前出院回家，一进门顾城正端着菜出来，还有小蛋糕在桌子上。
看见我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叫我吃饭。
“回来了，快坐。”
陈倩倩罕见得不在家，我坐下顾城殷勤得给我夹菜，连连关心着我。
我却感觉不太对劲。
家里少了点什么。
顾城做的全是荤菜，我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口味重，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迁就他，现在我不想迁就了。
厨房里还炖着汤。
我站起身推开各个房间得门都没有看到球球，我扭头看着忙碌得他。
“别忙了，球球呢？”
5.
球球是我一直养着的，怀孕了我都没想过把它送走，它是我最亲的家人。
“我问你话呢，球球去哪了。”
顾城低着头摆弄着盘子，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身后陈倩倩回来了，带着一股混着花香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球球想撞我的肚子，我一时害怕烫死了它，我眼看着它不行了，干脆炖汤，一会弟妹你也喝点。”
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扭头就给了陈倩倩两个耳光，她的尖叫在我耳边不断响起，我烦躁的还想打，顾城抓住了我的手把陈倩倩护在身后。
“别这样，那只是一只畜生，你至于吗？”
“那狗真的想害倩倩，我也看见了，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我的狗比你们重要一万倍！”
我的声音变了调子，简直凄厉的不像我的嗓音。
顾城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陈倩倩抽泣的哭喊起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才回来，我不能看着阿城你一个人面对，咱们小时候还吃过狗肉呢，不过一只畜生，至于这样吗？我忍它好久了，天天冲我叫，我都睡不好。”
“阿城我肚子疼。”
她身下血混着水往下流，顾城又急匆匆的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家。
我到厨房闻着这股奇异的香气，颤抖着关了火。
垃圾桶里雪白的毛皮混着血，我把球球埋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枯坐了一下午。
连着一个星期，陈倩倩的朋友圈每天更新，她生了个儿子，更是炫耀个没完。
“以后就有两个男子汉保护我了。”
“堵奶了，阿城辛苦了，帮我通了好久。”
“吃阿城做的月子餐！”
我家里的东西都搬完了，连带着这些证据我都发给了律师，离婚协议我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但顾城一直没有联系我，或许没看到吧。
我把顾城医生私生活不检点的照片整理成了PPT发到网上、他的单位，他是今年提主任的关键时刻，我帮他一把。
陈倩倩在私企做翻译，听说她想升值，我也帮她一把。
我的球球被虐杀事件发到宠物保护协会，杀狗她们不会被惩罚，我只好在道德上谴责。
我把家砸了，就连她们的回忆也全摔个粉碎。
朋友发来消息。
“顾家出事啦，陈倩倩在医院被打了，听说孩子不是顾文的。”
顾城却也发来消息。
“老婆，咱们的孩子还好吗？明天我陪你去做产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