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违法

文/独醒狂人

近日，为了应对空气污染防治，四川两个县通告城区禁止私自熏制腊肉，凡未在指定地点熏制腌腊制品的行为，将处以五百至两千元罚款。这项规定出台，立马引发了各界广泛关注。迫于媒体和舆论的压力，当地综合行政执法局做出了一份致歉回应。

不合情理的规定因为大家的抵触而夭折，无从推广开来，算是一次庶民的胜利。说明只要人们勇敢争取，瞎折腾就没有套路的机会。诚然，更多的情形是基层的妥协，凡是不太过分的，大抵懒得去计较，尽量接受了官方的安排。比如整顿市场、规范交通、净化网络言论、保护野生动物等等。但是，卖菜老农挣十几、二十几元钱却被罚款十余万；多地限制、甚至禁止电动车出行；由伤害民族感情罪的草案到前台实名制的落地；大学生掏鸟窝被判的刑期高于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匪夷所思的事件一次次走进公众视野，一阵不寒而栗的感觉又难免经常袭来。

那是目下极为尴尬的现状：随着各种各样的法律法规一部接一部实施，属于宣传中所谓的“法治建设逐渐完善”，看似文明的推进成果非常显著，然而民间产生了一种十分普遍的体会，便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变得越来越困难。不知何时开始，我们身边遍布法律的红线，无论干什么都指不定面临违法的风险。仿佛为了谋生，人人违法，后来不得不采用偷鸡摸狗的方式，去办一些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举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早已明白了直截了当的批评，可能招致寻衅滋事的麻烦，于是乎，带有浓重幽默与讽刺意味的“网络梗”日益流行。或许可以预料，假若禁止私自熏制腊肉的规定依靠强权霸王硬上弓，居民也不会按照要求赶赴指定地点，而是前往城区之外的乡镇农村自行加工美食，结果充其量又是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闹剧收场罢了。

谈及法治，应该是立法严谨，执法严格。想来，曾经那段资本野蛮扩张时期，虽有经济迅速腾飞的辉煌，却积累了立法不严谨，执法不严格的弊病，引起一连串矛盾——归根结底，是潜规则长期破坏着社会公平公正。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司法环境中，凭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漏洞，相对宽松的惩处总能留下一条活路，尚不至于把世人朝绝境里步步紧逼。可是，如今的立法仍旧随意，偏偏司法要讲究铁面无私，造成了一般人人违法的糟糕局势，直接导致群众的基本生存空间不断缩窄，大概还是法治跌入了选择性接轨国际的误区吧。

这是笔者的一些心里话：纠正司法的变通乱象，究竟不是坏事，错在立法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实际的可行性、没有分析是否隐藏着无法具体操作的问题，尊重民意的工作也很不到位，反而给人治的滋生提供了客观条件。久而久之，法治迟早遭遇严重的危机。必须意识到，打击违法的目标，是通过维持健康的公共秩序，保护每个人的权利，绝非为了提前预防的刻意围堵，让人人站在法律的对立面。最后，引用著名教授周其仁的一段话“不能把多数老百姓放在非法的位置，正确的方向是将他们纳入合法的框架，可以堂堂正正的挣钱，增加社会服务，国家才有希望”——少纠结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少营造一点人人违法的氛围，避免头脑发热之际，胡搞一堆一厢情愿的决策，对破解躺平的难题，亦是有所裨益的。

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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